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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谢南弦死了。

    镇国将军在众人面前杀了清平王!

    大夫们个个呆在原地,不是他们不急着抢救,只是向北寒那把匕首带毒,刺去皮肤之时,毒素便迅速扩散进五脏六腑,当场毙命。

    向北寒慢条斯理地拔出匕首,之后他回头看着众人,伸出手指指着一处:“有谁可以给本将军解释一下,那个东西吗?”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一个瓷瓶,有记忆的一个大夫小声道:“这个是药王来漪州替王爷治病时,留下的……”

    “药王也来了。”向北寒眯起眼睛,看来谢南弦到了漪州倒是比在大沄会收买人心。

    接着他转身,当着众人从已经死去的谢南弦脸上揭下一层皮来。

    随后他转身,将那张皮扔到大夫们跟前,并无多言,便往外走。

    大夫们争先恐后地跑到床榻边去看,原本的清平王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大夫们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救治地人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走到门口的向北寒站定,他回头冲那些人道:“我不知道你们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在漪州岌岌可危之际,身为城主,毅然决然抛下城中的百姓,我自己觉得为这种人卖命不值得。自然,若是有人此刻要捍卫漪州威严的话,请在我离开前调动兵力困住我,当然,按照漪州此刻防卫,我想应该用不了我出面了吧?”

    说罢他便离开了,带着自己的人走到城门前也没有人前来阻拦,向北寒往身后看了看,下次再来漪州,便是双方交战之时,而那个时候,清平王谢南弦将被自己亲手杀死,大沄皇室中将不会再有谢氏一族。

    城门被缓缓打开,突然一阵“喵喵”声传来,向北寒正打算回头去看,雪团子便“嗖”地钻进了向北寒怀里,随后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向北寒怀里躺了下来。

    是雪团。

    向北寒往它来的方向去看,只看见高大夫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向北寒摸了摸雪团的脑袋,它回应一声舒服的“喵~”,向北寒笑道:“那么我就带你回去啦,箐儿。”

    大军启程,向北寒立在马头,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大沄的方向。

    大沄皇城。

    负责采办的太监将清单交到蒲公公手里,蒲公公再带着来到揽月殿,将清单交给裴衡查阅。

    上面是按照民间婚事礼仪进行采办的物品,规格自然大了好几倍,裴衡边看边笑,一会儿冲还在穿衣裳的华容道:“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再让他们下去准备。”

    华容摇头:“这个华容也是外行人,华容相信陛下就对了。”

    裴衡笑着揽华容入怀:“朕会给你最好的,你相信朕。”

    “嗯。”华容闭上眼,点点头。

    邈染连夜叫人回去通知北姜这边的事情,并让北姜大王准备恭贺的礼品。

    她怅然地站在窗边,看着丑奴在打磨一些亮晶晶的小石头。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邈染想起来,似乎许多时候她都不明白丑奴在做什么,她只好站在这扇窗前,看着侧屋的丑奴将小石头一个个粘起来,拼成花朵的模样。

    “真好看。”邈染突然开口:“这是什么花?”

    正在用功的丑奴一愣,随后他的眼睛有了许些神采,用手沾了水在桌案上写到——浮珑。

    名字真好听。邈染没接话了,她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丑奴做这个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丑奴似乎真的很忙,他不分昼夜地处理那些石头,简直就是废寝忘食。

    到了晚上,邈染听说丑奴还在弄,便皱皱眉,端着琴闯进丑奴的屋子:“我的曲子还没学会,你且停一停,教教我吧。”

    丑奴顿了顿,放下手里的东西,自己去取了琴,他坐好,将《将离》弹了一遍,让邈染弹,他听一下。

    邈染依旧胡乱按了几个调子,丑奴无奈地摇摇头,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弹了,邈染便笑着摸出怀里的一把笛子,她说:“这个,这大概是我们北姜唯一温柔的乐器了。”

    说罢她也不管丑奴有没有注意自己说话,自己已经吹奏起来,是一首极其舒缓的调子,丑奴在一边认真地听着,渐渐困意来袭,慢慢趴在桌案上睡去。

    见丑奴睡着了,邈染停了笛声,也趴在一边去看丑奴的睡姿。

    相处久了,邈染似乎已经忘了他的铁面具下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于是她悄悄伸出手去,在即将碰到面具时被丑奴握住了手腕,他的目光带着警觉,看清是邈染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对不起。”邈染笑笑,端着琴,收好了笛子便离开了。

    丑奴坐了好一会儿,等四下无人了,他才转头缓缓摘下面具,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华容……”

    他似乎说了话,但又似乎没有,最后他带上面具,又拿起了另外一颗小石头。

    既然邈染与裴衡没有缘分了,华容便又可以来找丑奴学琴,他知道邈染有心成全自己和裴衡,华容便想着礼尚往来,他也打算撮合丑奴和邈染。

    “今天我不学曲子了。”华容笑笑,他看着有些昏暗的天色:“这种时候我也没有心情学。”

    丑奴了然地点点头,他顺手将琴放好。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丑奴又道:“怎么没看见邈染公主?”

    丑奴指了指隔壁寝殿,想来邈染依旧介意自己来见丑奴吧,华容轻笑,看来邈染是真的喜欢丑奴,因此他便对丑奴直接说了:“你真是运气好,能得到邈染公主的青睐。”

    丑奴听此忙胡乱摆手,他想说什么,最后只得在面前写——已有心上人。

    华容将这种举动理解为丑奴的不好意思,于是他慢慢地和丑奴说了好几个公主爱上琴师、侍卫、平民甚至公公……的故事,他是希望这些故事能够鼓励到丑奴勇敢去抓住自己的幸福,这样也就不枉自己在揽月殿挑灯夜读那么久了。

    最后华容满意地离开,他注意到丑奴混杂着复杂情绪的双眼,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点化了这一位榆木疙瘩。

    路过御花园,华容不由想起这里以前谢南弦陪他走过许多次,回忆起来,陪伴他在这皇宫里行走的,除了玲珑几个伺候自己的宫人,还真的是谢南弦陪自己走的最多了。

    华容看了一眼便又快步离开,快了,大婚之期越来越近,而到了那天,华容默默地想,也许这样我就能够忘了你了吧?

    回到揽月殿,玲珑又捧出了许多件衣裳出来让华容试。华容看着她的笑容出神,虽然知道玲珑对谢南弦的爱慕,但此刻他却知道玲珑是真的为自己高兴,他心里微微一暖。

    华容试了三套衣裳后终于忍不住了,他将衣裳脱得只剩里衣,随后坐到一边去扇风:“怎么那么多衣裳?我一天换的过来吗?”

    “自然是要准备的,按照陛下的安排,”玲珑认真道:“早上起来需要一套,随后宫人们进来伺候时要换一套,送去礼部搭配发饰和头发时要换一套,回揽月殿还要换一套,最后等在殿内等花轿来接人。”

    “所以是四套?”华容不确定地问。

    果然将玲珑摇了摇头,继续道:“自然不是,宫里没有拜天地的过程,所以下了花轿和陛下去泛舟的时候要换一套轻便一些的。到了大殿受封要换一套隆重的。到时候陪着陛下出去陪大臣们喝酒要换一套。坐马车回揽月殿要换一套。回揽月殿沐浴完毕后要换一套。之后到了陛下的寝殿侍寝,还要换一套。当然,这过程中,比如泛舟、喝酒这些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衣裳还要再换呢。”

    华容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发晕,他堪堪坐起来,问:“你就说,我还有多少没试?”

    “现在揽月殿有十二套衣裳,还有几套还在司制库没有拿过来。”玲珑不忍心地回答。

    华容呼吸一滞,实在后悔当时没有仔仔细细研究那张清单。

    光是试穿衣裳便到了中午,天气也没有见好,因此华容吃起饭来也有些无精打采,玲珑还在清点到时候大婚要用的东西,华容冲玲珑道:“别看了,不会有错的,快过来吃饭。”

    玲珑只好放下东西过去,见华容这个样子不由笑问:“容公子可是不高兴吗?”

    “太累了,实在高兴不起来。”华容戳戳米饭:“我想着怕是没人比我更麻烦了。”

    玲珑摇摇头,道:“容公子这样已经是好的了,当年唐皇后册封,光是配饰都准备了二十四套呢,听她身边的宫女说,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一套衣裳……”

    “啧啧啧……”华容摇摇头,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吃过午饭,玲珑又拖着华容去试衣裳,华容麻木地立在那儿,被宫人们摆来摆去,已经深秋,却是个个忙的满头大汗。

    这时候听得有宫人来报:“皇上驾到!”

    华容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宫人出去接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