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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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华容没有离开,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随后便看见丑奴用一个大盘子装了肉,亲自端着出来。

    “好了?”华容问。丑奴点点头,跟在华容背后。

    邈染闻到味道便从内殿出来了,看见桌上的羊肉又流了眼泪,但终于愿意吃一些东西。丑奴带着华容出去,不打扰邈染用饭。

    华容不由赞叹:“你还真是有办法。”

    她说过。丑奴也是手指沾了水,在一旁案上写了。华容点点头,想来是邈染和丑奴说过心事,这些东西许是不经意便提到了。

    “你对公主很关心。”华容说,又见丑奴很快在案上写到——报恩。他这么急着解释,倒是让华容觉得有趣,他失笑:“我没有误会什么。”

    丑奴低下头,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华容便道:“时间不早了,今日既然公主不方便,下午我就不过来了。”

    丑奴点点头,华容笑笑,取了自己琴回去了。

    里面的邈染吃着羊肉,眼泪停不住,这个味道实在太像她母后当年为自己烤的了。她擦了擦嘴,没想到丑奴还记着这些,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轻轻笑了笑:“竟然这么在意本公主的话……”这么想着,她便打算出去好好谢谢丑奴,但她刚看到外面的丑奴,还未来得及唤他,她便注意到丑奴的目光一直跟在前方那个人背后,那个人,是华容。

    邈染有些落寞地低下头,然后她悄悄退回去,那块羊肉也不想吃了,她叹口气,道:“邈染,你是不是疯了?”

    华容到了揽月殿,他在前殿走了走,进去后才看到在后院抹眼泪的玲珑。

    “怎么了?”华容飞快想了想,在这后宫应该没有谁还会来欺负玲珑的才是。

    玲珑红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陛下,陛下前两日派向将军去了漪州。”

    漪州!华容心里一紧,他追问:“你可问清楚了?”玲珑点头,道:“还是今日我碰到守宫门的公公告诉我的,他说向将军离开大沄那天还是他替向将军开得城门呢,”

    “陛下答应过我不会为难清平王,”华容道:“这可能有什么误会。”

    玲珑不知所措地站着,华容知晓她的心情,自己也不劝她,看了看外头,道:“陛下此刻也该下朝了。”

    “容公子你……”玲珑问,华容便又把换下来的外衫穿上:“我亲自找陛下问清楚。”

    玲珑忙拉住了:“陛下每每下朝,都要请重臣前往御书房商议,御书房是后宫不能去的地方,容公子想清楚啊!”

    “如今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若是陛下真的对清平王有其他举动,我……”华容想了想,随后他坚定地看着玲珑:“清平王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玲珑缓缓地点点头,目送着华容出去。

    华容出了揽月殿便往御书房跑,路上有人阻拦,华容喝道:“我是什么人?你们敢碰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边拦一边退,却慢慢到了御书房门前。

    “华容求见陛下。”华容冲里面喊,一会儿出来一个公公,华容认得他,他是裴衡身旁的,他怀里抱着拂尘,小跑这过来,道:“陛下正在与各位大人商议要事,请容公子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劳烦公公传话,华容是真的有事找陛下!”华容说着便跪了下来,他挺直了腰板看着前面:“华容求见陛下!”

    公公见劝解不得,自己跟在裴衡身边许久也知道裴衡对华容的偏爱,正左右为难之际,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了,几个大人面带不快地走出来。路过华容身旁时,华容还能听见他们嘟囔着“男宠祸国……”之类的话。

    裴衡站在御书房门口,他看着华容,无奈亲自走过来:“有什么进来说。”

    两个人进了御书房,华容在裴衡面前站好,裴衡示意他坐下他也只当看不见,裴衡叹口气:“你若真的要和朕说什么,就坐下,咱们好好说。”

    “这几日怎么没看见向将军?”华容便直接问了。

    果然裴衡面色微微一变,他许是想着找一个理由先糊弄过去,但看见华容一脸冷静他便知道骗不得,只好道:“朕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陛下之前承诺过华容,只要清平王愿意前往漪州,你不会追究其他。”华容冷冷地看着裴衡。

    裴衡被华容这样看着不自在,便微微躲开了华容的目光,道:“有些事你并不知道。”

    “华容的确不知道,”华容说,他把裴衡这样的动作看成是心虚:“若是陛下真的打算漪州,对清平王做什么,就请准许华容离宫,去漪州。”

    裴衡听此不由生气道:“你去漪州?你去做什么?去陪着谢南弦,去陪着他死吗?”

    “陛下果然是要清平王死吗?”华容反问,裴衡没有回答,只是转开了头。

    华容看着他许久,随后道:“陛下真的这么心狠吗?清平王将江山拱手送上,陛下还不肯满足吗?”

    “这是朕抢来的,没有所谓让不让,一个君王若是连自己的江山都看守不住,他配称为一个皇帝吗?”裴衡问,见华容如此担忧谢南弦,他的心里只觉得愤怒还有他不肯承认的嫉妒:“华容,许多事你不该插手。”

    “我也不想。”华容道:“可若是此事牵扯清平王的安危,我便不能不管。”

    裴衡转身,随意拿了几部奏折过来,道:“你自己看看,不是朕要他死,是这个大沄要他死。”

    华容粗略看看,便觉得触目惊心,这些文武百官,他们上奏的折子,竟然都要求处死谢南弦。

    “朕答应过你不会随意处决了他,但是华容,朕不仅对你做了承诺,当朕坐在龙椅上,朕便对天下人都做了承诺!”裴衡似乎很累,他自己抬手揉了揉额头:“况且朕让北寒去漪州,也不过是替朕看看清平王的状况。”

    华容不答,他只是想想着那些折子,想来若不是裴衡一直扣着,这些大人的我奏折已经可以让谢南弦死好几次了。他误会了裴衡,意识到这个华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听到裴衡在面前叹息一下,他问:“华容,你的心里究竟有谁?为什么谢南弦的安危你看得如此重要,甚至来质问责怪朕。”

    华容愣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反应太大了,裴衡只不过派人去一趟漪州罢了。裴衡又追问:“你担心谢南弦,朕知道,可是华容,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担心他的呢?”

    “我……”华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退后几步,裴衡却大步走上来,直到退无可退,华容依旧想不出什么理由,裴衡只好叹气走开。

    “华容,北寒之前跟朕说过,”裴衡看向华容,道:“他说时间越久,越多东西就容易改变,所以华容,朕很害怕,朕很害怕你是不是……”他说不下去,华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们沉默地看着彼此。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裴衡走过来理了理华容的头发:“回去休息吧,朕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陪你了。”

    华容点头,转身去了。

    华容回去后将事情告诉玲珑,玲珑松了口气,主仆二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玲珑坐不下去,自己退下去了。

    今日太阳很好,殿内的人听了玲珑吩咐,要把华容冬日里的衣裳拿出来好好晒晒。华容打算去内殿休息前看见一件披风被落在了地上,他仔细看过去,是当时裴衡给他的那件,上面被划开的口子已经被缝好了,司制库的人心灵手巧,在缝合处绣了一枝梅花,素色的披风上绣着红色的梅花也算别出心裁了。但华容看着那处,越看越觉得刺眼,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后来弥补得再精致,可留下的疤始终都是一条疤了。

    玲珑侧头看见,知道这是华容喜欢的,便厉声呵斥那宫人几句,又嘱咐其他人注意一些。

    华容转身往内殿去了。

    到了傍晚,华容突然来了兴致,他让玲珑去御膳房通知他们准备一些菜,自己又吩咐宫人去告诉裴衡,让他今晚一起用晚膳。华容回头便可以看见那件披风,笑笑,有些东西总该要修好的。

    裴衡听了消息,自然一笑,随后便把折子一放,让人进来伺候他换衣裳。

    他的公公蒲公公自然替裴衡高兴,虽说他不知道今日两人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但从两个人的脸色看来应该不是什么高兴的,因此他便冲裴衡道:“容公子特意请陛下过去,想来是有什么真心话要告诉陛下呢!”

    裴衡笑笑,一身淡黄长衫配了黑色玉石刺绣腰带,他笑笑,这副打扮倒又想起当年在丞相府的时候。他抖抖袖子,由蒲公公带路,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快到揽月殿的时候,裴衡笑道:“蒲公公,朕的寝殿不必再收拾了,今夜朕就在揽月殿歇下了。”

    蒲公公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笑了笑指着前面东侧殿:“奴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