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

    “可有相好？”

    易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听过赵适之一心求子的传闻，果然是三句不离自己的喜好，“易某乃是大食人。”

    赵适之一副了然的模样，“既然如此，易大当家可有在大宋成家立业的打算？蕃坊之中，有不少蕃商住泉多年，蕃长便是其中之一，一住便是近二十载。大当家一表人才，当可配我大宋官宦女子为妻也不为过。若是易大当家有看中的女子，尽管跟本王说，本王替你去提亲。”

    易辛反问：“海商住泉能与官宦女子结亲？”

    “当然可以。在宋土生活三代以上的蕃商，且拥有百艘商船者，可娶宗室女为妻，并能享受减免赋税之法。但本王认为，易大当家品貌出众，不必拘泥于此间条款。”赵适之打了一个酒嗝，“若是本王有女儿……”

    阿诺不知何时已走到易辛身后，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赵适之何时与易辛这般熟悉，竟要与他结亲。可据她所知，赵适之膝下并无子女，十分凄凉。

    “这么说来，大宋男子也能与蕃人女子成亲，大宋宗室也能接受她们吗？”易辛没有注意到阿诺的走近，目光灼灼，似要在赵适之的脸上烧出个洞来。

    “不不不。”赵适之虽然喝多了，但脑子尚算清明，“宗室绝不会接受的，毕竟信仰不同，宗子不可能改入回回，那么所生子女也入不了玉牒。”

    易辛又问：“那若是真有此类事件发生，女子难入宗室，岂不是要被抛弃？”

    赵适之大笑，“合该是命。”

    易辛端起未饮的酒，一饮而尽，眸中盛满悲凉的潮意，惊涛骇浪之间，在杯酒已尽之时，尽数隐去。

    在回程的路上，阿诺言简意赅地警告他：“你最好不要娶大宋女子为妻，即便真心喜欢，也当三思而后行。”

    易辛冷哼，心情糟到极至，出口满是怨气，“连你也关心起我的终生大事，这似乎不是一个牙人应该做的。”

    “你终归会有离开的一天，可你却无法带她离开宋土。即便是有了孩子，也必须留下，你一人独自离开。”阿诺美目骤冷，寒意凛凛，“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永远都不知道父亲是谁，身在何处。”

    易辛清楚她的身世，可远不及她此时冰冷的眸光如利刃剜过般深刻。他以为，她早已百炼成钢，却只是一层易碎的铠甲包裹。翻开，鲜血淋漓。

    易辛清楚她的身世，可远不及她此时冰冷的眸光如利刃剜过般深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色撩人，光影穿过树叶的隙缝，在阿诺清冷的脸庞摇曳，唇边一抹悲凉的浅笑，已然诉尽生离死别的世事无常。

    “我，我也没见过父亲。”易辛迈开步子的同时，避开她目光的探询，“我母亲在三佛齐生下我，带我回大食，没过几年，她说三佛齐的气候更好，我们便在三佛齐住下。”

    他和阿诺唯一的区别在于，母亲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不用看尽别人脸色，也听不到对他身世的非议。但随着母亲的离世，那些曾经对他百般讨好的人纷纷露出原本的嘴脸，肆无忌惮地评论他、贬低他、看轻他，都想看看没有母亲的庇护，他还能不能雄霸三佛齐的海上贸易。

    可阿诺不是他，他却以为她可以如他一般，逆境重生，无所畏惧。虽然她表现出勇敢和果决的一面，但并不表示她心无介蒂。

    “大食的女子也能经商吗？”阿诺成功地被他的话题吸引。

    “我母亲并非一般女子。”在大食那般保守的国度，独自养大他的女子，她自身的强大，非常人可比。

    “可你最初拒绝我，便是因为我是女子。”阿诺至今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