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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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华容没想到皇甫景竟会如此,他看着皇甫景自己扯掉了身上的里衣,随后将手探向自己的衣带。

    华容还未来得及摸出那把小刀,皇甫景已经将它抢过来扔到一旁。

    “陛下果真要做吗?”华容看着皇甫景的眼睛,说:“哪怕之后陛下会后悔?陛下也要做吗?”

    “朕不会后悔。”皇甫景已经将头伸向了华容的脖子。华容闭上了眼睛,他道:“陛下这么做了,你对纳兰公子的情也就结束了吧?”

    纳兰是皇甫景心上的烙印,听此他终于停下来,眼睛狠狠地盯着华容,随后他捡起一边的里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走:“送容公子回寝宫。”

    “等一等。”华容追上去,他看着只是微微侧头的皇甫景,道:“已经这么久了,陛下可以让我们回大沄了吧?”

    皇甫景默了默,他道:“明日城门会打开。”

    华容松了口气,他整了整衣裳,由一位宫人带回了行宫。

    谢南弦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华容进去时他立刻从床榻上起来,拉着华容问:“你有没有怎样?”

    “陛下放心,”华容笑笑,他说:“大泽皇帝始终忘不了纳兰公子,我没事,明日大泽城门会打开,我们可以回去了。”

    谢南弦点点头:“是啊,回去了,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华容沉默在一旁,谢南弦拍拍他的肩膀道:“睡吧。”

    第二日谢南弦带着军队返回大沄,皇甫景站在城门目送谢南弦,随后他转身下楼:“谢南弦?朕很好奇你要如何在这样的局势下活下来?”

    到达大沄是在正午,谢南弦负手进入大沄皇宫,守在宫外的侍卫已经有人偷偷去通知了裴衡。

    谢南弦胡乱在宫里走了走,华容跟在他身后,除了刑部似乎其他地方都没什么破坏,谢南弦笑笑:“他倒还算没做太彻底,也是,这儿很快就是他的了,毁坏得太彻底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华容依旧没接话,他还记得皇宫里人来人往的景象,花开蝶舞,一片繁荣景象,哪里像现在,空荡荡如同死城。

    最后谢南弦去了议政大殿,刚到却看见一个人跑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梁公公。梁公公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太监,平日里衣裳和头发都会打理的一丝不苟,可现在却是花白的头发散乱,一身蓝黑色的衣裳也染了血污,他跪在谢南弦面前:“陛下,你终于回来了。”

    谢南弦让他起身,梁公公看起来激动异常,他道:“陛下可是回来率兵抵御判贼的吗?”

    谢南弦盯着梁公公充满期翼的眼睛,有些不忍地移开了目光,他道:“这次恐怕要让公公你失望了。裴衡造反,但朕不打算抵御,朕选择投降。”

    “陛下!”梁公公诧异惊呼。

    谢南弦冲他摇摇头,道:“梁公公,朕无论是兵力还是外援,不是裴衡的对手。”

    “难道陛下就这么放弃吗?这是大沄的先皇帝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啊!”梁公公颤抖着劝诫,他急切想让谢南弦说出一个君王应该做的决定。

    可谢南弦却只是淡淡一笑:“梁公公你也知道朕的皇位是如何来的,朕做了皇帝是如何身不由己……朕累了,梁公公,你谅解朕一下吧。”

    “陛下,老奴一辈子都耗在大沄皇宫里了。这个天下,老奴只只知道姓谢!”梁公公跪拜几下,随后不知道去哪里了。

    谢南弦回头冲华容无奈一笑,华容说:“裴相一定不会为难宫里其他人的。”

    的确,每个宫里的宫人除了误伤,只要待在宫里的都安然无恙,谢南弦和华容到达后宫的时候,还能在一些宫殿前看见几个晃动的身影。

    谢南弦回来了,本该人人振奋,但似乎他们也知道谢南弦是回来投降的,因此也都个个躲起来,不敢出门。

    好容易碰到一个宫女,谢南弦问:“裴相可让宫里的妃嫔离开了吗?”

    宫女不敢回答,她想起那晚那些个主子娘娘在黑暗中的凄厉地尖叫,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跪坐在了地上。谢南弦疑惑,还要再问,却有人上前来:“陛下放心,裴相让各宫的娘娘出宫逃命去了。”

    两人回头去看,竟是梓安。

    谢南弦一笑:“那就好。”

    这时候有宫人跑过来禀告:“陛下,裴相率兵到了宫门。”

    谢南弦点点头,他道:“我……朕这就过去。”

    华容依旧跟在谢南弦身后,梓安一笑,道:“我在揽月殿等你回来,我有些话像跟你说,你若不想听,不用来就是了。”

    华容来不及说什么,梓安已经离开了。他只好快步跟上谢南弦。

    面对裴相的大军,宫门对面却只有谢南弦和华容和他们对峙。裴衡看见跟在谢南弦背后的华容,眉头微微一皱。

    “裴衡,朕还是算不过你。”谢南弦苦笑一声。

    裴衡下马,抱拳:“承让。”

    谢南弦叹口气,亲自将玉玺和龙袍放在面前,他说:“朕今日发布最后一道圣旨,禅位于裴衡,大沄江山士兵,拱手奉上。”

    沉默一会儿后,众人突然冲裴衡跪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裴衡在众人的跪拜中走向谢南弦,拿起玉玺后转身面向众人,将玉玺高高举过头顶,如同山洪海啸的跪拜声再次传来。

    谢南弦回头看着华容,他说:“待会儿无论裴衡怎样处置我,你都不要替我说话,我说过我要给你自由,知道了吗?”

    华容摇头,谢南弦拍拍他的头:“华容,我一直在心里想着,要陪你一辈子,没想到我的这一辈子竟然如此短暂。”

    他不再多说了,此刻是裴衡的大沄,他这个“败寇”只能退居行宫,等候新皇处置。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他貌似疯癫,嘴里嚷着“狗贼”,手里捏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裴衡还在接受众人跪拜,完全没有注意身后。

    华容只得下意识截住那把匕首,谁知来人剧烈挣扎,华容一时间控制不住,只好反手摸到他的胳膊肘,一折,却听见一阵皮肉被划开刺破的声音,华容一愣,那个人却已经扑通倒地。

    这时候谢南弦和裴衡都看过来,地上已经死去之人是梁公公,华容看着声旁的两个人,最后他想对谢南弦说一句自己不是故意的,谢南弦却是叹口气,一个人走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寂寞,梁公公是陪伴他最久的人了,如今死在自己手上,华容突然觉得心慌,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因此慌乱,因此更加困惑。

    这个时候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华容看过去,是裴衡,裴衡眼睛里带着笑意,他说:“华容,我终于可以给你一切了。”

    华容没说话,他看着裴衡,他也想为裴衡的成功而笑,但他努力牵动嘴角,最后却只觉得自己太累,做不了其他表情。

    裴衡入住皇宫,新的一批宫人出现在各个宫门口。华容依旧回了揽月殿,他没有看见玲珑和芳芸,他正要问她们两个去哪儿了?后又想起梓安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便又往主殿去了。

    桐花领着华容进去,等梓安让华容坐在了自己对面,桐花悄悄退了下去。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华容其实是在替梓安着急,如今裴衡已经攻下大沄,那么之前梓安告密和陷害裴衡的事也就到了算账的时候。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一些我自己的心里话。”梓安默默地喝着一杯酒,他看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有什么以后再说,如今裴相……新皇得了大沄,你要怎么办?趁现在逃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华容问。

    梓安摇头:“我不逃,或者说,我逃不掉,你知道的,裴衡会如何处置背叛他的人。”

    华容沉默,他自然是知道的。两人沉默一会儿,梓安又道:“华容,你能来其实我很高兴。”

    “你有什么且告诉我吧,若是有什么遗憾……”华容说,却觉得怎样说都不对。

    梓安一笑,他道:“我的确有遗憾,不过看现在,你应该不能帮我。华容,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什么?”华容一愣。

    梓安看他诧异,忍不住苦笑一声,原来自以为华容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原来是真的不曾在乎。梓安说:“我是喜欢你的,一开始选拔入宫的名额没有我,但我担心你进宫会有危险,所以我和一个人换了位置。那三十个人里面,有一大半是我让他们退出的。”

    “我不知道原来这里面……”华容只觉得诧异,不知所措。

    梓安道:“我喜欢你,这也没什么的。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只是我觉得我若再不告诉你,怕是今后更少有机会。华容你今天来了,我也说出来了,便没遗憾了。我们都是棋子,是被裴衡摆在棋盘上的棋子,但是我看得出来裴衡对你是不同的,如今这样,对你也算好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