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债

婚债 > 040.你只有一个选择

040.你只有一个选择

    真要命。

    她现在已经不是白鹭了,而是一只让人神魂颠倒的小狐狸。

    顾不得她的反抗,我继续由浅入深地细细品尝。

    见她一点点停下推搡的动作,我以为她是陷入了意乱情迷的恍惚,急忙放开怀抱,摸着她的头,继续用苍白的甜言蜜语哄她:“傻妞,别乱想,我真没别的意思。我不会说话。我错了。行么?”

    白鹭却顺势大力推开我,表情酸楚地嗤笑:“你没错。从我求你开始,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骗我的机会,想再骗自己一次。结果,你演技就这么有限,只能撑一个小时。我不是傻子,你怎么骗得过我一辈子?”

    是阿,白鹭多敏感阿。

    她知道,我不可能永远离开商家,只是在等爷爷妥协,所以,她不忍心要求我放弃一切。

    她清楚,即使我不爱施晴了,也不可能彻底忘了施晴,所以,她甚至甘愿做施晴的替身。

    她了解,我生性多疑,所以,连她最需要、最重视的尊重和信任,她都抹掉了。

    其实,她答应回到我身边的条件,只有一点——

    无法履行承诺的时候,别表现出来。

    而我却连这仅有的一点,都做不好。

    大概对我失望透顶了,白鹭不容我多说一个字,立刻头也不回地跳下车。

    一台煞风景的出租车,刚巧路过,停在她面前,她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

    出租车喷着尾气,飞驰向夜幕深处,渐渐隐匿进远山青黛困兽般的模糊剪影里。

    我不是不想追,而是不敢追。

    已经从与白鹭再度重逢的激越兴奋中恢复理智的我,失去了那种义无反顾的勇气。

    江玥和荆奕铭说得都对,我永远无法真正脱离与我骨血相连的商家,迟早会回去。

    可商家,是白鹭心底最深最痛最不愿触及的致命伤。

    孩子是谁的无所谓。

    哪怕是荆奕铭的,她也一定不是自愿的。

    哪怕她骗我,也只证明她不舍得伤害我。

    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如果我现在自私地剥夺她的自由,坚持把她留在我身边,未来的日子,在那个专门吞噬快乐的狐狸窝,面对那群老狐狸,她真的能幸福吗?

    为什么至亲和至爱,偏偏要像鱼和熊掌一样,难以两全呢?

    心情郁猝地回到出租屋,张星达提着一打啤酒在走廊等我。

    见了我,他立刻探头探脑地八卦:“怎么自己回来的?感情我白助攻了?江姐还等我消息呢!她说你年轻,怕你火气太旺,伤着小白的孩子,让我来替她监督你。”

    我疲惫不堪地开门,把他请进屋,在他的灌酒逼问下,大致讲了自己今晚干的蠢事。

    他听完,毫不留情地推了我肩膀一把,震得我伤口一阵刺痛:“没病吧,老商?你们家也叫家?你出来这么久,也没见有人联系你!”

    我龇牙咧嘴地摇头:“你不懂,我爷爷挺看重我的,只是在逼我先服软。”

    当然,这是我看过白鹭的日记才明白的。

    如此想来,荆奕铭给我日记,应该没有阴谋,而是纯粹希望我把白鹭还给他。

    呸,不对,白鹭本来就不是他的。

    “那你不要小白了?”张星达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

    我继续摇头:“不是不要。是不知道该不该要,能不能要。”

    “说实话,你到底是怀疑孩子的事,还是真怕小白在你们家挨欺负?”张星达满目好奇地凑近我。

    然后,不等我答话,他又开始自问自答:“孩子的事吧,你自己百度,我跟你科普,得讲到天亮。至于小白在你家的地位,取决于你。只要你坚持住,别认怂,等你爷爷先低头,回家以后在公司好好干,你爷爷绝对不敢拿小白怎么样。你不是说了,你爷爷疼你,就是对你要求高吗?”

    张星达说得确实有道理。

    可爷爷的偏执,很难用常理人情揣度。

    万一我天真愚昧地猜错了,搭上的……将会是白鹭的余生。

    似乎看穿了我的忧虑,张星达不屑地摊摊手:“其实,我觉得你爷爷未必会找你。你大爷家的两个哥哥,不是都被放弃了么?千万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尤其在你们家那种没有人情味的环境里。”

    我没吭声,陪张星达喝完酒,仔细考虑了一天一夜,才重新鼓起勇气,决定追回白鹭。

    因为英勇负伤,张星达给我放了几天假。

    碰巧快到白鹭生日了,我趁这段时间,去金店选了款一克拉的钻戒,订做了一条白鹭鸟吊坠的钻石项链。

    钻戒七万六,项链一万三。

    虽然成色都是最差的,可从商家带出来的存款,转眼只剩一万块了。

    揣着破釜沉舟的账单,我拉上张星达,去了托管班。

    一年级的小学生,又在摇头晃脑地读诗:“漠漠江湖自在飞,一身到处沾渔矶,稻田水浅鱼能几,莫被泥沙汙雪衣。”

    甜脆悦耳如银铃的童声,明显暗含着白鹭满满的自嘲和怨气。

    怕被白鹭发现,我没敢往附近晃,直接钻进教员室找说客了。

    江玥看见我,立刻低斥:“你还敢来?小白前天半夜回家以后,到现在都没笑过!”

    我正要说明来意,张星达却不合时宜地吐槽:“小白本来就不爱笑。”

    听出江玥是责备我来得太迟,我迅速捂住张星达的嘴,告诉了江玥我的计划。

    江玥不爽地推脱几番,终于答应,后天晚上,也就是白鹭的生日,争取把白鹭骗到我家。

    当时,我完全不知道,白鹭肚子里孩子的月份,压根不是百度讲得那么简单。

    六月七号,张星达配合我装饰好出租屋,功成身退。

    窗外阴霾的黄昏,笼罩着初夏的细雨,按响了门铃。

    满意地望着满桌美味佳肴,我手捧鲜花开了门,趁门外的人讶异怔忪,猝不及防地把她拉进屋,踢上了房门。

    “我就知道。哪有家长会下雨天要我送作业。”白鹭发现我伙同江玥骗了她,轻声嘟囔着,转身要走。

    我忙撇开玫瑰,贴腰搂住她。

    突然的动作,吓得白鹭一哆嗦。

    她手里湿漉漉的雨伞和干净的作业本,掉在那束玫瑰花旁,发出尘埃落定的细微声响。

    她在我怀里僵住几秒,察觉已经彻底被困进了我的胸膛和门板中间,才记起用力掰着我的胳膊推我:“别再给我这种没必要的希望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明明精心准备了好几天,可那些在脑海里起草定夺了无数次的台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说不出生日快乐,一周年快乐。

    说不出我对你的感情不需要表演。

    说不出我不爱施晴,我爱你。

    说不出我不会再怀疑你。

    说不出,即使回到商家,我也发誓会用我的前途、用我的生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所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一句喑哑走调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我也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撒谎。从一开始,就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不找你,你从来都不找我。我说了孩子是你的,你也不信。”

    白鹭所有竭力粉饰太平的假成熟、假冷静,顷刻坍塌瓦解,委屈地在我怀里撕打扑腾着,像我第一次遇见她时那样,幼稚而歇斯底里。

    唯恐继续纠缠下去,又会重蹈前两次的覆辙,我不管不顾地打横把她抱到餐桌边,一臂禁锢住她,一手抓起戒指盒,掏出钻戒,直接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

    “今天我就最后再学荆四一次,再不讲道理一次。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永远跟着我。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我会是你最亲的亲人。你不答应我,我绝不会让你出这个门。”

    白鹭霎时瞪大眼睛。

    乌黑的眸子,倒映出指环的心形轮廓,和我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脸。

    眼泪一下子喷泉般涌了出来,她忽然开始更加疯狂、更加幼稚地嚎啕大哭着,伸手去摘戒指:“我什么都不选。反正不管现在怎么选,以后别人随便说一两句我的坏话,你就又信了,又不要我了。这次我宁可先不要你……”

    深知她的小孩脾气闹起来没完没了,我猛地收紧臂弯,俯头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她迷蒙混乱的眼波,如同摄魂夺魄的水妖。

    呜呜的哭声,辗转在唇齿间,压抑地震荡着我的四肢百骸。

    某种微妙的感觉,巨浪般上了头。

    见她态度软化不闹了,我不失时机地抱她进了卧室。

    她似乎有点怕,又开始挣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小声提醒:“我肚子里,还有条人命呢。”

    “没事,你乖,别乱动,我保证不会伤到孩子。”

    我七荤八素地在她耳边低喃着,细细吻着她的脸,反握住她的手,慢慢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