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不动声色地听着，而乞奴身上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率性，看似莽撞，却是他向来欣赏的坦诚。而且他的优势很明显，他的母亲是迎昔阁掌柜的小女儿，他的外祖自他成为牙人后，每年都会为他预留十匹锦瑟华年。

    易辛指了指案上打开的三个香盒，“我这有三种香料，你认为在禁榷之后，这些香料都该卖予谁。”

    “不必考虑要卖给谁！香料在泉州乃至整个大宋朝，甚至在北边，自然是价高者得。只要你打开门迎客，想要什么价，就有什么价。”

    “你估算一下，大概会是什么价位？”易辛又问。

    乞奴不以为然地扫了一眼，“若是在市舶司博买之后，还能剩下这些成色的香料，我保证能有十倍的利润。”

    易辛点头，示意小螃蟹先送他出去。

    乞奴之后，来的人是陈海生。

    陈海生先是在那三个打开的香盒前驻足许久，陆续拿起细看、轻嗅，脸色波澜不惊，“这便是易大当家这次所携带的香料？”

    易辛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上品。”陈海生夸道：“不知易大当家是否愿意与陈家保持长久的香料交易？”

    “这就是少掌柜给易某的答案吗？”易辛神情淡漠，似乎不想与他深谈。

    陈海生掏出一卷沾了墨痕的宣纸，“易大当家初到泉州，根基未牢，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易辛应了一声收下，却并不急于翻看。可陈海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一撩袍裾，转身离开。重长计议

    易辛挑眉浅笑，目光落在敞开的三个香盒上，若有所思。

    宋世深和陈孝先是一起来的，没有刻意回避，大大方方地一同出现。他二人是去岁牙人排的前两位，都属于陈氏牙号。

    陈孝先年长，鬓染初霜，略有几分疲态，见了礼之后，也不多话，把他所写的答案交给易辛，便坐在一旁喝茶。

    易辛打开快速阅过，接过宋世深的也是第一时间阅看。两个人的处事风格都是中归中矩，给出的建议也是殊途同归，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是最稳妥而且具有前瞻性。在保守中当中，又有其冒进的一面。而这个冒进没有太大的风险，反而是二人多年海商贸易的沉淀。

    宋世深满面春风，但眼底的青黑之色十分明显。他也对案上的三个香盒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暗示易辛可以到市舶司走动走动，以免禁榷收购时被压低价钱。

    “陈公子和宋公子的意见都是坐等市舶司抽解收购之后，再行采办回航的物货，而你二人的首选，都以茶叶为主，丝绸次之，瓷器再次。”

    宋世深说道：“海上贸易首先要规避风险，远航最大的风险来自于天有不测之风云，以及海盗的突袭，这二者都会让海商一无所获。姑且把海盗撇开不说，天气始终是海舶贸易当中无法规避的重要因素。

    不说旁的，只消让在下坐一回船，航程不必太远，在下就已经是头晕脑胀，无法思考，更不用说面对风浪侵袭时，还能保证船上的物货不受损毁。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易碎的瓷器。”

    “陈公子呢？”易辛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