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本跟着笑了，“原来在你眼中，易大当家是这样的人。”

    “他是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情，我相信他不会做。”阿诺睨他一眼，“他给你一千贯，必然是想从你身上赚取更多的一千贯。可是我想来想去，你似乎没有一千贯的价值。至少在他来年离开前，你若只是我的跑腿，我看不到一千贯在何处。”

    伊本有些不服气，“我也没看出你值五千贯。”

    阿诺笑容愈发狡黠，“牙人榜上我排前三，你排三十名之后。若是你值一千贯，那我就值一万贯，比五千贯还多出一倍。难道不值吗？”

    “不是这样算的。”伊本也很无奈，他确实没有阿诺排名高，但他也是有本事的，只是少了一些运气罢了。只要时来运转，他一样可以成为大商家。可现下看来，他无力反驳。

    “那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拿一千贯？”阿诺似乎起了计较之心，拿了小马扎坐到门前。

    伊本挣扎道：“这是借的，不是白给的。”

    阿诺托腮沉思，语气夹着一丝讥诮，“据我所知，你一无房产，二无田产，拿什么抵押借贷？你不会是诓我的吧，易大当家根本没有给你一千贯，是以你只能给我当跑腿。”

    “胡说！他真的给了我一千贯。”伊本气急败坏地辩解，“凭什么我不能拿这一千贯，没房没田就没有不能借贷吗？”

    阿诺依旧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你证明自己的公凭都没有。”

    “谁说我没值钱东西的，我有。”伊本斩钉截铁，面对阿诺的质疑和嘲讽，他心中的胜负欲被挑起，想证明自己并非一文不名，“我……我就是有。”

    阿诺侧着脸，盯着他看了三个弹指，起身动了动手臂，勉强而又无奈地说道：“好吧，你说有就有。”

    伊本更加执着了，“我真的有。”

    阿诺不住地点头，“是的，你有。”

    “这是真的。”伊本几步上前，脸都急红了，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荷包，“你看，我有度牒，黑市价要近二千贯呢！”

    阿诺暗暗握拳，低头掩盖微扬的嘴角笑意，凑上前去要接他的小荷包，“度牒？眼下度牒可不好找，你这是真的吗？”

    伊本连忙收进袖中，“如假包换的绢制度牒。”

    阿诺的笑意再次加大，“既然能卖二千贯，你为何只卖了一千贯？明明是有问题。”

    “我……”伊本示意阿诺小声一些，“不要让蕃长知道这件事情，这度牒是佛家之物，我只是偶然得来，不敢出手，怕别人不给钱，只好来找易大当家。最近来找他的商户大排长龙，总会有人对度牒感兴趣的，一千贯只是本金，若是卖出去，利润均分。”

    阿诺却不接受伊本的说辞，他不想沾染佛家之物，可易辛也是大食人，他为何偏偏要找上他，莫不是看易辛初来乍到，对大宋的世情不了解。

    可易辛为何要借他钱？难道他也知道周显宗想要度牒，把伊本先稳住再说。这就不难解释易辛为何会见伊本。

    这个易辛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透露只言片语，看着她满城找度牒。

    阿诺陷入长久的思索。

    易辛到底是想把这张度牒给周显宗，还是不想让他知道有度牒的存在？他把伊本留下，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一张度牒吗？

    若是为了度牒，一手交货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完全没有把人留下来的必要。而他只把钱借给伊本，没要任何抵押，度牒却还是在伊本的手上。

    阿诺倏地抬眸，眸中光芒一闪而过，倏然起身，朝易辛的书房方向快步走去，任伊本在身后大声呼喊，她都无动于衷。

    易辛起得很早，前一夜的通宵达旦似乎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高丽婢立在身后伺候，今日他又是宋人的装扮，看样子要出门。

    阿诺在书房门前施了一礼，直接道：“我要伊本的度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