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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竹子会如何

    李先生本名李瑜,是个秀才。

    已经年过五旬,自知科举无望便在老家与妻子结庐在人境。

    顺便教些学生赚个辛苦钱。

    李先生的草庐距离于染墨家大约有十三四里的路程。

    以于染墨的家庭条件从来都是腿着。

    大半个时辰后,一座炊烟缈缈,种着竹林的小院便在他眼前出现了。

    原本得知有先生的时候,于染墨还yy过,说不定这李瑜被自己的勤奋好学感动。

    坚定的认为自己将来定非池中之物,要将他的女儿啥的托付给自己。

    后来呢发现,自己多虑了。

    李先生六十好几,的确有女儿,如今四十多岁,便是这李先生的外孙女都比自己大了一些,更是很可惜的成家立业了。

    从院子外看着雪压竹子的情形,配上那股子书卷气,无端端生出几分诗意。

    李瑜家夜不闭户,一来方便学生,二来读书授业的先生都受人尊敬,也没有不开眼的来寻衅滋事。

    因此凡是到来者,皆可以直接走进去。

    “先生。”于染墨进了院子,就对整饬竹子的李先生拱手行礼。

    县城里面雪还不显,这远郊大雪风紧,积雪大风压弯了竹子,李先生担心竹子会被折断,正拿着小扫帚帮着竹子清扫积雪呢。

    “哦,是染墨来了啊。”李先生回首眯着眼看了一眼,这才确定来人是谁。

    他直起身子兴趣颇高指着竹子开口:“染墨啊,你看这竹子,可有何感悟?”

    对竹子的感悟?

    格物致知?

    于染墨脑子飞速旋转,有些不太明白李先生的意思。

    这些读书人说话很费脑,肯定不是问自己竹子美不美。

    他看向李先生正在整饬的竹子。

    风雪压境,竹子傲然挺立。

    “翠竹傲雪凌霜,不畏风雪,学生认为其风骨值得学习。”

    李先生闻言,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傲雪凌霜不错,可是染墨想过没有,风雪过后,竹子上积压一层厚雪,竹子当如何?”

    “学生愚钝。”

    “呵呵。”李先生面带慈祥的笑容:“此时对于竹子而言,仅有两条路。

    这一便被厚雪压折,叫作宁折不弯。

    这二嘛,便是审视时度,虽然选择弯下脊背,但待风雪消融之日,重现风骨。”

    说到这,李先生笑眯眯看向于染墨,“咱们这些读书人,不但要宁折不弯,而且亦要是能伸能曲。”

    哦,横竖都是你有理……于染墨感到读书人讲道理的能力了。

    “学生受教,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生是要教诲学生这个道理吧?”

    他一副受益良多模样,深深做了一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先生眼睛一亮,“妙!此句甚妙,当浮一大白!”

    他捻着花白的胡须看着于染墨满意极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妙语连珠呢?

    要早这么通透,他还用犹豫这么久廪保名额干嘛。

    “此次来,染墨可是为了三月后的县试?”

    “回先生,学生却是为了此事。”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读书人就这么点念想,自然可以明言。

    县试报名可不是想去便去。

    这其中有三个环节。

    第一个叫亲供,简单说就是履历,包括本身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

    同时要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过继的人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

    而后是互结,就是这次参加考试的考生有五个人一起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而最后是廪保,需要请本县廪生具保,称之“认保”。

    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完成以上这些,才可以考县试,考生的名册才会进入县署存档。

    而李瑜先生,便是有廪保资格的廪生。

    廪生,就是公家给以膳食补贴的生员。

    是秀才,然后常年没有中举,经过身份补充考试名列前茅者,才可以是廪生。

    听到于染墨肯定的答复,李瑜眯着眼睛捻须道,“你先前三次县试不过,这次再去想来也有些准备吧……

    唔……这事老夫知晓了,等张榜的时日,自然会给你报名,你且宽心。”

    “多谢先生!”于染墨还以为会有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会发生,结果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这年代肯教书育人的先生,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呵呵,这是做先生的本分。”李先生很是洒脱一笑。

    “你这老头子,干嘛还让学生在风雪中站着,染墨啊,快进来,尝尝师娘新泡的茶。”

    师母头发灰白,却是收拾得干净齐整,身上也带有一股书卷气。

    “谢过师母。”于染墨面对师母的时候,要比面对李先生轻松得多。

    他思索片刻,“学生先扫过雪才是。”

    憨笑着,于染墨拿起院子里多余的扫把,撅着屁股热火朝天的扫起雪来。

    “你这孩子!”师母嗔怪。

    李先生捻须一笑,越发奇怪今日的于染墨似乎开窍了。

    不过他倒是乐得学生明白事理,毕竟学生若是有出息,这师父自然也有荣光。

    扫过雪,喝了茶,抱着一堆精选题库……也就是八股文章,拜别夫子,于染墨冒着风雪踏上归程。

    他走后没多久,竟然另有一人踏雪而来。

    当然,就是于染墨在这里也不认得,这人是县令陈慕白。

    “兄长,几日未见,愚弟甚是思念你家的老酒,不请自来可不要不欢迎啊。”

    “好你个陈慕白……”李瑜笑了。

    他虽然仅仅是秀才,但与陈慕白一同赴京赶考过,不过一个中举一个落榜,但并不妨碍两人结下了友谊。

    后来陈慕白为政一方,李瑜索性也到了这里教书育人,两人更是关系密切了起来。

    李瑜自然不会像对于染墨那般让陈慕白在风雪里面站着。

    他带对方进了屋,开口笑道:“你这酒鬼,我这的好酒都快被你喝尽了!”

    “哈哈,这不是昨日偶得佳作,心里有些感怀,特来找兄长吃酒。”

    李瑜无奈摇头,随后面色正经开口说道:“对了,我的陈大人,今年县试的名字定下来了,最后一人我决定了。”

    “哦?这倒是好事,说说,你哪位高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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