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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救麟儿夫妻生死别 巧易容细妹…

    且说石达开此时正在中军帅帐中安排明日渡河的具体事宜,翼王娘独自在营帐中歇息。

    幼子刚刚出生还不足三朝,连名字都没起呢,乳母正在一旁喂奶。

    石定忠和石定基此刻都在王子营帐中安歇了。

    秀姑忽然闯入,倒让翼王娘吓了一跳:“何人擅闯我的营帐,大胆!”

    乳母吓得抱着小王子退在一旁,门口的军士被世衡拦下,在门口闲话。

    秀姑悄悄行至翼王娘床前,低声说道:“嫂嫂莫怕,是我。”

    黄氏听见是细妹的声音,长舒一口气道:“却你是个小丫头,吓我一跳。你为何作此打扮?又在玩什么?”

    秀姑低声说:“嫂嫂莫惊慌,细妹不是在玩。先让乳母出去吧。”

    黄氏遂命乳母:“把孩子抱过来,我的奶也涨了,且喂他一喂,你先下去休息吧。”乳母答应一声退下。

    她轻身一跃,跳在营帐窗口,将窗帘拉上,四面环顾无人后再次来到黄氏跟前,黄氏见她如此,倒也郑重起来:“出了什么事?”

    秀姑道:“嫂嫂,现下有件事与你商议,今夜世衡掩护我,准备逃离军中,前往巩县。我欲带小王子一起走,你赶紧收拾收拾吧!”

    黄氏听说着了慌:“这却不行。小王子不满三朝,还在吃奶,怎地长途跋涉?况你有身孕,行动不便,为何千里迢迢要去巩县?”

    秀姑望着嫂嫂,不发一言。

    黄氏登时明白了,情势危急,不容商量。

    她立刻下床,披上衣服,低声问道:“此事可与你哥哥说知?”

    秀姑道:“未曾。”

    黄氏知道石达开允许军中将领凡有家眷者,都跟随左右,不像洪秀全那般不通人情,若在临危时刻,自己儿子妹妹逃脱,必无颜以对三军,故秀姑不肯与石达开说知。

    秀姑道:“嫂嫂,时候不早,万望早做决定,即刻收拾东西,把孩儿给我。”

    黄氏见秀姑不由分说将孩子抱在她怀里,知事情紧急,不可耽误,于是迅速将小王子衣物食品中,就捡那不起眼的不会透露小王子身份的寻常衣物收拾成一个包袱,又塞了几张银票在秀姑怀中,匆忙推她:“快走!”

    待秀姑将及出门,又叫:“慢着!”

    秀姑回身,只见黄氏将孩儿抱住,亲了又亲,将自己的奶水抹在孩子唇边,许是想让孩子记住自己的味道。

    而后将孩子捆绑妥当,就背在秀姑身后,把包被又掩住了头部,即推了秀姑一把道:“千万保重!”

    石秀姑抱起孩子到帐门口,学了一声蛤蟆叫,世衡已知,便用言语将军士引开,让秀姑出门,等她隐身在夜幕中,才放军士继续守卫巡查。

    话说石秀姑一路狂奔向北,不知道路,只沿着北方急奔。

    也不知行了多远,约摸有半个时辰,忽然路旁有两个身影闪现,其中一个一把拉住秀姑藏进路旁树丛中,另一人在旁边守候望风。

    秀姑未曾出声,便被捂住了嘴巴。只是闻到气息,便知是世衡了。

    她松了口气,转身扑进世衡怀中。

    世衡轻拍怀中的秀姑,待她饮泣一会儿,才捉住她双肩,望着她说道:“秀姑,此一去责任重大,你可知厉害?”

    秀姑点点头。

    世衡又交待道:“不要与任何人搭讪,直接回家。好好把小王子和咱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好好照顾咱娘,等着我回来。”

    秀姑点点头。

    世衡又说:“鞋子里有银票,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承兑,恐被人查出。你的身份衣裳均是穷人,这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你沿途买些吃的,不要饿着小王子。”

    秀姑又点点头。

    世衡接着说:“这一本是翼王传与我的鸳鸯腿秘笈,你也学过的,就夹在包袱里,等小王子和我们的孩儿长大了,教他们习武报仇。”

    秀姑泪流满面,继续点头不语。

    世衡把一些干粮装进包袱,还有两只羊皮水袋挂在秀姑腰里,说:“一只是水,一只是羊奶,给小王子吃的。”

    秀姑不敢大声哭出来,伏在世衡怀中抽噎个不住。

    那边传来刘越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

    世衡牵过一匹马来,把秀姑扶上马鞍,缰绳塞在秀姑手中,然后一拍马屁股,马儿便飞奔起来,一溜烟地跑开了。

    刘越与胡世衡上马又在后面暗暗跟随了五十里地,看看到了安全地界,方才放心回去。

    且说细妹伏在马上一面啼哭,一面飞奔,知此去再难见到世衡和哥哥了,心中不免悲痛非常。

    然念及小王子和腹中胎儿,她不得不离开。跑得越快越好,离得越远越安全。

    直跑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得背后小王子似是在哭泣,只好勒住马儿,下马到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解下背带,抱起小王子,发觉小王子尿布已湿,便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干净的换上。

    湿尿布就系在背带上,想来一会跑起来,不多久便干了,还可以继续替换着使用。

    又把羊皮水袋取出,自己喝了一小口,喂了小王子几口奶,便收拾起来,继续赶路。

    水和奶不能太浪费,因为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有补给,宁可稍微受点罪,不能断了水粮。

    就这么走走停停,赶了一夜的路,方才来到雅安城。

    雅安是一座小城,城内并无多少湘军把守,故城门防守也不甚严。

    怕人起疑,进得城来,细妹便到街市上把马给卖掉了。

    她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先行安顿一下,化名赵世英,自称襄阳人氏,前往河南投亲,怀中是自己的孩子,孩子的父亲在河南矿上挖矿,因家中发大水淹没家乡,无可安身,便去河南投奔丈夫。只因自己没有奶水,故寻找乳母喂奶。

    雅安小城民风淳朴,乐善好施,见一女子怀抱婴儿,甚是可怜,都情愿帮忙。

    小二很快就找来一个乳母,把孩子喂得饱饱的。又打来一些热水,给孩子洗了洗身子,依旧包得严严实实的,把孩子哄睡了,就在客栈休息。

    细妹着小二雇了一辆骡车,又给孩子添置了些尿布之类的必需品,水袋和羊奶袋都补充齐备了。吃过晚饭就结了帐,打算继续夜行。

    小二觉得奇怪,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怎么昼伏夜出?

    细妹塞了些碎银给小二,告诉他我家孩子是个夜哭郎,晚间在客栈休息,会大哭不止,恐怕影响了其他客人,故此夜行。

    小二想想也是,为着自家生意着想,还是不要留她在此比较好。

    “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怕路上不安全吗?”

    细妹笑道:“我雇了辆车,车夫自会照顾我们娘俩的,小二请放心。”

    小二也觉得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就只好叮嘱几句,看着她上路了。

    有了骡车,便不甚显眼,东西放在车上,细妹也觉轻松许多。

    打点好车夫,她就在车上略略地眯了一觉。只因中途还在照顾小王子,也不可能长时间熟睡,在车中就给孩子换尿布喂奶,倒也不怕孩子着凉。

    辗转两日,方才来到重庆府。

    重庆乃是一座大城,湘军人马众多,城门处也有好些守卫。

    只是细妹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个孩子,很难引起官兵注意,就放她娘们进去了。

    进城后,细妹照例还是寻了个客栈先行住下,找乳母喂孩子,补充给养。

    车夫就结了帐,着他回雅安。

    准备再出发时,另雇一辆车吧!

    细妹打算在重庆府先住上两日,缓一缓再走。若有从大渡河来的行脚商,也好打听一下太平军的下落。

    安顿好以后,她便换了身寻常百姓衣裳,抱了孩子到各处闲逛。酒肆,茶馆,无处不转悠,指望着得点消息。

    然而竟一点消息也无。

    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赫然发现自己的包袱被打开,里面的银票一张也无,衣物食品被扔得到处都是,显见得是遭遇了贼。

    细妹立刻去寻店家,小二说道未曾见有人来过。问他可有人结账离店?

    小二回复:“午饭时刻倒有一对兄弟两个结伴从这里要回成都的,早上才住了店,午饭没吃就匆匆结账走了,却是有点奇怪。”

    细妹立刻问了路,收拾起东西到马市雇了骡子追赶。

    只因赶车的脚力太慢,怕追赶不上,就直接自己骑了骡子追赶,望着成都方向直追到傍晚时分,方才看到有一对兄弟慢悠悠地在一家客栈门前下马,准备住店。

    这二人生得人高马大,却是心虚胆怯,但凡行脚的,襟怀坦荡,必不四处张望,他二人却只顾留心客人的行囊,一看便知心有所图。

    细妹将孩子的背带紧了紧,拴好骡子,也住进店来,不动声色。

    只见那兄弟二人住了地字一号房,便叫店家订了二号房给自己,一切齐备,就进了房间,一边给孩子收拾尿布喂水喂奶,一边支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听得隔壁叫小二备酒菜,吃喝了一顿,又叫小二取热水来洗漱泡脚,都安置了,俩人似是躺下了,开始聊天。

    一人说道:“想不到那穷婆子包袱里藏货不少啊!大哥你点了没有,究竟有多少?”

    另一人说道:“我没点,厚厚一卷,少说也有十几张。”

    “那你拿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嘛!”

    “别让人听见,你悄声点。”

    二人好似拿出银票聚在一起察看,边看边嘁嘁地笑。正笑得开心,忽然感觉有人飞起一脚踹过来,连环踢去,二人顿时飞出一丈开外,晕死在地。

    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抢过二人手中银票,跳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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