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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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我喜欢你

    “常晟,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无忧实在是害怕,她死过两回了,这回她是当真不甘心,敌人就在眼前,她却只能被困在这里,等着大火一点点烧过来,将自己吞噬。

    常晟依旧冷静淡然,瞧不出半分惊惶的样子,只轻声问无忧:“你怕吗?”

    无忧看着火光映照下常晟的面庞,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管不顾便扎进了常晟怀中,“常晟,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常晟错愕,无忧的“我喜欢你”四个字出口,竟是叫他处变不惊的心狂跳了起来,他头脑有瞬间的空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生死攸关之际的情爱。

    胸口依旧有什么东西抵在那处,常晟垂了眼眸,按着无忧的头顶,“别说傻话了。”

    ……

    宋姨娘与孔业站在一处,看着洞中的火光越来越亮,心里也越来越痛快,这块堵了小半年的石头终于可以除掉了,往后整个常家,便都是她的天下!

    洞里有痛苦的叫喊声的传出来,一声声抓心挠肝的,宋姨娘听着却觉得像是天籁之音一般,享受无比。

    随着洞中的火光渐渐弱下去,里头凄厉的喊叫声也一点点消失,大功告成了!

    孔业得意地转过头去,“看!这两个死绝了,我干得漂亮么?”

    宋姨娘的手背在身后,突然便以迅雷之势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孔业的腹部狠狠扎了进去。

    孔业抓着插在腹部的匕首向后踉跄两步,口中已经流出了鲜血,他瞪大了眼珠子,目光在宋姨娘与匕首之间游移两回,“你……”

    “我怎么能留着你这个祸患在世上?”宋姨娘扔掉刀鞘,嗤笑,“你是为了咱们儿子常函的将军之位,也算死得其所,我会给你风光大葬的。”

    孔业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不甘心地倒在地上,却依旧苟延残喘。

    “孔业,你现在后不后悔帮这个女人?”

    这里除了宋姨娘,便只有地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孔业,冷不丁传来这样一声,倒叫两个人都有些惊诧,宋姨娘环顾四周,“是谁?”

    暗处草丛中声音一想,便见一男一女从里头走了出来,不是常晟与无忧又是谁?

    宋姨娘连连后退几步,“你们两个?是人是鬼?”

    无忧笑得不屑,“姨娘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们了么?是人是鬼也不知道?”她朝着宋姨娘伸出手,“姨娘来摸摸,看看我的手有没有温度?”

    宋姨娘赶紧躲开无忧的手,加紧了两步走到山洞口,“那这里面的是谁?是谁?”

    重楼小跑着过来,顺便还带来了一对弓箭手,哈哈一笑,“还能是谁,自然是四少爷和竹茹那个小贱人!不对,怕是如今,也称不上一声死少爷了。”

    宋姨娘只觉五雷轰顶,头脑之中轰隆隆地响,撒腿就要冲进山洞之中。

    重楼道:“姨娘进去,不怕被常函的死状吓得不敢入眠么?”

    宋姨娘闻言,又朝着常晟冲了过来,伸手要掐常晟的脖子,“为什么?死的明明应该是你,为什么会是常函?为什么?”

    常晟方才受了一棍子,头脑尚且昏沉,那里送得了宋姨娘的作弄,一把将她推开,嫌恶道:“报应不爽!”

    无忧牢牢扶着常晟,同样是冰冷的话语,“姨娘,您怕是忘了,这里是百岁山,是常晟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得很。这个山洞,他来过多少回,怕是已经数不清楚了。”

    常晟扯了个笑,“小时候打猎,常被别人抢东西,我便躲到山洞里,一点点挖了个地道,通往后头的茵河旁。不成想那时候的地道,竟成了如今救命的。”

    “是你杀了常函!”宋姨娘像是疯了一般大喊,“是你杀了常函!”

    常晟上前一把掐住了宋姨娘的脖子,“本来我只想杀了你,只是谁知道你这么不知廉耻,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苟且之事,奸夫淫妇和常函这个杂种,,一个都不能活着!”

    常晟甩开手,将无忧往后拉开捂住她的眼睛,抬手示意,“弓箭手准备!”

    话音将落,无忧便闻得身边数十只弓箭同时拉紧了弓弦的声音,随着常晟的手势落下,箭矢齐发,当即便将宋姨娘与已然倒地不起的孔业射得有如刺猬一般。

    常晟护着无忧转过身,依旧没有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一直到坐上马车一路回到常府,这才放开了她。

    看着无忧呆坐在青蘅院的床榻上失神,常晟不禁问:“怎么了?被今天的事吓傻了?”

    “常函和竹茹……真的死了吗?”

    常晟颔首,“烈火焚身,怕是化为灰烬了。”他双手握拳搁在腿上,“你可怜他?”

    “我……”无忧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可怕。这些事情是宋姨娘绸缪的,常函是否知情我不清楚,之前的事情他是否也有参与,我也不知道。”

    她的目光是带着理解的,“不过我懂得王侯将相行事,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何况常函他……根本不是常家的子孙。”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常晟打开橱柜取出药箱来,看着无忧手腕脚腕处红色的勒痕,心中莫名难受,却到底也没有多问下去,只是默默替她洒上了药粉。

    “没有,只是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捂了我的口鼻,我当场就没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缚住手脚扔在了山洞里。”

    “嗯。”常晟面上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将无忧手腕上的药粉均匀抹开,又细细缠上两圈纱布,低头打着结。

    无忧两手忽然抬起,常晟一下子脱手,还来不及反应,无忧已然环住了他的脖子,往他面颊上轻轻印了一吻。

    常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几乎跳乱了节奏,呼吸都有些急促,身子有些发麻,像是过着细小的电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去回应,只愣怔着去看无忧。

    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常晟脑中竟是瞬间空白,他反手把住无忧的肩凑近她,二人的唇瓣即将相触之际,常晟却眼前一黑,侧身倒了下去。

    无忧往常晟后脑一触,才发觉他头上鼓起了好大的一个包,一定是方才孔业下手过重,常晟能够强撑到现在已是为难,此刻怕是终于支持不住了。

    无忧一边为常晟把脉上药,一边笑,“方才还是你替我上药,这么快就反过来了。”替常晟包扎好,无忧方是松了口气,“幸亏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无忧替常晟脱去外衣,扬手抖了抖,里头的那枚木簪便掉落了下来。无忧拾起在手心里看了看,望着常晟,心头流过怅然,便只是挂好了衣裳,将木簪好生放在了桌案上。

    宋姨娘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故而府中之人得到的消息,便是亡命之徒孔业掳劫了宋姨娘与常函,二人惹怒孔业,孔业恼羞成怒之下烧死几人,而他自己,也被得到消息带兵而来的常晟乱箭射死。

    至于竹茹,常晟只说是放她回了老家,便再也不多提及了。

    事实上,墓地里躺着的,是常函与竹茹的尸身,至于宋姨娘,已然被重楼扔到了乱葬岗。

    这样的事情虽是令人唏嘘,但除了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和兄长的常懿悲痛欲绝之外,到底也没有在这个偌大的将军府之中激起太多人的喜悲。

    九月里金风送爽的时节,常晟的伤已经痊愈,将军府中设下的灵堂白幡已经完全撤下,常晟的将军之位也已是稳如磐石,再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只是,对于大夫人来说,安逸的生活之中,依旧还是有事情要操心,那便是催促着常晟与无忧赶紧要个孩子。

    其实大夫人所忧心的事情也正是无忧这些日子思虑的,她和常晟的关系明面上是夫妻,可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私底下根本什么都没有过,甚至于她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

    从寒香院回来的路上,府中下人均是向着无忧见礼,句句尊称少夫人,从前不觉得,如今听着倒是觉得如芒在背。

    无忧走回青蘅院,合上房门,常晟正站在书架前看书,光线一下暗了下来,叫他很不适应,“大白天关什么门?我都瞧不见书上写的字了。”

    无忧低头抿唇,朝着常晟一步步靠近。

    “常晟,我们之间,是不是该有个真正的说法?”无忧轻吁了口气,“娘已经找我说了好几次,都是关于要孩子的事,我……”

    常晟一怔,看着无忧愣了很久,只是沉首,“不必放在心上。”

    无忧夺去常晟手中的书,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常晟,我在乎的不是娘的话,我在乎的是我们之间,到底要怎么下去?一直维持如今这般不清不楚的状态么?”

    她眸光微动,话里终究还是含了一丝羞涩的,轻声道:“那天在山洞里,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常晟,我喜欢你。”

    常晟依旧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眉心一颤,轻唤了一声,“无忧……”他剑眉拧起,缓缓转过身,拉开了书案上的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东西递了过来。

    入眼便是常晟笔迹写着的三个大字——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