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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裴衡和向北寒逼宫是在夜里,向北寒突然带人去了大牢,狱卒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向北寒带着裴衡往外走。

    狱卒过来询问怎么了,话还没有说完,向北寒直接拔出长剑,寒光一闪,鲜血洒进了一旁的牢房内。

    被关押的犯人突然的尖叫划破了夜空,不知是谁高喊一声:“裴相反了!”

    大牢突然蹿起大火,从刑部开始的尖叫声一直传到后宫。

    玲珑从梦里惊醒,她听到外面的宫人们慌乱的脚步声,她也忙穿好了衣裳,出去随手抓住一个人,问怎么了。宫人们语无伦次说不清楚,但最后他也说出来了:“姑姑快逃吧,裴相和向将军趁着陛下不在,造反了!”

    玲珑诧异,随后她看见刑部的方向火光冲天,她突然一声尖叫,往刑部跑了过去。

    芳芸,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来到刑部大牢,这里已经是火海凌云。她看见有几个罪犯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想来裴衡还算仁慈,并没有见谁杀谁。

    她躲开飞来飞去的刀剑,寻了一个犯人问:“你可看见了揽月殿的芳芸姑娘?”那些人都被吓傻了,哪里能回答得上来,只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知道。玲珑心急如焚,她左右看了看,在一边看见抱着头想要悄悄逃离的那个收她不少银子的狱卒。

    她忙追过去,抓住他的衣角,问:“芳芸呢?我怎么找不到她?”

    “哎哟,现在裴相造反,一把火烧了大牢,如今各自逃难都来不及,谁还管其他人死活?”狱卒只想快点摆脱玲珑,奈何玲珑不肯撒手,她固执道:“你收了我的银子,答应我要帮我照顾她的!”

    狱卒挣脱几下没挣脱,只好说了实话:“那天侍郎过来审问了芳芸,芳芸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挨了几次酷刑吊着半口气被拖回牢房,第二日一早便死了。”

    “你胡说!”玲珑不肯相信,但双手却止不住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

    狱卒不耐烦道:“不过一个宫婢奴才,我骗你干什么?你如今要找她就去乱葬岗看看,兴许能搬回来她的尸体。我收了你一点银子,她被搬出去的时候我也吩咐人给她裹了新的草席,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骗人!之前她还好好的!”玲珑死死抓住他的衣裳,狱卒看着一旁不断有人尖叫着倒下,心里更是着急,他抬脚踹了玲珑两脚,急道:“你若要死也别拉上我!”

    玲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味拖着狱卒,突然狱卒不再挣扎,玲珑抬头去看,却见他的头被一只羽箭洞穿,鲜血流了一脸,随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时候背后有人冲她抽了一鞭子,她倒在地上,头磕破了,顿时白净的脸上一片血污。随后有人上来,手里举着的大刀冲玲珑砍下来。

    “慢着。”有人在后面出手拦住了大刀,玲珑看过去,却是外面披着披风里面仍一身囚服的裴衡。

    “你是揽月殿,伺候容公子的人?”裴衡问。

    玲珑下意识地点点头,裴衡便回头冲几个侍卫道:“把她带下去,别死了。”

    玲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又被人强行拖着离开了。

    她无力地回头看了一眼大牢,火光大盛,牢房已经是一片火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传过来烧焦的味道,玲珑胃里难受却吐不出来。

    芳芸死了……玲珑懊悔不已,她张大嘴无声地哭出来,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裴衡和向北寒一路杀到后宫,后宫的妃嫔们在往日都是个个百花争艳的,如今看见大军杀进来,除了慌乱尖叫却又什么都不会。

    裴衡拿着长剑站在最外面,他道:“我不想滥杀无辜,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晚你们自己撤出皇宫,明日一早若是还有人在这后宫里,那就不要怪我,格杀勿论。”

    她们仿佛得到特赦,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拿,提着宽大的裙摆往外面而去。裴衡冷笑,果然这群惊慌的女人一出去便落入侍卫们带着血腥气味的怀抱,他们发出猥琐的笑声,将妃嫔们拖往一个漆黑的深渊。

    裴衡翻身上马:“这些用来犒劳将士,却也不亏。”向北寒沉默地跟着,但周围跪的大沄宫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如今的裴衡在他们眼里更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魔鬼。

    快到清晨的时候,裴衡带着士兵退出了皇宫,他道:“如今这皇宫还不属于我,那我们就先退出去,等着陛下归来亲手将江山奉上。”

    军队离开了皇宫,驻扎在不远处。

    他们身后,原本繁华的大沄皇宫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炼狱。

    大泽。

    华容陪着谢南弦在行宫过了两日,这一日华容端着茶点进来,看见谢南弦正站着窗口看夕阳。

    “陛下。”华容轻声唤他。

    谢南弦听到便转过身来,他看着华容,然后笑着指了指窗外:“原来无论是大泽还是大沄,夕阳都是一样的。”

    “很美不是吗?”华容也笑。

    谢南弦却过来,和华容一起坐下,他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华容,你说朕的大沄还在吗?”

    “陛下……”华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南弦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两个人相顾无言,突然外面出来脚步声。

    两个人望过去,来人是皇甫景。

    “陛下来这里是来探望朕的?”谢南弦笑问,已经站起身来和皇甫景对视。

    皇甫景摇摇头:“朕不是来找你的。之前向北寒将军答应朕,除了那些个条件,还会送朕一个佳人。朕观察了几日,想来这个佳人就是容公子了吧?”

    “陛下可是在开玩笑?”谢南弦说着,将华容护在身后。

    “朕最不喜欢开玩笑,否则君无戏言这话不就没有用了吗?”皇甫景笑笑,吩咐人上前来:“将容公子带回朕的寝殿。”

    侍卫们便要上前,谢南弦手上没有武器,但他依旧死死握住华容的手。华容看着谢南弦的背影,自己倒突然不怕了,他说:“陛下,你让我去吧,没事的。”

    “我答应过你,我会给你自由。”谢南弦一脚踹开扑上来的一个侍卫:“我不会把你送到另外一个囚宫里。”

    几个回合下来,谢南弦寡不敌众,那些个侍卫得到皇甫景的允许,下手也不再留情,谢南弦一个不留神身上中了一剑。温热的血溅在华容的脸上,他慌乱地扑在谢南弦身旁,企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住那几柄明晃晃的刀。

    谢南弦却是一个用力将华容翻转过来,刀锋刺进他的背后,带起更多血花。

    他终于倒了下去,跪在华容面前,他的手也握不住华容,他用力抓了抓,只碰到华容的衣角。华容站起来,问:“若我跟着陛下走,可否放过他?”

    皇甫景点点头:“朕从来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是他自己不知好歹。”

    华容蹲下来看着谢南弦,勉强一笑:“陛下,我会回来的,你好好养伤。”

    谢南弦摇头,他想说不许,但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华容和皇甫景一起离开,随后宫门被关上,屋子里又是一片漆黑。

    华容跟着皇甫景回了寝殿,皇甫景一笑,指了指里面道:“你自便。”

    接着他由宫人伺候在屏风后沐浴,华容听见后面水声,自己左右看了看,寻到了桌案果盘旁的一把小刀。这样的刀杀不死自己也杀不死他人,但若用这个刺杀皇甫景,至少自己会因为刺杀皇帝被关进大牢。

    这么想着听见屏风后的动静,华容忙把小刀藏进袖子里,随后皇甫景只穿着一身里衣走到了华容面前。

    “你害怕?”皇甫景笑问:“难道你在大沄没有伺候过谢南弦?”

    华容悄悄吸一口气,随后站起来走到皇甫景身后:“华容伺候陛下脱衣。”他的手越过皇甫景的腰,摸到皇甫景的衣带,却久久没有扯下去,而另外一只手已经悄悄往自己的袖口探去。

    皇甫景突然握住华容的手,华容吓了一跳,忙停住了动作。皇甫景将华容拖到自己面前,说:“朕不喜欢强迫他人,你若不愿意,朕也没有那个兴致。”

    “陛下不是没有兴致,想来陛下是心中有其他人。”华容退后几步,看着皇甫景。

    “不错。”皇甫景也不否认。

    华容便道:“有一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陛下已经有了纳兰这样好的人,看不上其他人也是对的。如今陛下这样又算什么呢?”

    “他已经死了。”皇甫景逼近华容,直到华容撞在柱子上,退无可退:“你要朕永远怀念一个死人吗?”

    “陛下这么说,但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华容看着周围,严肃堂皇的宫殿实际上备了好多零嘴,甚至批阅奏折的地方还在旁边搁了好多话本故事。皇甫景一直将这些东西放在寝殿,大概就是为了营造出纳兰从未离开的意境。

    皇甫景看着华容,突然笑起来:“虽是这么说,可你是被人送给朕的。良宵寂寞,何不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