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白鹭手机备忘录里的日记，我立刻夺门而出，直奔停车场。

    午夜的街道，冷清空荡。

    脑中挥之不去的字字句句，像无数个巴掌，狠抽在我脸上。

    我开始忍不住在心底唾骂自己——

    商天航，承认吧，其实你和荆奕铭一样，都是自私无耻的人渣！

    你只是为了负责才跟白鹭在一起；你千方百计宠她哄她，只是为了让她在床上乖乖配合你；甚至后来你对她的包容，也只是为了孩子。

    你不知道，她遇见你那天，是她的生日；你不记得，送她秋千那天，是你们在一起一百天的日子；你从没注意过，她在火锅店打工带回家的油烟味……

    不仅如此，你还怀疑她，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从未给过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从没想过，即使荆奕铭真的利用她、出卖她、以爱为名逼迫她勾引你，她也是最无辜、最可怜、最痛苦的受害者。

    疾驰在梨花飘落的晚风中，我不知道该去哪找白鹭，最后干脆直接开去了商家的狐狸洞。

    我是冲进屋的，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但我就像疯了一样，不顾众人的阻拦，径直闯入储物间，抄起那根我最畏惧的钢管，上楼踢开爷爷的房门，开了灯，箭步跪到爷爷床前。

    荆圣美正在扶爷爷起床，见我进屋，扫了眼墙上即将指向十二点的钟，不耐烦地问我：“都几点了？你发什么疯？”

    我没理荆圣美，坚定而无畏地高举着钢管，对爷爷说：“我看了白鹭的日记，她的孩子是我的，我要娶她。”

    没错，我不能熟视无睹地眼睁睁看着白鹭变成第二个施晴。

    我清楚，大姑绝对不可能好心送她出国，搞不好是想借此机会除掉我们的孩子。只有娶她，才能保护她，保护我们的孩子。

    爷爷似乎还没听说白鹭怀孕的事，愣住两秒，随后扬手甩了我一耳光：“没出息！一个女人就能把你迷得魂不守舍，还怎么跟你小叔抢公司？”

    我说：“我知道我没出息没本事。我不想跟荆奕铭抢公司，也不想跟任何人争财产。我可以一辈子当普通职员，我可以离开商家，离开耀禄。我只要一个白鹭。从小到大，我连块糖都没敢跟您要过，您就惯着我一次，不行么？”

    当然，我也明白，荆奕铭给我看白鹭的日记，是想让我愧疚自责，让我认定自己比不过他，让我心甘情愿放弃白鹭的同时，尽全力协助他找到白鹭。

    可惜，如果真跟我比，他输定了。

    我敢为白鹭离开商家，而他不敢。

    现在对我来说，雄厚的背景和安逸的生活，在白鹭不求回报的付出面前，在白鹭需索渴求的情感面前，卑微得不值一提。

    我要带她脱离肮脏丑陋的潜在秩序，脱离道貌岸然的黑色规则，脱离不自由。

    我要娶她。

    我要做我们孩子的合法父亲。

    我要对她好一辈子。

    心里写满了白鹭企盼已久的迟到的答案，我觉得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这种坚定，落在爷爷眼里，气得爷爷浑身乱颤：“我看你爸昨天真是把你脑子打坏了！今天我得亲自动手修理修理！”

    爷爷语无伦次地倒吸了好几口长气，下床夺过我手里的钢管。

    我跪在原地，挺直腰板，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大姑却拦住爷爷，挤眉弄眼地扭头劝我：“小航，你一定又被白鹭骗了！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她的日记会落到你手里？她准是想让你相信孩子是你的，顺利嫁进咱们家！你可不能中了她的计，快跟你爷爷认错！”

    听着大姑一如既往没创意的谗言，一股怒火涌上心口，我指名道姓地朝大姑发了狠：“商铭心，你给我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咱俩的账过后再算！但凡白鹭少一根头发，我就算豁出去蹲一辈子监狱，也要弄死你！”

    大姑平时表现得比我爸妈还疼我，听了我这番话，立马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爷爷显然心疼大姑，怒气彻底被引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用等你弄死你大姑，我今天先打死你！”

    紧接着，钢管雨点般重重砸在我的前胸、后背、肩膀、胳膊。

    新伤覆旧患，痛得好像骨头都要断了。

    我一下也没躲，只是逞强笑道：“爷爷，您老了，再使点儿劲。否则，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要娶白鹭。”

    “我让你犟！让你犟！”爷爷气坏了，一脚一脚踹在我的肚子和大腿上。

    见爷爷动了真格的，我却始终不肯服软，甚至被打得吐出了带血丝的胆汁，我爸我妈终于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

    不过，不是劝爷爷，而是劝我：“小航，别犟了，离开商家你怎么活阿？”

    大爷大娘跟着附和：“就是，你是商家的孙子，有了钱，什么女人没有？”

    我咬牙嘴硬：“我、咳……我只要白鹭。”

    “给我去阎王老子那要吧！”见我这般态度，爷爷一钢管敲在了我头上。

    我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鲜血便模糊了视线。

    眼前忽红忽白的一片，整个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栽倒了下去。

    在耳鸣中，我似乎隐约听见另一个人倒下的闷响，和全家人蜂拥而至的脚步，以及此起彼伏的哭喊：“爸！爸！没事吧？都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

    我特想跟他们说，别叫爸，我是孙子。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