“有人说你在蕃坊，我还不信。”来人是陈海生。

    “我正要去找你。”阿诺说：“易辛的牙人甄试，我要参加。”

    阿诺信心满满，“你可帮我报名了？”

    陈海生有几分迟疑，“你也要当他的牙人？”

    “不行吗？”

    日已西斜，万家灯火，袅袅炊烟，唯独易辛居所仍是不见烟火气，主仆二人对面而坐，案几上的红泥小火炉炭火已熄，连壶中的热水也不再冒热气。

    小螃蟹盘腿而坐，“咱们离开蕃坊后，她四处游荡，没有人主动和她交谈。按理说，蕃长认识阿诺，她又是牙人，坊内认识她的人肯定不会少，可都避之唯恐不及。”

    “吕家是城中大商，多少商户仰赖吕家鼻息而生。但至少没有人给吕家通风报信，也算是这丫头人缘不差。”易辛饮了一口凉透的茶，味道和色泽都很一般。

    小螃蟹说：“吕家的人一直在蕃坊外守着，监视阿诺的一举一动。我想，不出三日，吕家定能拿到入蕃坊抓回典妾的公函。”

    “你不觉得奇怪吗？吕则明明守在门外，看到阿诺时，他为何不上前，非要等她入了蕃坊。而且，这吕家自唐一代便已定居泉州，但也是大食人，蕃坊并不能限制他们。”

    “吕家要讨好咱们。”这是小螃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易辛却不同意他的说法，“吕家是泉州城的大商，擅市舶之利数十载，在南洋诸蕃颇有影响，城中的海商都要卖吕家几分薄面，但凡是到泉州城贸易的海商，都要先与吕家搞好关系。咱们若是藏了他家的妾，反倒是坏了与吕家的交情。”

    “可咱们不怕坏了交情！”小螃蟹轻嗤一声，“吕家是大商，可大当家的在三佛齐的声望远胜于吕家，吕家想要在海上贸易中获利，就一定要与大当家的互惠互利。”

    易辛大笑，“难得你还有几分见解。可咱们若是留下阿诺，你想过后果吗？咱们这趟靠岸，不能节外生枝，无意与任何人结仇结怨，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后便会离开。”

    “从道义上而言，阿诺已许了人家，吕家此举不仁不义，咱们也算是替天行道。更何况，咱们也需要牙人，这佣金给谁赚不一样。不如这样，大当家的，咱们和吕家商议一下，把阿诺的典契买过来。”

    “我都说了，不想节外生枝。买一个易如反掌，但是日后离开，也要带她走不成？”

    小螃蟹挠挠头，“这未尝不可呢？男未婚，女未……，不对，女守寡。不好不好，大当家还是黄花大……不对不对，我错了，大当家。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大好儿郎，可阿诺也是鲜花一朵，不要在意她守寡，横竖也是口头之约……”

    易辛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最近话本子看多了。”

    隔日，三佛齐巨商易辛借陈氏牙号举行牙人甄试，一时间人头攒动，吸引大批的蕃商和百姓驻足围观。但凡是泉州城排得上号的牙人都来了，唯独没有看到阿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