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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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华容忍不住问:“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背叛新皇?你明知他可以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我高估了谢南弦的势力,我看走眼,这样的败局也无可奈何。”梓安笑笑,又喝了一口酒。

    华容仍是不解:“你向来谨慎细微,为何冒险将希望押在其他人身上?”

    “因为你。”梓安定定地看着华容的眼睛:“之前在裴相府我以为我可以带你离开,所以我替裴相做事。可到了宫里,我听见谢南弦要你入妃籍,可裴衡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所以我被背叛他,揭发你和裴衡的事,这样好歹你不必被成为谢家的人。若是那次谢南弦能直接将裴衡处死,也就没有之后的事。可惜我忘了你,你也是一个变数,谢南弦对你的爱是盲目的,他为了,将裴衡放虎归山,他走到这一步其实归根结底怪他自己。而我走到这一步,怪我不爱你。”

    华容心里乱成一团,他忍不住也取了杯子要倒酒,却又被梓安拦住。梓安道:“你知道我泡茶泡的好,但你似乎从来没认真喝过。我这里泡了一壶,你若愿意,尝一尝可好?”

    华容点头,他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金黄带着幽幽的花香,轻轻一口,先苦后甜的味道在味蕾慢慢延伸,最后满口茶香,回味无穷。

    “好茶。”华容赞道。

    “那就好。”梓安喝干最后一杯酒,笑,然后突然一声闷哼,嘴角流下一抹血。

    血呈紫黑色,是中毒。

    华容看着面前的酒壶,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想起身去找解毒的药,却被梓安一把抓住了袍子:“华容你别走。”

    “你会没命的。”华容冲他道。

    梓安勉强靠着一旁的几子坐起来,他笑,乌黑的血便从嘴角溢出来。他说:“与其等着裴衡来对付我,不如我自己饮毒。我这一辈子活的不算光彩,但好歹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我会替你求情。”华容说,可梓安依旧摇摇头,他说:“我知道你可以,裴衡很听你的话,但是华容,我不想。”

    华容忍不住骂他:“傻子!有什么比命还重要吗?”梓安想了想,然后他点头:“有啊,就是爱你啊,比命重要。”

    他的手已经握不住华容的袍子,梓安无力地跌在地上,嘴角的血依旧不断地流出来,弄花了他的脸,他说:“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华容慢慢地坐下来,他看着梓安的身体越渐冰冷下去,随后是一副尸体。他站起来,随后看见守在门口的桐花,他叹口气:“你家主子去了,以后你有何打算?”

    “若是容公子身边……”桐花跪下,华容却不等她说下去,他道:“跟着我没有好处,而且你是安公子的人,新皇到时候不会放过你。这两日宫里乱的很,你自己收拾些东西趁乱逃出去吧。”

    华容出了大殿,明明是明晃晃的大白天,他却突然觉得困意深沉,几乎就快要就地倒下去。

    终是走不下去,他在东侧殿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下,靠着栏杆闭上了眼。

    是被滴落在脸上的冰冷惊醒的,华容睁开眼,却见四周已经黑了。他下意识想叫一个人的名字,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若是平日这样,会有谁在身边?华容想着,脑海里出现两个笑着的姑娘——玲珑和芳芸。

    是了,一般这个时候玲珑会咋咋呼呼地问华容有没有受凉,而芳芸会为自己披上准备好的披风。

    于是他深深吸一口气,踏进了东侧殿的门,可谁知里面依旧是那几个伺候的宫人,不见玲珑和芳芸。

    “玲珑和芳芸呢?”华容问。

    一个宫女回答道:“容公子还不知道吧,你当时和陛下一走,刑部的人就把芳芸姑姑带走了,说她是裴……是新皇派进宫里的细作,后来大牢那边着火,玲珑姑姑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你说什么?什么细作?为何玲珑没有回来?”华容逼问,宫女瑟缩着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候有人从殿外进来,华容转头去看,竟是玲珑。玲珑也看见了华容,她先是一愣,随后扑过来道:“容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你去了哪里?芳芸呢?”华容问。

    玲珑听此却突然脸色一白,她和华容重逢地喜悦一下子变成了哀伤,她说:“容公子,芳芸死了。”玲珑抽噎着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随后她道:“容公子,陛下很宠爱你,你去求陛下,他一定可以查出来是谁害了芳芸的!”

    “玲珑……”华容沉默,他看着玲珑的眼睛,想来单纯的她还不曾知道这个江山已经移主了,又想到玲珑对谢南弦的一片痴心,华容便更加不能开口说出真相。

    玲珑看着华容,华容只好又问她:“你可亲眼看见芳芸的尸体了吗?”

    “没有,是狱卒说的,芳芸被刑部侍郎……”说到这里,玲珑突然眼睛一亮,她带着希望问:“难道是他骗了我?”

    华容拍拍她的手,道:“好,我去刑部看看,你等着我回来。”华容便又往刑部去了。

    刑部的火被扑灭,露出被烧的焦黑的木桩和破碎的瓦片,华容看着侍卫们正押送这囚犯去往一个关押他们的行宫。

    华容看了看,队伍最前面有一个捏着名册的人,每个犯人经过他,他就会在册子上的人名旁边画一个圈。华容过去,问:“这上面是所有囚犯的名字?”

    “是。”那人见是华容,忙恭敬回答。

    华容便道:“劳烦公公替我看看,上面可有一个人叫芳芸?”

    那人点头,立刻从头翻找起来,最后翻过最后一页,皱眉道:“回公子,上面没有一个芳芸的人。”

    “不可能,我宫里的人告诉我,是刑部带走他的。”华容自然不信。

    那人便道:“难道这个芳芸或是时间紧没有记载?或是已经放了,所以名字被划去了?或是……”

    听到那人沉默,华容冷声补充道:“或是死了?”

    “是。”听得出来华容对这个芳芸很看重,捏着名册的公公忍不住冒了冷汗。

    “刑部侍郎呢?”华容问,那公公流着冷汗求不知道,华容正要发怒却突然听见有人走过来,在他身旁道:“果然是容公子,恭喜容公子平安回来。向某在这里遇到容公子,真是有些诧异。”

    “是向将军。”华容一听是向北寒,已经下意识握了握拳,他看向向北寒,眼神怒意不减。

    “是。”向北寒随意行了个礼。

    华容道:“你的确应该诧异,毕竟在你的计划中,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向北寒微微一笑,华容道:“华容会铭记向将军对华容的教诲,也请向将军不要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华容终有一天会报答向将军。”

    “公子客气了。”向北寒一笑:“不过公子在这里为难一个公公,怕是不太好吧?”

    “也是,我还不急。”华容看他一眼,转身去了。路上他吩咐一个人:“你去乱葬岗找找。”

    “公子要奴才找谁?”

    华容闭上眼睛,随后缓缓睁开:“芳芸。”

    清冷的月色兜头浇到华容身上,华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想到玲珑还在等他的消息,心里便又多了几分复杂。

    果然玲珑还守在殿内,一见华容来,她便急匆匆跑过来,脸上的泪痕未干,想来是刚哭过。

    “怎么了?”华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谁知玲珑直接问了:“容公子,他们说裴相造反了?”

    “嗯。”

    玲珑忍不住一颤,她又问:“那么陛下呢?”

    “玲珑,你不该问这些……”华容不认得的转开头。

    玲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问:“裴相反了,陛下也不知踪迹,可是为什么容公子你可以随意走动?”

    说完他们都沉默起来,华容看着玲珑的眼睛,后来玲珑害怕地往后退,华容上前一步,玲珑吓得跌坐在地上。

    “玲珑……”华容看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玲珑的眼泪又跑了出来,她说:“我终于知道裴相为何不杀我,只是让人把我囚禁起来了,容公子,原来,原来你才是……你才是……”

    华容心一狠,却是突然冷笑一声:“对,我就是那个细作,你猜对了,所以陛下被囚禁在行宫,而我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容公子……你是那个细作……是你带陛下离开了大沄……”玲珑越想越害怕,她指着华容:“所以造成这一切,与容公子脱不了干系。所以芳芸惨死,是因为她顶替了容公子你的罪名?”

    “对啊,都是我。”华容说,他看着玲珑害怕着后退,不慎撞翻了一边的蜡烛架子,火苗眼看就要点燃玲珑的衣裳,华容用茶水替玲珑灭了火星,可玲珑却突然大喊一声:“你别过来!”

    华容愣在原地,外面听到动静的宫人进来,问:“容公子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