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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许过的荣华富贵

    那天回家以后,我一直逗白鹭说:“我要是知道你大笑起来这么吓人,当初打死我都不追你。”

    白鹭不以为然,两手一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瞬间又被治服了:“我错了,这不开玩笑吗?”

    白鹭娇笑着,抬手弹了我脑门一把:“我也开玩笑阿。告诉你,本仙女是贴树皮成精,想甩掉我,你也得扒一层皮。血肉模糊的,光是想想就疼。”

    我搂着白鹭,亲了一遍又一遍:“傻大妞,都是你甩我,我哪甩过你?”

    白鹭大概琢磨着我说得有道理,不再闹腾了,乖巧地窝在我怀里,看我替她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

    这小妮子现在越来越懒了,论文要我写,连PPT都丢给我做,理由是:我老公是海归、我老公是无所不能的商总,没有什么能难倒我老公。

    讲道理,我在耀禄都没干过这种杂活,要不是看白鹭嘴甜,我早撂挑子了。

    日子一天天巧克力般甜腻腻地融化下去,转眼到了九月下旬,天气渐转凉。

    某晚睡前,我突然想到,我跟白鹭还没度蜜月,于是提议:“国庆长假,咱俩带小思思出国玩几天怎么样?”

    白鹭睡眼朦胧地偎在我胸口点头,似乎困得连话都不想说。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想去哪?”

    白鹭迷迷糊糊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我想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

    然后,我没再等到下半句,就发现这只懒狐狸已经睡死了。

    不过我还是订了九月三十号晚上飞土耳其的机票。

    白鹭听说以后,十分欢喜,天天查攻略,嚷着要坐热气球,小思思也被她感染,兴奋得不得了。

    每当她俩这样一起闹腾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简直带了两个小奶娃。

    时间继续向前走,很快到了国庆长假,白鹭兴冲冲地换上我买给她的新裙子,小鸟依人地挽着我,牵着小思思,哼着歌赶往机场。

    坐在候机大厅里,我们俨如一家三口。

    白鹭和思思一大一小偶有走音的轻快歌声,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粉红泡泡,仿佛把凇城形容枯槁的初秋,装点得芳草萋萋。

    然而,谁都没料到,白鹭的土耳其热气球蜜月之梦,会断送在思思她妈的一通电话里。

    不是骂人,是真的在眼看要登机的当口,商天娇来了电话。

    我刚接起来,商天娇就语无伦次地崩溃大哭:“我爸……我爸他好像不行了,刚刚送去抢救了。你今天能不飞吗?我自己应付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握着手机,看着白鹭飞扬的神采,我有些愣愣地发怔。

    直到白鹭察觉我表情不对,在我眼前晃着五指,问:“怎么了?谁打电话?”

    我才回神,对商天娇说:“我现在从机场往回赶,需要带思思过去吗?”

    商天娇完全懵逼了,只会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好,那你等着,我大概半小时左右到。”

    挂断电话,白鹭基本听懂了大半,像个漏气的皮球,心有不甘又格外体贴地问我:“你有事要办,咱们不能去旅行了,是吗?”

    我虽然心疼白鹭的委屈,但也只能残忍地点头说:“大爷病危了,天娇姐情绪不稳定,需要有人撑场面做决定,你自己带思思回幸福里,我去医院看看。”

    这些话,我是一口气说完的。

    我怕中间稍有停顿,我就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带白鹭和思思飞向土耳其,管谁大爷,爱死不死。

    我怕我会辜负商家人在我身上寄予的厚望。

    不是我有多大野心,只是一旦公司落入荆奕铭手里,我将自身难保。

    那个时候,我又怎么可能保护白鹭周全安好?

    白鹭一如既往地懂事,态度坚决地回了我六个字:“你放心去忙吧。”

    只有短短的六个字,言下之意却是:她会照顾好思思,照顾好自己,不给我添麻烦,不让我有后顾之忧。

    我感动地一把用力抱住白鹭,浅浅地在她唇边印下了一个胜过千言万语的吻。

    接着,我们就离开机场,兵分两路了。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商天娇的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整张脸又红又肿,一副很久没睡的样子,眼眶发青,头发乱糟糟的,焦躁地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

    见了我,她立刻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我的手,喑哑地低低问我:“怎么办?我该不该告诉我妈?能不能联系大哥二哥?”

    “当然要通知,总不能为了顾及爷爷和荆四,连、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见吧。”我三缄其口,终于咬咬牙,轻轻吐出了“最后一面”这个惨无人道的词。

    商天娇微微一颤,强撑着力气,才没有翻着白眼晕过去。

    努力定了定神,她尽量镇定理智地问我:“我早知道我爸得了癌症,真到这步都受不了。你确定,爷爷的身体状况,受得住丧子之痛吗?就算他老人家不会随我爸去了,只是像先前那样住院,也足够荆奕铭无法无天了。”

    我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让他们错过去,他们会恨咱俩一辈子。”

    商天娇嗤笑:“谁们?我妈?她眼里只有钱,巴不得爷爷死,哪怕利用我爸的死!”

    我摇头:“可你爸一定想见你妈。听我的,我联络你妈,你通知天麒哥和天赐哥。”

    话落,我掏出手机,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暂时瞒天过海的法子,转而叮嘱商天娇:“先别说你爸病了,就说我负责的职工幼儿园项目需要他们帮忙,调令我明早找助理补。反正人已经被我调回来了,荆四没辙。”

    商天娇似乎终于回了魂,吸吸鼻子“嗯”了一声,开始打电话。

    我这边也拨通了大娘的电话,说出了刚才在脑子里拟定的谎言:“大娘,白鹭有点先兆性流产,我工作忙,雇保姆不放心,您能来康圣医院帮我照顾她一晚吗?”

    大娘不出所料地震惊:“啥?你找我照顾白鹭?”

    我继续按计划行事:“唉,跟您说实话吧,白鹭的孩子不是我的,是荆四的,先前我不知道,月初看了片子才发现。其实我早给她吃过催产药了,找您是希望您替我背这个锅,把孩子处理干净,白鹭没法跟您计较。只是求您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真喜欢白鹭,想跟白鹭过下去,但丢不起这个脸,戴不起这顶绿帽子。”

    大娘恍悟:“哦……懂了。”

    听出大娘是应下了,我怕她直接杀到妇产科,又补了一句:“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下楼接您。”

    完成了两头的完美骗局,我默默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没有搅扰商天娇,七上八下地盯着抢救室明明灭灭的红灯。

    不知等了多久,电话再度响起时,我本以为是大娘来了。

    掏出手机,看见触屏上闪烁的“老宝贝”,我不由一愣。

    纳闷地接通后,白鹭完全没给我报告这边情况的机会,劈头盖脸地问我:“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我说:“可能信号不好,我在康盛,怎么了?”

    “等我到了再说。”

    白鹭口气很急,分毫不容拒绝地掐断了电话。

    我再回拨,就没有网络了。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白鹭到了,心急如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着我说:“施鸽失踪了,四哥找不到她,学校的老师同学也找不到她,她今天一天没去上课。”

    “失踪就失踪呗,你这么急干嘛?快坐下歇歇。”我皱眉责备白鹭,拿了瓶水打开,递给她喝。

    白鹭口干舌燥地猛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巴,接着说:“早晨施鸽寝室的室友,看见施鸽被塞进了一台车,我怕是她姐夫。能不能我在这等,你跟四哥一起去找她?万一她姐夫对她……”

    “死不了。本来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忘了,上次我救她是什么情况?”我坐回去,拍着白鹭的后背,捋着白鹭的胸口,给白鹭顺气。

    白鹭显然折腾累了,颓然地靠在我肩头,大口大口喘气。

    她这么辛苦,我哪好意思让她走,只得搂着她,做她依傍栖息的大树。

    而白鹭喘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后来大娘来电话的时候,商天娇不忍心吵醒白鹭,自己下楼去接人了。

    但大娘知道了商天娇在凇城,自然也会知道大爷病危的实情,岂能放任白鹭安睡。

    人刚出电梯,声音就远远传来了:“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你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还和小航一起骗我!”

    白鹭发懵地哆嗦了一下,悠悠转醒,茫然无措地望着我。

    我理了理她散落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别怕,是大娘来了。”

    我不确定白鹭听没听懂我说什么。

    她一双眼睛空茫茫的,没有焦点,似乎还没醒透。

    但大娘已经杀到了抢救室门外,奋力砸着紧闭的大门:“商铭志!你给我起来!你给我出来!你死了,你许我的荣华富贵怎么办?我知道了,你是存心装死!好,你接着装阿!信不信我马上把事情捅到老爷子那,让老爷子死在你前头?”

    我猜到了大娘会闹这么一出,只是没猜到她会满脸泪水。

    有些意外大娘失心疯一般痛苦癫狂的反应,我和商天娇都愣怔了。

    结果等我俩缓过神,大娘竟真掏出手机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