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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过了两日,那印记才消散下去。

    华容对着铜镜看了许久,这才把脖子上的围脖取下来让芳芸放好。他这两天都用自己觉着冷的借口挂着围脖,倒是没有其他人发现。

    梓安这两天出去的很频繁,华容想了想,趁着中午梓安在揽月殿午休,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梓安听见动静便醒了过来,他让伺候他的小宫女桐花退下,自己坐起来,看着华容修长洁白的脖子,笑问:“好了?这么那么久才敢出来见人?”

    “还不是怪你太用力。”说完后华容也觉得这话听起来怪异,冷不防看见梓安微微红了脸,不由怒道:“你红什么脸?”

    梓安冷静地抬手扇了扇:“太热了。”

    华容自然不信,但立刻想起自己是有事情要问,便坐好了:“你这两天忙什么去了?”

    “忙着询问陛下对相国府如何处置。”梓安回答。华容便又问:“那么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梓安想了想,道:“陛下今早下的圣旨,等元宵过了就处斩。”

    “什么?”华容诧异,倒没想到谢南弦竟然如此决绝。梓安撇撇嘴:“听说是相国带着一众老小在大牢诅咒陛下,说什么国运耗尽,奸臣当道之类的。”

    华容看着梓安的眼睛:“这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梓安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榻上:“这是一个大多数人都想要的结果,难道不是吗?”

    华容沉默一会儿,又问:“皇后呢?她知道吗?”

    “皇后娘娘住在冷宫里,什么消息传不出来也飞不进去,估计相国府全都被问斩了,她也被蒙在鼓里吧。”梓安笑笑。

    华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也知道梓安现在看起来轻松,但实际做到这个地步怕也是疲乏得很,便也不打扰他休息,自己先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问了玲珑知不知道冷宫在哪里?玲珑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容公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告诉奴婢们,奴婢们给你开导开导,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说着她死死握着华容的手臂,扯着嗓冲外头喊:“芳芸你快进来帮忙,容公子想不开了!”

    虽然知道玲珑又大惊小怪了,芳芸还是快速地跑进来,问着怎么了?华容笑着说没事,他也不过好奇问一问。

    正好这时候有公公来传,这个月的暖炭派下来了,让揽月殿去正殿领。华容便让玲珑带着人去拿。

    玲珑点头:“嗯,我这就去。省的被主殿那帮人挑完了。”

    见没什么事,芳芸也打算退下,华容却在背后叫住她:“芳芸,那天晚上的事你不用对玲珑说。”

    芳芸知道华容说的是那晚他偷偷溜出去的事,她跪下来,郑重道:“公子放心,只要是你不想让芳芸听到的看到的,那芳芸那个时候就是瞎子聋子。”

    “嗯,你下去吧。”华容笑笑,不再多说什么。芳芸的忠诚他是相信的。

    日子慢慢过去,今日华容看着时间还早,自己想了想,取了披风自己出去了。

    不好直接去问别人冷宫在何处,但华容知道,那种地方自然是远离陛下的寝殿,处在僻静寂幽的环境。于是他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渐渐看见前方有一个宫殿。

    宫殿突兀地立在这一角,它的门口没有梅花万年青,甚至同样的雪落在这儿也看不到其他地方的那种晶莹瑞气,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破败寂寞。

    宫殿是有宫匾的,但华容看了许久也认不清上面的字,宫匾掉了漆裂开了口子,已经看不出什么内容。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实在很难相信欣欣向荣的大沄皇宫中会有这种荒凉的地方。他走近了也不曾听见声音,杂草横七竖八地攀爬在宫门上,华容想了想还是打算离开。

    首先他毕竟和皇后没有那么深的情谊,甚至自己进宫第一次挨揍就是皇后干的,其次皇后是个高傲的人,当日宫殿外她也不肯让华容帮忙,若是进去想来也没什么用。

    他叹口气,正转头打算回去,却看见身后也是孤身一人的谢南弦。

    他想要行礼,谢南弦却抬手止住,他安静地走过来,和华容并排站在一起,他低声说,像是会吵到里面的人:“我来过几次,但她不肯见我,所以我也只是站在外面看看。”

    “华容听说陛下要处斩相国府?”这已经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华容问,同时看了看谢南弦的表情。

    谢南弦点头,他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我亲自审问了相国,一切罪名他都认了。只不过他说一切皇后都并不知情,求我放过她。”

    “华容也觉得皇后并不知情。”倒不是华容有多么不计前嫌,只是她觉着唐钰芷是真的喜欢谢南弦,用尽一切去爱一个人,总归得到善意。

    谢南弦点点头,正打算带着华容离开,后面却传来宫门被打开的声音。华容先转过身去:“见过皇后。”

    果然是唐钰芷,她忽略跪在雪地上的华容,自己慢慢走到谢南弦面前来,她说:“请陛下恩准臣妾回宫。”

    谢南弦松了口气,他笑笑:“朕从来没有让你来这里,你要回去,若是想通了,就最好了。”

    “其实这里没什么不好,臣妾在这里待了几日只觉得清净不少。”皇后笑笑,不施粉黛的她少了平日的凌厉。

    谢南弦自然点头答应:“朕即刻派人来替你收拾东西。”

    “不必了。”皇后摇摇头:“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声张的事,臣妾自己让人搬回去就是了。”

    谢南弦刚答应,她便转头回去了,头也不回的关上了宫门。谢南弦扶着华容起来,问:“没事吧?”

    华容摇摇头,但其实他跪在雪地上一会儿,融化的雪已经打湿了他的膝盖,需要回去换一下。

    谢南弦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回去。”

    没找到华容的玲珑本来还在揽月殿小姐地转圈圈,突然听见身后的芳芸叫了一声:“容公子回来了。”

    玲珑提起裙角大步跑过去,跑到一半突然发现一旁握着华容的手,笑得一脸和煦的人不就是皇帝陛下吗?便立刻刹住脚,随后换了婉约的小步子,慢慢挪了过来。

    若不是谢南弦在场,华容定然是要笑出声的,但他回头看见谢南弦,也见他唇边带了笑意。

    玲珑过来,捂着胸口低声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吓杀奴婢了。”

    “我是长得有多可怕,还能让你吓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华容忍不住说她。

    谢南弦不打算再进去。他本来也是忙里偷闲去看皇后,出来这么久自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便吩咐玲珑记得跟华容换一条裤子。

    玲珑很快抓住了重点,问:“陛下对容公子做了什么需要换裤子?”

    谢南弦不答,他似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华容啊,你这揽月殿也有一宝。”

    华容轻轻笑着说是,谢南弦便也笑笑,道:“明日元宵,我再来看你。”华容也答声是,目送谢南弦离开了。

    玲珑还在纠结方才谢南弦的话,见谢南弦走远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公子,方才陛下说人家是宝,那人家是什么宝啊?”

    华容沉吟一会儿,装作思考许久的模样,随后一点玲珑的额头:“活宝。”

    玲珑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大叫着要和华容“决斗”,追逐着去了。

    一直站在主殿窗边的梓安冷冷地看着,一旁伺候他的宫女桐花道:“容公子不请陛下进来,难道是撒安公子你抢了去吗?”

    梓安收回目光,随后他冷冷地看着桐花,只看到桐花心底生寒之后,他才开口道:“我不晓得你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派来伺候我的,只是告诉你一句,这样的话以后少说,这样咱们都能相安无事。”

    桐花吓得跪下请罪,梓安不耐烦看她一眼,转身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股无名火,尤其是他亲吻华容之后,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大,大到他的心里快要不能独自一人承受。

    元宵佳节到来,本该又是一天热闹兴奋的节日,但因着明日相国府一事,哪个宫也不敢先热闹起来,一直到了正午,谢南弦命梁公公将各宫的赏赐发下去后,各宫门口的红灯笼才有了节日的气氛。

    谢南弦去了太后那里,陪她用了午膳。

    太后身子越发疲惫,她看着眼前喝汤的儿子,浑浊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温暖:“记得当年太子也爱喝这什锦排骨汤,说是冬日寒冷,喝一口汤仿佛晒到暖阳,通体都舒畅。”

    谢南弦放下汤碗,擦了擦嘴道:“母后,可惜朕不是太子。”

    太子与谢南弦一母所生,但登基之前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太后更偏爱的是太子,先帝还在之时,太后就已经公开让人教授太子治国安邦的东西,自然这些时候谢南弦都是被排除在外的。甚至太子被刺杀那天,还是皇后的太后甚至指着一旁的三皇子谢南弦,厉声质问此事是否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