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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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流云向里面望了望,果然看到华容已经睡下了,便问:“他的伤?”

    “很严重。”梓安笑笑,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既然他都睡下了.……”流云默默说着,又把药膏放到一旁:“这个是上好的药膏,我知道华容不喜欢旁人碰他,敷药就麻烦你了。”说罢流云便要急着走开。

    梓安望了望那几个瓶子,突然问:“这位太医可是王太医?”那太医听到梓安唤他,轻轻行了个礼:“微臣见过公子。”

    “不敢当不敢当。”梓安笑着摆手,后又回头看着流云:“奇了怪了,王太医是陛下的御用太医,云公子好大面子,连王太医也请得动。”

    流云捏了捏衣袖,正想着如何回答,梓安却是追问:“云公子想想,可还有谁的嘱咐关心,没有一起交代的?比如,陛下?”

    “这……”流云站在中间尴尬不已。

    梓安轻笑一声:“想来华容把你当做亲大哥,你对他的情分也不过如此?你放心,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告诉华容,我没那个闲心。”

    流云回到流云殿后便开始沉默。

    芳芸以为他是担心华容的伤势,便过来劝道:“云公子不要担心了,华容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还得好好注意的身子,这才不辜负华容公子受得伤啊。”

    没想到流云却是突然站起,将面前的杯盏扫落在地,开口道:“什么叫辜负,什么是不过如此?为什么珍嫔这么说,梓安这么说,连你也要这么说?我也不想让他受罚的,可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是我害了他?明明是珍……”

    说到此,他突然又想起他和珍嫔的商议,便立刻止住了话头,软软的跪下去,苦笑道:“还真是我害了他。”

    他这一跪正好跪在碎瓷片上,浸染出来的鲜红吓了芳芸一跳。

    “云公子!”过去扶他,却被流云抬手止住,他做了个退下的手势,自己慢慢站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芳芸侯在殿外,本是打算去传太医,流云忙止住了,道:“先别急着去。”这么想着,他忍住痛,拔下头上的簪子,又把伤口弄得更深了些。

    入夜的时候,谢南弦果然来了,芳芸搀扶着流云行礼,谢南弦眉头皱了皱:“你这是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芳芸看了看流云,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话说了:“云公子担心华容公子的伤势,今儿一天跑来跑去,回来取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这膝盖的血止不住的冒呢。”

    流云忙止住芳芸,道:“多嘴,华容受伤都是因为我,我这样算得了什么呢?”

    谢南弦支开芳芸,亲自扶着流云坐好,道:“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流云微微低头,轻轻点了点。

    “朕听梁公公说,华容回华音殿了?”谢南弦问。

    流云点点头,道:“是,流云没有能力护着他,若还让他留在这里,我不敢看他再无缘无故受罚了。”他的意思很明确了,这件事主要是皇后疑心太重。

    谢南弦点点头,道:“说起来朕也该去看看他。”

    “陛下,华容已经睡下了。”流云忙道:“他今日定是吓坏了,好不容易睡着,陛下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谢南弦点头:“还是你为他想的周到。”

    流云回头让芳芸传膳:“陛下还没用膳吧,赶巧流云也才回来不久,陛下便陪我用一些吧。”

    “好。”谢南弦笑笑,扶着流云到桌案边坐下。

    华音殿。

    梓安本来是打算守着华容的,因此在华容的桌案上点了蜡烛,捧了一本古书。

    但华容趴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回自己屋去吧,你这样休息不好,我被你看着也睡不着。”

    梓安骂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便起身出去,刚一出门便觉得不对劲,他伸手摸到怀里的暗器,道:“谁在哪里?”

    一边假山后出来一个人,梓安一愣,正要开口行礼,那人却是挥了挥手,示意梓安安静退下。

    华容听到房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便叹口气道:“梓安你什么时候怎么担心我了?我没事,你就回去歇着吧。”

    来人觉得好笑,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华容猛地抬头,这个声音?他看过去,果然是裴衡:“丞相……”意识到不能让别人知道裴衡在这里,华容忙捂住了嘴,只定定地看着裴衡。

    裴衡倒是大步走过去,本想碰一碰华容,又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所以手停在半空,只问:“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伤的很重。”

    “再重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华容见裴衡脸上担忧,忙急着解释。

    裴衡便坐在床边,问:“伤到哪儿了?”

    “嗯……”华容红着张脸不说话,悄悄把头埋进枕头里。

    裴衡见此便猜到个大概,他伸手轻轻拉起华容的被子,一眼便看到了他腿上的纱布。华容闷闷道:“已经不疼了,丞相快帮我遮住吧。”

    裴衡却是没有照做,他伸手碰了碰华容的伤,道:“我记得你是很怕疼的,当时可有疼得哭出来?”

    华容不愿意再回想当时皇后那个女人狰狞的样子,便道:“当然哭了,哭的可惨了,连皇后也看不下去,所以把我给放了。”

    “对不起。”裴衡的手指清凉,他接触上来时虽然和梓安碰到时的触感类似,但华容却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反而他觉得裴衡的手指经过哪里,哪里便酸麻一片,忍不住想要接触地更多。

    知道裴衡的手轻轻划过上面,他才停下来,问:“谁替你上的药?”

    华容便急着解释:“是梓安啦,我不太想让太医帮我……”裴衡轻轻替华容盖好被子,又道:“其实不管是太医还是梓安,我都不怎么高兴。”

    “什么?”华容觉得奇怪,便转过头来,笑问:“丞相是吃醋吗?”

    裴衡看着华容,突然就俯身吻住华容的唇,好半天他才放开华容,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道:“对,我会吃醋,华容,我是喜欢你的。”

    华容这下愣得浑身一僵,方才那个吻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结果裴衡一句话更是直接让他脑子停止了思考,他没听错的话,方才裴相说的,是喜欢他?

    裴衡握住华容的手,道:“华容我后悔了,当我看着你和那些人站在一起我就后悔了,你不该在这里,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丞相……”

    “不久就是陛下生辰,我在那天来带你离开,华容我不会放开你了。”裴衡紧紧握着华容的手,华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就是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便点点头:“我都听丞相的。”

    裴衡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他再看了看华容:“我要走了。”

    “等一下。”华容挣扎着爬起来,裴衡过来扶他,他却轻轻抱住裴衡的头,很是笨拙地在他的额头上一吻:“我等你来接我……”

    裴衡离开后,华容便再也睡不着,他时不时抬手去摸自己的唇,仿佛裴衡的温热还留有温度。他戳了戳自己的脸:“这一切不会是梦吧?”

    他纠结时不小心碰到伤口,便又笑起来:“不是梦,不是梦。”

    流云殿内,谢南弦自然是在这里歇下了,他其实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华容被架出来时,昏迷的模样。

    钰芷下手没有轻重,当年顶撞她的魁梧侍卫都被她惩治地磕头认错,何况像华容这般弱不禁风的人?越想便越觉得担心,他正打算起来坐坐,却发觉一直手臂环上了他的腰。

    是流云。

    谢南弦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拿开,只道:“睡吧,已经很晚了。”

    “陛下真的睡得着吗?”流云将手轻轻放在谢南弦的胸膛,语气暧昧:“真的不需要流云伺候么?”

    谢南弦移开几分,将流云滑落的衣裳拉好:“你身上有伤,朕不像现在……欺负你。”流云反手握住谢南弦的手,道:“但若是流云甘愿被陛下欺负呢?”

    “流云!”谢南弦呵住他:“朕是皇帝。”

    流云便下床跪下了,道:“流云知错,请陛下原谅。只是流云不明白,从流云被封做云公子,陛下从未碰过我,又为何要让所有人误会陛下非常宠幸我?”

    “流云,朕不是故意让人误会。”谢南弦叹口气,道:“有些事你不明白,朕以后自然会告诉你。”

    “难道真的如流云猜想,我能得到这份殊荣,仅仅是因为当日丞相向陛下推荐了我?”流云苦笑,话说的越发没了边界:“陛下就真的这么听丞相的话,就这么怕会失了丞相这一势力么?”

    流云自顾自的诉说委屈,却没看到谢南弦的脸色渐渐冷下去,他突然下床掐住流云的脖子,手上的力气越收越紧,他道:“今晚的话,朕就当你是一时糊涂,若再让朕听到你说这种话,就别怪朕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