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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安家

    伊本的伤经过调理,已经没有大碍,但在海盗参商这个事情上,他仍然想不起太多的事情。一是因为时日太久,当时他顾着逃命,瞬间的记忆都已经在恐慌中变成无尽的深海。二来他认为任江若真的是与参商是一伙的,那他必然不是一个人上岸,他现在更需要在意的是他的小命,而不是海盗参商是谁这个问题。

    是以,当阿诺让他和小船儿一起去订香品的时候,他是一脸的不情愿。

    “我觉得我还是找一艘商船,早点回大食比较安全。”

    阿诺气结,“你要真想回去也是可以的,但在海上你更容易被参商干掉,你相信吗?”

    伊本无奈了,这确实是无法反驳的实话。在海上才是参商的主场,只要知道他上了哪一艘商船,但凡是他途经之地,都不能幸免。

    “你老老实实呆在泉州,等易大当家把事情都做完了,你们一起回去。有他在,你自然能保住小命。”

    伊本说:“这话倒是不假。”

    阿诺把一包银子交给他,“小船儿不大方便露面,她和你一起去,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可是……”伊本并不接那包银子,“为何你的事情都要把大当家拉下水?牙号的事情还说得过去,毕竟你是大当家的牙人。可香号出了事情,你为何又去寻他帮助呢?”

    阿诺看着他,眸底发沉,她回答不了伊本的问题,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寻找能向易辛寻求帮助的理由,并因为他没有拒绝而暗暗自喜,她把这当成解决香品配方被窃的解决之道,可却忘了有些人根本不需要对她施以援手。

    “你是聪明人,不要办糊涂事。”伊本接过那包银子,“但我还是你的跑腿,你可以随时差遣。”

    不出所料,前去那家香品作坊的客商大排长龙,因为作坊只有夫妻二人,每一次商谈都要许久,以至于作坊外都是客商,他们交换着对陈氏香号的批判,而忘了先前自己是如何为了得到陈氏的香品而一掷千金。

    可是没有想到,这处作坊的主人却不接生意,把排在门外的大批客商都拒之门外。一个进去不行,再进去一人还是不行,渐渐的有人给了高价,还是被拒。

    这完全在阿诺的意料之外。

    不接香品订单,这又有何意义?

    众人被拒后仍旧徘徊不去,伊本和小船儿也不敢离开,听着客商们的抱怨,似乎是在寻找解决的办法,毕竟跟陈氏香号退了货,现下再回去未免要被陈氏坐地起价的,可又舍得放弃这边小作坊的低价。

    “低价有什么用?又买不到东西。走了走了。”小船儿在那些客商薄弱的心理防线上踩了一脚,“香品是一样的,可人家陈氏先做出来香品,他这仿香还卖低价,就是故意要给陈氏香号难堪。”

    “对啊,这配方肯定是偷来的!”伊本故意大声嚷嚷。

    “下作,卑劣。”小船儿破口大骂,“怪不得不敢接单子,不就是怕做不起赔本吗?这厢坏了陈氏香号的名声,这边又不想做赔本的生意。太下作了!”

    “这位小娘子,你可不要出口伤人,人家是怕无法按期交货才不接的。”一个客商“仗义直言”,“陈氏香号的价钱太高了,简直就是欺负人。”

    “仿的就是仿的,偷的就是偷的。他们也就这一款香,难道你们都全部只要这一款香品?大家都卖同款?”小船儿露出惊讶的神色,拉了拉伊本的衣袖,“走吧,我们走吧,都是同款的香品,还做什么生意?我们还是去陈氏买别致的香品,贵是贵了,可总有人来买的。这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买香之人。”

    说完,拉着伊本就走了。

    伊本对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吕家应该要出场了吗?”小船儿和他走到没有人的角落,继续注视着作坊门前的动向,“阿姐说过,吕家不可能不捞好处的,否则的话何必闹这一场。”

    没等多久,吕家的马车缓缓驶来,吕师寅带着吕则进了那间作坊,大约半个时辰后,吕师寅满面春风地出现,“各位掌柜,在下吕师寅,本来也是来订香的,可作坊的主人说实在是庙小供不起大佛,无法在时限内完成订单,但他愿意把香方卖给我吕家,不知各位掌柜可否愿意继续和吕家做买卖呢?”

    “价钱呢?还是原样吗?”有人高声问道。

    吕师寅说:“自然不能是原样的,增加二成不过分吧?”

    小船儿把作坊前的一幕一字不落地告诉阿诺,阿诺冷笑,“无妨,那就二成吧!下订的人多吗?”

    小船儿说:“咱们也要订吗?”

    “订,为何不订?”阿诺说:“但不是你去,找几个生面孔过去,订越多越好。伊本,你去跟大当家说,让他盯着市舶司那边**的价格和库存。”

    南外宗正司,若是放在都城临安,这就是大内宫城。阿诺小时曾与母亲来过,母亲央教坊司的女官教阿诺学曲弹琴,可阿诺没有慧根。后来替赵承安做事,来过几次,但都是在南外宗的外院。唯有那次六王妃召见,她得以走进南外宗的睦宗院,巍巍院落,肃目森然,与一般的富户之家多了几分威严之感。

    再次踏入睦宗院,阿诺已经没有最初的敬畏之心。

    她面上淡淡的,本就清冷的容貌愈发显得疏离,她不卑不亢地跪在大殿之上,殿上之人是再次召她的六王妃。

    “你的事情可真不少!”六王妃微叹,“说吧,为何单单是本宫订的香品被仿?”

    阿诺仍旧跪着,淡道:“民女不知,有人来偷,防不胜防。为何偏偏是娘娘的香品,那就要是偷盗者。”

    “现下各地客商都买这道香品,你做何感想?”

    “市面有这么多的**吗?吕家突然买下这个香方,明知道香方是仿我陈氏香号的,他却堂而皇之的买下,这不就是想打压我?这已经不是谁能以什么样的价钱制出执念香品的问题,而是有人想打压我的香号。娘娘召民女前来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让相同的香品遍布大街小巷。但这已经不可逆转之势,民女能为娘娘调制新香,但眼下怕是不能够的。”六王妃的怒意,阿诺看在眼里,但她现下最重要的是夺回客商,让吕师寅的龌龊公诸于世。

    六王妃睨了她一眼,“往年四五月份本宫都要回京小住,用着和别人相同的香品,未免叫人看轻泉州城的调香技艺。拥有最好的香料,就该调出最好的香品。”

    教坊司调不出香品,六王妃怕回京丢人,在陈氏香号买了香品,现下却被大量仿制,还变成了廉价香品,这若是叫京中的公侯王爵的内眷知道,岂不是贻笑大方。

    “既然娘娘吩咐,民女自然不敢怠慢。”阿诺勾了勾唇,眼皮一抬,纯澈的眸子闪过一丝微芒,“执念香中,民女用的是**,采自市舶司,若是为娘娘调香,自然不能再用市面上能买到的香品,不知娘娘能否赐香?”

    六王妃吩咐女官带阿诺去香库拿,若是香库没有,列出单子,叫市舶司那边准备。

    想查市舶司的香料存量,还是要如此大费周章,可见六王爷这些年还真是不管事,由着康王把持着市舶司的事务。

    阿诺走出南外宗,迎面遇上策马而来的赵承安。他一扫往日的阴鸷之气,意气风发地立在马上。

    “你答应本官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赵承安气急败坏地下马,马鞭挥得猎猎作响。

    阿诺立在原地不动,淡道:“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赵大人安心,放易辛归航还有一段很长的时日。”

    “很长的时日?他要是永留我宋土不归,你要如何行事?”

    阿诺心里咯噔一下,永留不归?易辛似乎并未提及,他要在大宋安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