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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身价飞涨

    “你帮着那些海商解一时之急,他们感激在心,下一次同样的事情发生,还是会寻找你的帮助。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易辛明白她心存善念,不愿把人逼上绝路,可是她的一念之仁,很可能让自己陷入困境。并非每个人都像她一般,受人一时之恩,结草衔环来报,更多的是像她婆母那样的人,贪婪自私。

    “下一次再想下一次的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易辛轻敲案几,清瘦的脸带着一丝无奈,沉默半晌,才道:“你方才也说,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掌握主动。难道在船到之前,不能提前把桥架好吗?你能让周显宗主动询问度牒之事,就不能为日后能轻松面对抽解、博买等相关事宜,主动铺平道路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市舶司一直都在,没了周显宗,还会有别的人。但这并不能说明,市舶司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市舶司之上,还有知府,于知府之上,还有三司使,福建路各级衙门,而泉州最特殊之处,一个是蕃坊的法外自治,还有南外宗正司超然的存在。周显宗并不能一手遮天,大宋是一个讲求法治的地方,没有人可以幸免。”

    阿诺陷入沉思,头低低的,长睫微颤,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绞紧的双手可以看出,她正处于两难的境地。

    “想想那些在烈日下曝晒的牙人,每日都要花费大笔的钱银,以获得抽解的机会。那是一个无底洞,而你拥有可以把洞口封上的机会。”

    阿诺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连伊本与她打招呼,都没有回应。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不掌灯,抱膝望月。

    “大当家,何不把柴展鹏这几日在城中的所作所为告诉阿诺?”小螃蟹认为不该瞒着阿诺,她知道之后,肯定不会再有犹豫。

    易辛冷道:“她必须明白,不是她该做什么,而是她要做什么。”

    基于上次失败的教训,伊本这次十分谨慎,在小螃蟹下的陪同下,要求周显宗支付五成的订金,并在三日内支付余款,才把度牒给他。

    周显宗隔着雅室的屏风,把二百两银子交给茶博士。伊本看到银子,没有再犹豫,也把度牒给了茶博士。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而在泉州城的另一端,阿诺已经带着人把易辛船队的十五船物货,从市舶司位于码头的货仓搬走。

    阿诺办理博买公凭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开,遭遇抽解无门的海商慕名登门拜访,重金欲聘阿诺为牙人,以获得最快解封舶货的机会。与其在市舶司门前被烈日曝晒,受周显宗无休止的盘剥,还不如把钱花在看得到希望的牙人身上。

    一时间,阿诺的身价飞涨。

    伊本奉阿诺如神明,鞍前马后极是殷勤,把小船儿的活都抢了,气得她每日都要与他吵上数回才罢休。

    接下来的数日,阿诺带着伊本和小船儿埋首货仓,十五船的物货在市舶司的货仓拆箱、查验,被翻得一片狼籍,要重新归类、辨别优劣,整理起来颇费功夫。

    阿诺几乎把货物当家,累了就在角落里歇下,似乎有意回避那些登门相邀的蕃商。她不是不想多赚佣金,但她委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对抗一心敛财的周显宗。

    据她所知,周显宗在度牒到手后,开出的博买清单已经到了八分,几乎只剩一些损毁严重的物货,且价格低得离谱。蕃商们迟迟不愿意签署博买公凭文书,想请蕃长出面解决此次新政带来的危机,可蕃长已有月余未曾露面。

    新月入海,海浪拍岸,又是一个宁静的夏夜。

    离码头不远的墟市热火朝天,谁也无瑕欣赏良宵美景,海风带来的凉意丝毫没有减弱这个东南港口的贸易热度。

    大宋的商业发达,坊市宵禁制已名存实亡,商户们通宵达旦营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尤其是在泉州这个港口重镇,蕃商云集,商户林立,墟市交易昼夜不停。

    易辛每到一处商铺,都要仔细询问价钱和货源,顺手还要买上几样小物件。不到半个时辰,小螃蟹的双手已经挂满东西。从毫州的毛笔到徽州的熟宣,蜀锦、云锦、刺桐锦,每一种样式都不放过,琳琅满目的瓷器无论大小都要买上一件。

    “大当家,货仓就快到了。”小螃蟹不免要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易辛今日刚出斋戒,沐浴更衣,出门第一件事便是来寻阿诺,一个已近半月没有回府复命的牙人。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小螃蟹不免要替阿诺担忧。可置身于热闹喧嚣的墟市,易辛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全然忘了他听到阿诺半月未归的愤怒与失望。

    易辛目光幽深,负手于后,望着不远处一整排的货仓于黑暗中人来人往的繁忙,长叹一口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