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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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华容带着裴衡进来,让那些个等着华容换衣裳的宫人都先退下。

    裴衡往周围看了看,又看到华容已经先一步坐到一边,便笑问:“很累?”华容点头,裴衡便抱歉道:“朕只是想着给你最好的,却忘了这些事了。”

    听此,华容不由站起来走到裴衡面前,小声道:“华容知道陛下一心都是为了我,这样的恩赐华容是感谢都来不及的。”

    “嗯。”裴衡这才一笑,他摸了摸一件衣裳,侧头冲华容道:“这件不错,你穿上我看看。”

    华容只好答应,唤了宫人进来,换上了。

    裴衡坐在外面喝茶,静静等待着华容出来,随后背后珠帘一声轻响,玲珑扶着华容出来了。

    就算看惯了华容的脸,此刻裴衡依旧觉得自己心跳有些紊乱。

    只见华容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随风轻轻地摇摆。此刻华容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平日的朴素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裴衡不由嘴角带笑,这样好的人就要成为自己的人了。他的视线又落到大红的袍子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捧在华容的脚边。

    玲珑道:“因为她们说要化了妆才能衬出这衣裳的好,所以替容公子随意弄了一些胭脂。”

    裴衡点点头,向华容伸手,华容却是摆摆手:“我走不动了,这两只步摇着实太长了一些。”

    一边伺候的宫女忍不住笑道:“这还是好的了,不说宫里,宫外新嫁娘顶的凤冠也是十足十的沉呢!”

    华容吓了一跳,裴衡无奈摇摇头,让其他人下去,自己则上去轻轻抱住了华容的腰。华容淡淡笑笑,裴衡伸手替他把步摇摘下来,有些心疼道:“朕自问是想给你最好的,却忘了有些细节,是朕的疏忽。”

    “不怪陛下,只怪华容自己承受不住。”华容安慰似的拍拍裴衡交握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裴衡点点头,在华容的颈上轻轻一吻:“朕很高兴。”

    次日朝堂之上出了两件让裴衡欢喜和忧愁的事。

    忧愁的是官员一致认为大沄后宫少有宫男子入妃籍的先例,需得让宫男子去皇陵守灵半个月,如此才算规矩。裴衡做了皇帝之后,皇家陵墓的牌位便都换做了裴氏的祖先,裴衡想不出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欢喜的则是今日一大早便有士兵敲响城门,大声喊道:“镇国将军向北寒向将军回来了!”

    听闻向北寒已经到了大沄城门口,裴衡亲自带着重臣去接,两个人在城门前喝了酒,向北寒道:“许多事情需要私下详谈。”

    裴衡会意,让人伺候向北寒前往行宫休息。

    一会儿等向北寒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后,蒲公公带着向北寒前往御书房会谈。

    裴衡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参见陛下。”向北寒行礼。裴衡忙让他起身,向北寒谢了恩,两个人坐好了,裴衡也不急着询问,只道“爱卿辛苦了”。

    最后还是向北寒冷静道:“清平王不在漪州。”裴衡点点头,并无多大反应,向北寒诧异,仿佛猜到什么,裴衡却示意他不需要多言。

    “朕主要是需要你的一个准信儿。既然如此,事情就要好办多了。”裴衡笑道。

    向北寒知道裴衡城府极深,他自己便也不急着询问怎么了。裴衡便让向北寒下去休息,道:“你一路回来应该是辛苦了,许多事情你的随将跟朕说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封赏是绝对少不了你的。”

    “微臣不需要赏赐,这一切本就是臣的本分。”向北寒说,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微臣听说,陛下打算让容公子入妃籍?”

    “是啊,北寒不瞒你说,和华容能够长相厮守也是朕的目标之一。”裴衡笑,许是想到华容,他的眉眼都带着温暖的笑意:“华容给了朕一个大沄,那么朕就把自己的所有都还给他。”

    向北寒沉默一会儿,抬头笑道:“只可惜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爱卿何须如此客气?”裴衡心情很好,难得和向北寒开开玩笑。向北寒却突然抱拳跪下,道:“微臣知道南洺一族在边境滋事,臣愿意请命前往镇压,到时候南洺族大王的首级就是微臣送给陛下的的贺礼!”

    裴衡眉头一皱,南洺的确有些难对付,自从北姜主动派遣邈染公主前往大沄和亲一事被传开后,南洺便陷入恐慌,因此有好几次他们自己起兵侵犯大沄边境,虽说没什么损失,但长久下去也实在让人头疼。

    “不必如此着急,你可以再休息一阵子。”裴衡没有拒绝向北寒的请求,想着如此,或许早日解决南洺也不坏。

    “嗯。”向北寒点点头,他深深看了裴衡一眼便退下去了。

    秋风萧索,御花园的花瓣铺了满地。

    裴衡今晚在这里设了酒宴,前来赴约的只有华容一人。裴衡特意穿了一身常服,见华容来,笑着亲自领着他坐到自己身旁。

    “这半个月,辛苦你了。”裴衡道。

    华容摇头轻笑:“既然是规矩,那就按规矩来,以后大臣们也没那么多意见。”

    裴衡知道华容明白,便不提这些话题,只让人取酒来同华容畅饮。华容明日一大早便要坐马车离开,不敢喝太多,只好顾着替裴衡斟酒。

    蒲公公守在外头,过一会儿他冲假山后轻轻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可以弹奏了。

    有清冽的声音从假山后出来,华容觉得琴声熟悉,探头看过去,那个人果然是丑奴。

    裴衡软软地倒在华容身上,不知为什么,华容突然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他扶稳裴衡,道:“陛下醉了,要不然就回宫休息吧。”

    “朕没醉……”裴衡眼神迷离地看着华容,随后轻轻地笑起来。

    华容只好吩咐蒲公公进来将裴衡带回去。人离开后,华容走到假山后:“多谢。”

    丑奴颔首示意不必客气,华容和他相互看着,心中那丝不安渐渐消停下来,华容看着他手里的琴,笑道:“明日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就不来找你练琴了,这些日子还真是麻烦你了。”

    说完他先一步离开,丑奴目送着他远去,然后才收拾好东西回去。

    到了宫门口,果然看见坐在门边的邈染。

    夜深了,绕是再怎么有精力的人也不得不有困意,邈染打着瞌睡,晃了好几下脑袋,丑奴似乎是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轻轻摇醒了邈染。

    邈染揉揉惺忪的眼睛,道:“你回来啦。”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翻着白眼:“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在等你哦!我就是屋里太热,出来透透气。”

    丑奴只站着安静得了看她,一会儿邈染往自己屋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可有好好去告别了吗?”

    一开始本要打算等华容和裴衡大婚之后离开的,但碰上华容守灵,北姜那边着实没有时间再等,所以邈染打算不日就离开。

    丑奴跟上来,将怀里准备好的纸条递给邈染,也是简单的一句话——我陪他去。

    邈染立刻将纸条撕碎了,她忍不住指着丑奴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是,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人家是你高攀不起的,难道你果真要看着他整日与裴衡琴瑟和鸣才肯死心吗?”

    丑奴不答,但邈染知道这就是他的默认了,她很想拂袖离开,但她看着丑奴的眼睛又片刻心软:“大沄的皇陵不是我北姜的,你想混进去我实在没办法,而且你带着这个面具,迟早会被发现的。”

    这样的话邈染是默许了,丑奴微微点头便自己先进去了。邈染叹口气,自己跟自己发了一会儿火,也进去了。

    次日清晨,东方既白。

    华容拿着玲珑替自己准备好的小包袱站在马车旁边,他回头冲玲珑挥挥手,让她快回去。

    守皇陵自然不能带宫人伺候的,华容抱着包袱上了马车。

    一大早的,宫外许多人家还没有开门,路过街市,只有几个早起的早点铺子传来了米粥的清香。

    华容贪婪地看着这些宫外的场景,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他看见两个出门买烧饼的小娃娃,看见揉着眼睛出来放鸭子的小姑娘,看见好多好多在寂寂深宫中看不见的景色。

    马车行驶了半天,终于在正午时候到了皇陵。

    奉旨看守皇陵的卢总管出来迎接,想来是一早就跟这边打了招呼,都知道华容是什么身份,因此个个都对华容尊敬有加。

    住处是一所僻静的院子,李总管道:“待会儿衣裳会由瑜嬷嬷送过来,在皇陵里的一些规矩也会让她告诉你。”

    “麻烦总管了。”华容点点头。

    瑜嬷嬷没有来,反而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公公先送来了华容在皇陵的第一顿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