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这才抬眸扫视全场，“就剩你们八人了？陈氏牙号四位，迎来牙号二位，海韵牙号一位，还有这位……”

    前面七位易辛都有过一面之缘，可最后这位姑娘看着眼生，泉州的牙人榜上似乎也没有这号人物，似乎除了阿诺之外，牙人榜再无别的女子。

    “易大当家好，我叫小船儿。”小船儿脆生生地开口，“看着这边人多，我便来凑凑热闹。大当家尽管出题，小船儿是跟这几位高人学习来的。”

    易辛是见过这个名字，但排在最后，并没在意，却出人意料地被留了下来。

    易辛沉默片刻，“各位先回去吧，题目我会让人在晌午之前送过去，明日日落前我会在陈氏商号等你们。”

    易辛经过陈海生身边时，故意停了下来，“你就是陈海生？”

    陈海生拱手施礼，“正是在下。”

    “听闻你是城中最好的牙人，凡经你手出海的商船，都是南洋诸蕃的抢手货。许多与你打过交道的海商，都不再亲自来泉州验货，全权交给你处理。这几年的瓷器和丝绸，样式和品质都同类中的佼佼者，深受大食商人的喜欢。”

    “巧合而已。”陈海生谦和地应道，“只是在下有一位目光独具的朋友，经常帮在下参谋。”

    易辛莞尔，“那易某什么时候要见见你的这位参谋。”

    陈庸近年来开始涉足香料贸易，陈海生也不再招揽海商，把之前经手的海商都交给手下的人去打理，他只管与各行会的商号打交道，采办物货，统揽全局。

    陈海生身为陈氏牙号的少掌柜能参加这次的甄试，易辛颇有几分意外。

    回到府中，易辛把考校的内容装进八个信封，交给小螃蟹，“八人的题都不同，你分别送出去。”

    小螃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易辛揉揉额头，“有话就说。”

    “阿诺怎么办？昨夜我看她进了陈家牙号。”小螃蟹支支吾吾，“在她之前，吕家派人也去过陈家。”

    易辛挥手让他去忙，“这点麻烦都处理不了，不用也罢。”

    隔日的午后，易辛去了陈氏牙号，等待入围的八名牙人提交结果。

    空白的题面，却非是他故意捉弄人。

    他在三佛齐经营数年，南海诸蕃他去过数回，却是头一遭到泉州贸易，他要搞好与各路客商的关系，但却不知道从何着手。自他上岸后，来投拜贴的客商、牙人数不胜数，瓷器、丝绸、茶叶、书籍的商贩应有尽有，所携带的样式参差不齐。他无法事事亲历亲为，却又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是以，这个题面是考校牙人与他的理念是否一致，以及他们对往来货物的大体规划，并不是为难人的题面，但也非谁都能摸清他的真实意图。

    最早前来的是陈氏牙号的乞奴。

    乞奴今年十七，有一头细软的金发，伶牙俐齿，十分讨人客商的喜欢，从事牙人的第二个年头，已经跃居今年海舶贸易牙人榜的首位，势头正盛。乞奴把那张空白的考题还给易辛，“我是牙人，不是那些会做天下文章的文人，长篇大论我不在行，但你需要什么，我乞奴一定会尽我所能做到你满意为止。刺桐锦、蜀锦、云锦，只要你点头，一定以最优的价格保证你来年的启航。你可曾听说过迎昔阁所制的锦瑟华年，那可是刺桐锦中的上品，一年仅有三十匹，我能拿到其中的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