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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皇陵的吃食很清淡,但看见三盘绿油油的清炒青菜时华容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离开皇宫之前玲珑还打算偷偷往华容包袱里放腌制好了的肉干,华容说这样不成体统,让玲珑收回去,眼下自己倒是很想念那肉干的味道。

    随意吃了几口,华容便搁了筷子,等了一会儿,有人叩响了房门。

    华容猜到是瑜嬷嬷,自己便忙起身迎她进来。瑜嬷嬷一进来就给了华容一件灰色的长衫,说是以后在皇陵都只能穿这个。

    规矩有很多,华容记不太清了,反正和宫里是很相像的,他点头说知道,又请瑜嬷嬷喝了碗茶,这才送着她回去。

    入夜又是跟中午差不多的饭菜,华容吃过后躺在朴素的床榻上,笑着想,多在这里待一会儿,估计人也就瘦了,万一到时候那些衣裳变得不合身了,司制库那帮人怕是要疯了。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华容已经能够适应皇陵的日子了。每日起床后就跟着瑜嬷嬷去大殿里念念经,抄抄经书,然后便吃饭午睡,起身后也和早上的事情差不多。只有夜里需要跟着其他人去皇陵外替长明灯挑封印,倒灯油。

    慢慢的,华容从那三盘青菜中也可以吃出甘甜来,他笑笑,这可谓是一件好事了。

    瑜嬷嬷告诉华容,每逢初一和十五,他们都要去擦拭皇陵的牌位,华容点头说知道了,算起来十五也就在三天后。

    每次点完长明灯,从皇陵回住房的路上都会听见一阵琴声,华容一开始还在好奇是那个宫人如此有闲情逸致,后来也就懒得再找了,每天回来听着曲子,自己独自一人走那条没有灯笼的长廊也不那么可怕和孤独。

    十五很快到了,华容吃过午饭便被瑜嬷嬷叫了出去。瑜嬷嬷一路上告诫华容需要注意的问题,华容都一一记下了,突然瑜嬷嬷站住,一拍脑袋道:“坏了。”

    华容问怎么了,瑜嬷嬷叹口气,脸上的皱纹慢慢拧起来,像是一张破败的渔网:“真是人老了记性不好了,给祖宗们备下的灯油忘带了。”

    “要不我回去拿吧,我很快的。”华容道,瑜嬷嬷却是摇摇头,她想了想道:“灯油跟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一来怕容公子带错,二来清扫的时辰耽搁不得,这样吧,就让老奴回去拿,容公子先过去吧。”

    华容想想也是,正好他已经摸清楚了去皇陵的路,便说好,自己拿着东西先过去了。

    刚进皇陵华容便觉得不对劲,果然,还未走近看见那些牌位,突然面前的大门就被关上了,华容警觉想退后,后面却出现了几个蒙面人。

    陷阱!

    华容不由暗骂自己太不小心,他要入妃籍本就让太多重臣反对,此刻离开裴衡更加应该小心才是……来不及太后悔,华容错身躲开两把明晃晃的锋利的刀,还未稳住身形,另一道寒光已经冲自己面门而来。

    华容粗略看了看,这儿大概有七个人,在那么多门客中,华容的功夫算最次的,平日里多几个人他便打不过,更不说如今身在狭窄的密室,对手还是七个训练有素的高手。

    又交手一个回合,华容的背上已经中了两刀,鲜血滴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灰尘。

    “倒是没想到我是这样死的。”华容手上没有了抵抗的武器,身上的力气也都使完了,所以他干脆靠在背后的石壁上:“看来今日我是非得死一次不可了。”

    “容公子,得罪了!”一个蒙面说着已经提起剑往华容刺去。

    突然,背后的石壁突然传来响动,将剑尖就要刺到华容时,石门打开。华容顺势倒下去,却是落进一个怀抱。

    “丑奴?”华容诧异,他看着丑奴一手搂着自己,一手握着长剑和这些刺客对视。

    “哪里来的不怕死的?”那七个人显然不把丑奴放在眼里,他们直接开始动手,丑奴护着华容后退,又摸出一瓶药粉向他们撒过去。

    药粉辛辣无比,那些人难受一会儿,随后便愤怒举起武器,打算将丑奴一起杀死。

    华容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忍不住摇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事,与丑奴无关,他何苦来淌这趟浑水呢?

    丑奴双拳难抵四手,他一个不慎便被打中了手臂,被人踢到华容面前,华容忙爬过去挡住丑奴:“你们要杀的人是我,他毫不知情而且是个哑巴,你们放他走吧。”

    为首之人冷笑:“没人可以跟我们谈条件。”

    这时候门外传来动静,原来是李总管带人过来了,华容叹口气,心道还算来的不晚。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还要出剑结果华容,这时候脚步快的侍卫已经冲进来,先将华容团团围住了保护起来。

    几个刺客忙扔了烟雾弹离开,毫不恋战。

    刺客离去,部分人去追,部分人送着华容和丑奴回去。

    华容受得伤还好,简单包扎一下便可以出来走动了,他来到丑奴躺着的屋内,问大夫:“他还有多久会醒?”大夫让华容不要着急,说是都只受了一些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用造成内伤。

    华容点点头,又道:“大夫们的医术我放心,我一点儿也没有着急。”

    大夫淡笑一下没有说话。

    入夜丑奴还是没有醒来,华容吩咐人照顾好丑奴,自己起身出了门。

    虽然把丑奴留在房内有些危险,但华容知道,行刺这件事不早些处理好,怕是今晚都别想消停下去。

    他叩响了李总管的房门。

    李总管似乎是在给上面禀报今晚的事情,白色的宣纸上已经写了许多。

    华容冲他笑笑:“可有打扰到总管?”李总管自然说没有,请华容进来,奉上热茶,赔笑道:“今晚之事是奴才看管失误,让那些个贼人溜了进来。幸好容公子并无大碍,否则奴才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总管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华容是相信你′能力的。”华容淡笑,李总管小心站在一边,又听华容道:“所以啊,若不是有李总管照应,那些个刺客怎么敢跑到这儿来?”

    李总管立刻吓得跪下求饶:“奴才冤枉啊!”

    华容蹲下来看着他,轻声道:“我知道我来这里会给很多人下手的机会,但是你以为陛下就不会暗中护着我吗?这次那些人失败了,我知道会有下一次,但总管大人记住了,只要我华容不死,我便会将这里所有发生的,如实告诉陛下。”

    两个人默默看着,李总管咽了咽口水,他再一次拜下去:“容公子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华容起身往外走,李总管长长舒了口气,的确,若是华容死在皇陵,无论是谁要杀他,自己这个总管或许真的没有办法摆脱干系。

    华容回去的时候,丑奴已经不见了,华容询问他的踪迹,有人告诉他:“他醒来便走了,说是会在暗中保护公子。”

    华容点点头,自己关了房门,似乎是真的累了或是知道丑奴会保护自己,华容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次日华容打算去抄写经书,路上碰到赶过来的李总管,他压低声音告诉华容:“瑜嬷嬷已经被处死了,公子可要去看看吗?”

    华容不知道这瑜嬷嬷究竟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但她也的的确确成了这次刺杀的牺牲品,想到此,华容便道:“要怎么跟陛下说就劳烦总管多用用心思了。”

    李总管答应是,不敢再打扰华容,自己退下了。

    不知是不是传了什么消息出去,周围的人都有些疏离华容,或许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许是瑜嬷嬷突然惨死让他们对这个新来的有了畏惧,总之很多时候都是华容一人,就连到了正午用饭,晚来的几个宁愿站着也不愿和华容坐在一处。

    华容叹口气,私下告诉李总管自己不再在那边吃,让他吩咐人把饭菜送到自己房里就是。

    日子慢慢过去,华容夜里沐浴时注意到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他小心伸手摸了摸,又担忧起丑奴来,丑奴受的伤比他严重,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丑奴是邈染带进宫来的,裴衡自然不可能随意吩咐他过来,想来也是丑奴自己来的,邈染喜欢他,不可能让他来冒险。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呢?华容想了许久才从已经冷掉的洗澡水中起来,换了衣裳后他躺在藤椅上看星星。

    半个月过去九天了,华容掰着手指数了数,又叹口气,他知道从这里出去他便真的要永远留在后宫了,可是,自己真的愿意永远留在后宫吗?他想起来皇陵的路上看到的街道小贩、地摊酒楼,越想便越觉得烦躁,他胡乱抓了抓头发,起身往屋内去了。

    他轻轻吹熄了蜡烛,星光将屋子照亮,华容慢慢脱下外衫,等到他将手放到里衣上面时,他终于忍不住冲后面道:“你还要藏多久呢?”

    背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