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会是谁放的？”
乐集摇了摇头，“说不准。”他接过於晚手里的刀贴在指腹摩挲过去，“刚刚没人来过我们房间，吃饭的时候都一起出去的，做饭的老婆婆和那姑娘全程也没有离开，你说，会是谁放的？”
於晚掀起眼皮看他，“你不怕？”
“这才哪儿到哪儿。”乐集把剃头刀折起来放进口袋里，“还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呢。”
於晚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乐集身后的窗户，玻璃朦朦胧胧，看上去很久没有擦过了，贴在最上面的大红色喜字窗花也烂的不成样子。木框腐朽，散发着陈旧的霉味，只要稍微用点力，这整个窗户都能给掰下来。
於晚收回目光，对乐集说道，“看看你的车票吧。”
乐集点点头：“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好的车票，翻到背面一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行字，像是血写上去似的，颜色变得有些微微的褐。
於晚说，“写的什么？”
乐集捏着票给他看，“抓到鬼。”
於晚从他手里拿过那张车票，只是他没有去看车票背后的字，而是看了眼正面的乘客信息，“……还真叫乐集啊。”
乐集没好气道，“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於晚笑了下，伸手从口袋里掏了什么出来，展在乐集面前，“你看。”
竟然也是一张车票！
乐集眼尖看到了车票右上角的一行小字：“……你为什么坐的是私家车啊？劳斯莱斯？？”
於晚干咳了声，“对不起，弄错了，应该给你看背面。”
乐集呵呵笑，“真有你的。”
他说着把车票翻过来，上面赫然写着三个血红色的‘抓到鬼’，跟乐集那张一模一样。
於晚把自己连同乐集那张车票一起放进了口袋里，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乐集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握住他的，“合作愉快。”
正说着，老婆婆从外面进了屋，站在最外面的那间屋子门口，一手拎着一只老式的煤油灯，一手捏着一根树枝，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框，“该睡觉了……各位……”
本来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年轻人们瞬间安静下来，转脸看向老婆婆。
“记住了……晚上不要随便出来，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要当没听见……明早六点，我会叫你们起来吃饭。”
她悠悠说完，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离开屋子，带上了最外面的那扇木门。
过了半分钟后，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
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部分还是夜猫子，虽然这里天黑的快，但作息还没有适应这么早的睡觉时间，加上来到了这种地方，心里也都没什么底，躺在一张大炕上，想着一起说说话壮胆。
乐集刚想上炕，头顶的灯光瞬间灭了，隔壁的尖叫声一齐响起来，他们显然没想到还会有熄灯这么一出，像是在学校宿舍里一样。
在这种地方，光明至关重要，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摸到手机开了手电筒，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起来。
乐集看向於晚，“不上来？”
於晚应了声，跟着他上炕，合衣躺进乐集帮他铺的床褥里，姿势规规矩矩，手搭在肚子上，闭上眼说，“早点睡吧，明早六点就要起了。”
乐集侧过脑袋看他，“你能睡得着？”
於晚一动不动，“有什么睡不着的，而且，不睡觉难道等夜里那些鬼来吓我吗？”
乐集忍不住笑了，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真有鬼？”
於晚：“那不然你的任务怎么做？”
乐集突发奇想，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哎，那如果我们俩今晚抓到了这个鬼，是不是任务就结束了？”
於晚弯了下嘴唇，嗓音里带了些笑意，“想什么呢？哪儿那么容易。”
“也是。”乐集又重新躺下去，喃喃说，“总要有点难度的。”
於晚又补了一句，“毕竟还有我在。”
乐集：……
不算是刻板印象，也有可能是因为乐集在现实里与别人的交集并不算特别多，所以遇见一些长相优越的人，无论男女，总会有点不好相处，本来乐集在村口看见於晚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高冷卦的，却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好说话。
说实在的，乐集觉得就算只有於晚一个人，他也能完成任务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看看他上次的奖励就知道了，劳斯莱斯……
“想什么呢？”於晚忽然打断了乐集的天马行空。
“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人还不错。”
於晚被这一句话给逗乐了。
乐集问道，“笑什么呢？我说的不对吗？”
於晚没有回答他。
他们没有用手机的电筒打光，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能勉强视物，乐集顺着於晚的目光朝窗边望过去，只见那扇破旧的窗户外，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不算特别高，看起来很瘦小。
他们一动不动地躺着，假装已经睡着的样子，实际上眯着眼睛观察那个影子，足有十来分钟，那人影才微微动了一下，透过窗花纸，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珠缓慢地转动着，眼白一片的血色，看起来有些诡异，见屋里的两人没有动静，她便抬手贴上了玻璃，一张脸努力贴上来，甚至挤压的有些变形了，眼睛瞪得更大，像是眼珠子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样。
半晌，她终于松开了撑在玻璃上的手，弓着背弯下腰去，缓缓离开了窗前。
窗户外印上了两个血手印，鲜血破开一片脏污，缓缓淌了下去。
乐集轻声说，“是那个老婆婆？”
於晚嗯了声，“你不怕？”
乐集沉默了下，“怕死了。”
於晚微笑，“你演技真好。”
乐集：……
话音刚落，隔壁房间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一阵兵荒马乱，似乎有人拿东西在乱砸，咣咣咣地响了好几下，乐集与於晚对视一眼，“我想去看一下。”
“走吧。”於晚坐起身，从旁边摸到自己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下炕穿鞋到隔壁房间，“怎么了？”
其他人一见到是他，连忙都凑了过来，张茂学眼镜都来不及戴，嘴唇抖得厉害，“於、於哥……刚刚我看见，窗户外面有人在盯着我看！真的，那个眼睛很……”
於晚扫了一圈他身边的东西，“你打开窗户拿东西砸她了？”
张茂学咽了咽口水，“是，可我打开窗户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没有人……当时太害怕了，就拿着枕头乱扫了几下，但是我敢保证！刚刚真的有人站在外面！”
於晚：“我知道。”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那扇窗户，“你看那个。”
众人转过脸一看，一对血手印印在玻璃上，痕迹很新，弥漫着一股子的腥味儿，看样子窗户外的人才离开不久。
有胆小的甚至已经躲进了被子里，整个人抖得厉害，一阵阵的抽泣声传出来，听得乐集有点尴尬，身边也没人去安慰他，只是闹了这么一出，他们就已经很紧张了，脸色白的像纸一般。
坐在张茂学旁边的那个男生，乐集记得他叫龚凡的，猛地扑了上来，攥住於晚的衣服下摆央求道，“於哥，我求求你了，我不想玩这个游戏了，我退出还不行吗？！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你帮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再前面那间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听见动静也凑过来了，下午时她们呆在一起打扫房间铺床，晚饭又是那么多人呆在一起，勉强绷住了那根脆弱的神经，而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她们也有些撑不住了，一张张面孔望过去，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於晚慢慢地从龚凡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衣服，神色平静，“抱歉，我办不到。”
每次都是这样，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可以自救的。又或许，只要不那么脆弱的话，於晚也会帮上那么一帮，但实际上，这群人连这点都接受不了，又怎么能够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於晚轻声说，“早点睡吧。”
乐集又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於晚盘腿坐在他旁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翻什么，乐集轻声问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吗？”
“你指的是什么？死人？”於晚直接了当的问他。
乐集点了点头，“对。”
於晚收起手机，“说实话，我觉得不会。”
乐集：“直觉吗？”
“大概吧。”於晚看了眼时间，“不早了，真的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