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路上咸鱼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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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第五章

    秦夜天转身,借着宫灯打量着前杜七娘现和亲公主的前未婚夫婿。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世家子弟,身着锦绣,面容清隽,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每一处都赏心悦目,就连腰侧挂着的香囊都与衣着十分相配。

    一言蔽之——又一个精致木偶。

    “本侯不认识什么七娘,倒是认识一位天子新封的公主,此女名唤元嘉,是库罗国王未来的王妃。”

    秦夜天没了兴致,懒挑眉,阴阳怪气问身边挑灯的小内侍,“库罗王妃居然未婚夫?此事本侯为何不知?库罗王妃的未婚夫难道不应该是库罗国王吗?”

    小内侍:“......”

    这种问题是他一个奴婢能回答的话吗!

    林景深手指微紧,上前一步道:“侯爷,此地并非说话之所,请随在下借一步说话。”

    秦夜天又笑,“方才郎君高唤本侯留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景深面上温润笑意凝滞一瞬,片刻后,他长吸一口气,示意让下人上前,“侯爷,方才是在下唐突。”

    下人手捧一枚金锭子,躬身捧在秦夜天面前。

    “郎君果然是聪明人。”

    金子在前,秦夜天瞬间不再追究林景深话里对他下套的事情,挥手让随从收下银票,“郎君想去哪说话?”

    “以本楼之见,风月楼最佳。那里新来了几个胡姬,很得本侯的欢心,可惜老鸨不舍得放人,弄得本侯很是心伤。”

    林家家风清正,莫说去风月楼这种销金窟,就连府上的貌美丫鬟都没有几个,乍听秦夜天要去风月楼,林景深几乎绷不住面上的温和,但毕竟有求于人,他忍了又忍,终是温声道:“便依侯爷之言,去风月楼。”

    “五郎果然是爽快人!”

    得钱又得美人儿,秦夜天心情大好,连称呼都变成了更显亲昵的五郎。

    到了风月楼,秦夜天丝毫不客气,一口气把楼里所有的胡姬全点了,“把这些人全部送到本侯府上。今夜本侯要与五郎有正事要说,便不留你们在身边伺候,待本侯回了府,再与你们同乐。”

    莺莺燕燕从自己面前离开,林景深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侯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秦夜天听着楼下缠绵小曲儿舒服闭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和着小曲儿叩着案几,“五郎请讲。”

    周围的房间全被自己包下,林景深说话再无忌惮,开门见山道:“敢问侯爷,陛下如何看待和亲一事?”

    “啧。”

    秦夜天轻摇头,“五郎,你可真会为难本侯,此事乃朝中机密,本侯怎可轻易泄露?”

    林景深会意,让下人再捧上金子若干。

    闪瞎眼的金锭子摆在自己案几,秦夜天日常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伸手摸了把金锭,摇头吐出俩字,“不够。”

    “来人,再加。”

    林景深咬牙。

    一块又一块的金子被捧上前,很快摆满秦夜天面前的案几,秦夜天这才来了兴致,手里把玩着金锭,笑眯眯道:“五郎既真心求教,若本侯不说,便显得本侯不近人情。”

    “既如此,本侯说了便是。”

    林景深身体微微前倾。

    秦夜天眼底笑意更深,“陛下说,容他再考虑一番。”

    林景深:“?”

    林景深:“......”

    千两黄金撒出去只买到这么一句话,任林景深再怎么好的涵养此时也有些动怒,“侯爷这是在戏耍我?”

    “五郎乃林尚书嫡孙,本侯怎敢戏耍?”

    话虽这么说,可面上的嘲讽却是明晃晃的,就差写着哪来的智障来给我送钱,再配上阴阳怪气的话,让人恨不得当场拔剑把他劈成两半。

    但是没人敢拔剑。

    因为他是秦夜天。

    一个刚入洛京便血洗朝堂的人。

    林景深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郁气,耐着性子道:“侯爷,并非我刺探军机,而是和亲一事事关七娘,我不得不问。”

    “退婚并非我本意,而是家父所为,那时我在庄子里侍疾祖父,故而不知,若我知晓,绝不会让家父行此糊涂之事。”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我与七娘既结婚约,便要为她终身负责,而如今——”

    讲到为难之处,他清隽面容闪过一抹不甘,但很快又被世家子弟特有的温和取代,“她虽已是和亲公主,不日将远赴库罗和亲,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的未婚妻子。”

    “故而,我才斗胆向侯爷——”

    “停。你们世家子弟都这么啰嗦吗?说得不累本侯听着都累。”

    秦夜天打了个哈欠,手指敲着案几打断林景深的话,“你不知道你爹找她退婚?这话你自己听着信吗?还有,什么她永远是你的未婚妻子?此话不必再说。本侯今日拿了你的钱,这次不往外传话,若再有下次,这话便能飘到库罗国王的耳朵里。”

    “误她,更误你。”

    毫不留情面的话让林景深极为难堪,但更让他难堪的话在后面,“你今日寻本侯,是求本侯在和亲之路照拂她?”

    “五郎,你自己的女人自己都护不住,还指望别人能护住?”

    “本侯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

    林景深面色赤红,怔怔坐在软垫上,半晌没有说话。

    秦夜天没心思看他失魂落魄,钱已到手,自己还跟废物点心啰嗦什么?

    也不知元嘉是如何瞧上的这种人,难道是因为脸?

    想到这,秦夜天脚步微顿,回身向林景深看去。

    烛火昏黄,光影下的少年神色感伤,时有夜风拂过,撩起他鬂间长发,越发显得他脆弱且清俊,怎么瞧怎么都是怀春少女梦中的情郎模样。

    秦夜天:“......”

    凉薄如元嘉居然是个看脸的性子?

    果然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他委实想象不到那种画面。

    虽说想象不到,但他很快见到了。

    犯了事的官员为求他高抬贵手,许诺让他在珍宝楼里随便挑选东西,这几日他忙得很,没时间过去,今夜却是正好,从风月楼回府时要经过珍宝楼,恰好可以去挑些奇珍异宝。

    然后,他在里面遇到一个熟人。

    其实也不能说是熟人,毕竟他和元嘉只有一面之缘,但与元嘉的一面,足以让他把她记在心里刻在骨头上——能嘲讽过他还能活着走出门的,元嘉是第一个。

    如不出意外,也会是最后一个。

    珍宝楼是座回字形的楼,中间的院子种着奇花异草,四边双层廊加宽加大,便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里的东西都不一样,根据分类不用由买家们进行挑选。

    秦夜天想要的是库罗的羊皮地图,他刚上二楼,便瞧见对面三楼立着的元嘉,大盛朝民风开放,女郎们出行不带帷幕,让他一眼便瞧见了元嘉的脸。

    不知侍女与她说了什么,引得她娇笑连连,珠钗衔着的璎珞也随之而动,珠光宝气衬着她娇嫩面容,倒真有些公主味道——生于锦绣不知愁。

    与白日里顶着一张四大皆空的脸阴阳怪气跟他说话的模样完全不同。

    秦夜天眉梢轻挑。

    掌柜的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见秦夜天驻足不前,便赔笑道:“侯爷,此女是位宗室女。”

    言外之意,是秦夜天虽然也能下手,但总归会有些麻烦。

    秦夜天把玩着林景深送的金子,停了一会儿,笑着道:“本侯突然想起,此女还欠本侯一件东西。”

    掌柜的本着多一事不入少一事的态度连忙接道:“不知欠侯爷什么东西?小人是否能替女郎补上?”

    秦夜天凤目轻眯,悠悠一笑,“她的命。”

    掌柜的:“......”

    这他爹的叫他怎么接?

    这位人惧鬼怕的阎王爷越来越疯了。

    万幸不用他接话,阎王爷再度开口了,“她买了什么东西?”

    掌柜的忙道:“佩剑的坠子,练箭用的玉扳指,还有玉带之类的东西,总之都是些男子所用之物。”

    “男子所用之物?”秦夜天指腹摩挲着金锭,缓缓出声。

    “不错。”

    掌柜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惋惜叹道:“侯爷,您是不知,此女本是杜家七娘,因父兄犯了事,才被杜家推出来做和亲公主。”

    “说起也是可怜,此女另有未婚夫婿,是林家五郎,户部尚书林尚书的嫡孙,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杜家儿郎作孽,必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了,男人作孽,女人来偿。”

    “既被天子封为和亲公主,便与林五郎再无回旋之地。她今日过来,所买之物皆是男子所用,大抵是买来赠林五郎的,天南海北,也好有个念想。”

    话刚说完,便觉身边的阎王爷面上笑意更深了,只是这笑,看上去也是春/意盈盈暖烘烘的,却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人的笑,比他不笑更可怕。

    “照你这么说,元嘉公主对林五郎是一往情深,嫁去库罗和亲,是被棒打鸳鸯了?”

    秦夜天笑问道。

    掌柜的委实摸不准秦夜天的心思,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开口:“侯爷也太抬举小人了,和亲一事乃是国事,岂是小人所能置喙的?”

    “你不用跟本侯打马虎眼,本侯替你说你的心思。”

    秦夜天讥笑出声:“你觉得元嘉公主与林五郎委实可怜,两情相悦,却难成眷属。”

    “可本侯却瞧着绝非如此。”

    “这位被天子封为元嘉公主的女子,可不是能对人情根深种的性子。”

    能说出推她出来送死的人没有活着必要的话的人,是个极度薄凉的性子,以她之薄凉,不仅不会对人情根深种,甚至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只爱自己,旁人的生死与她无关。

    “不过,她也的确是个可怜人。”

    秦夜天嗤笑,转身走进珍宝房。

    若她是个糊涂人,还能自我说服说自己为杜家为大盛死,是荣耀,可偏偏,她是个极其清醒之人。

    她清楚知道自己是枚弃子。

    这大概是他容她活着的原因。

    有什么比看一个清醒知道自己的死毫无意义,却也不得不赴死的人去赴死更有趣儿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元嘉:....我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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