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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我怀孕了

    大夫人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觉得无忧应当不是这样的人。那天常懿莫名其妙说出这些话来,我一时也没有防备,确实对此有所怀疑。可后来想想之前常懿与无忧之间的恩怨,常懿的这些话,难道不值得怀疑居心么?”

    “那……”林嬷嬷这会儿是觉得两相矛盾了起来,“那少夫人是因为二少爷在宣和公主院里过夜,这才气急了出走了?”

    “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我实在不好多去置喙。但想来这么些日子对于无忧的了解,她是个懂分寸的聪明姑娘,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大夫人饮了口热茶缓和心绪,“等常晟从边城回来,就会好了。”

    常晟一走便是两个多月,无忧也不在常府,一时间不论是宫中还是将军府,都安稳平静。

    燕娘十分得意,看着这个寒冷的冬日马上就要过去,初春的气息隐隐显露,她深深觉得,自己家公主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和委屈,终于也要迎来自己的春天。

    杨怜在屋内沐浴,燕娘守在门外等着伺候她起身,可站了许久也没听见动静。

    燕娘心下狐疑,便推门进去,转过绣花屏风,竟见杨怜一身湿漉地站在了浴桶边上。她的双手撑在浴桶边沿,水中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滑下,落进桶中,激起涟漪,击碎了她的容貌。

    燕娘忙拿起衣裳披在杨怜身上,“公主怎么了?起浴也不叫我一声,站在这儿受了凉可怎么好?”

    杨怜不为所动,手反而将浴桶扣得更紧了,说出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燕娘……我……我怀孕了。”

    燕娘像是过了电一般,倏忽一下缩回了放在杨怜身上的手,环顾左右,极力压低了声音,“这……蒋安之的?”

    杨怜绝望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燕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孩子不能留啊公主,我去寻觅一剂落胎药,咱们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她转身要往外走,想要开门的时候,又颓唐地走了回来,“当年在北齐,公主本就想打掉小公子,可大夫说您自小血虚,若然落胎,恐会搭上性命。”

    杨怜笑得凄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常晟一直坚信自己当日不曾碰过我,怎么办?”

    燕娘一时之间也是六神无主,便是出了个仅能想到的一个主意,道:“不如,我们去找蒋安之,毕竟这个孩子他也有份儿,事到临头,他总不能不管。”

    杨怜一人不知该如何解决,也就只好接受燕娘的提议,叫她先去安排此事。

    刑部尚书府中,蒋安之清晨起身,杨琰妥帖地替他穿上衣衫,弯腰给他系腰带的时候,蒋安之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来,揶揄道:“宣叶公主?伺候我,你开心吗?”

    杨琰动作一滞,收回手站直身子,“或许该我问你,你折磨我这么久,你开心吗?”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么?当初你叫我赤膊着上身从顺贞门走到武德门,就是为了寻开心,现在折磨你,也是为了寻开心。”蒋安之用力捧住杨琰的脸,几乎握得面容变形,“否则,整个南越的百姓都会知道,堂堂的宣叶公主,新婚之夜是在别的男人身边醒过来。到时候我一纸休书写下来,你就是官家弃妇,弃妇是什么下场,要我告诉你?”

    “所以为了惩罚我,你不仅日日在床笫之间折磨我,还与我的丫头李梅儿搞在了一起?”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蒋安之面带笑意,杨琰现在的模样,都是蒋若素那个主意的功劳,对于自己妹妹的谋略,他当真是自叹弗如的,“要是你心中不快,我就把你休了,让梅儿当这个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杨琰强行忍下心中的屈辱与愤怒,“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是要去厚德寺么,时辰差不多了。”

    蒋安之拿起折扇,撞开杨琰,便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厚德寺偌大的佛殿之中,今日竟然没什么人,蒋安之跨进去的时候,只看见杨怜跪在金装佛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蒋安之站在杨怜身后,轻轻摇动手中的折扇,“谢无忧已经离开了常家,你特地叫我来,还要我帮忙做什么事?”

    杨怜缓缓坐起,转身看着蒋安之,“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蒋安之明显一愣,旋即面上各种神色闪过,震惊的,怀疑的,畏惧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神情的好,含混道:“你别胡说八道。你是常晟的将军夫人,怎么可能怀我的孩子?”

    “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杨怜低喝,“我与常晟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唯一有过的,只有和你那一次。”

    “哦。”蒋安之已然镇定下来,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他并不陌生。如果说从前的常睿,是冷峻淡漠的禁欲将军,那他蒋安之,则是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常在河边走,自然会有湿鞋的时候,擦枪走火也不在少数。

    处理起来就两个字,他道:“打掉。”

    杨怜早就知道蒋安之会有这样的反应,“我的身体血虚,不能落胎。”

    蒋安之眉心微微蹙起,“那你想怎样?生下来,以常晟之子的名义?”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啊,如果他们以为这个孩子是常晟的,那你可当真有王牌来对付谢无忧了,不是吗?”

    杨怜有些急了,“我不想骗常晟。”

    “你已经骗了。现在还说这些话,虚不虚伪?”蒋安之面露不屑,摊开手掌道,“女人怀孕,就两个结果,要么打掉,要么生下来。你说你不能打掉,那就只能生下来。生下来,以你现在的身份,这孩子也只能是常晟的。要不你说,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杨怜沉默了。

    蒋安之长长吁出一口气,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他好言道:“反正你也要对付谢无忧的,她不是怀孕了吗?要是以后她带着孩子回来,你也有孩子,你就不用怕她了。”

    他咂了咂嘴往外走,“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你好好的,既然要生下来,就别亏待了这孩子。”

    蒋安之走了很久,杨怜才步履滞缓地从厚德寺出来,她没有坐上回府的马车,而是走上了后山的山路,希望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正低头沉思的时候,眼前突然跳出一个男人,把杨怜吓了一大跳,连连退后几步,险些坐在了地上。

    “许天漠?”杨怜叫出了来人的名字,眼前这个人是她在北齐的丈夫许天浔的堂兄。

    见到许家的人,杨怜不免有些慌张,许天漠尚且还没说明来意,杨怜已然抢先道:“我回南越已经嫁人,不可能再回北齐。”

    许天漠对于杨怜依旧维持着之前在北齐的称呼,道:“弟妹,我这次来,不是要你回北齐的。”

    杨怜闻得此言,心才稍稍放下,将信将疑道:“那你是为了?”

    “之前你回南越,开国郡公家愿意你将霁儿带回来,一是开国郡公家体谅你,愿意全你的慈母之心,二也是因为天浔有长子许承在。但是,三个月前承儿因为天花夭折了,开国郡公一脉无继……”

    杨怜心下慌张起来,眉峰高耸:“也就是说,你来是为了把霁儿从我身边带走,带回北齐开国郡公府?”

    “反正你现在已然嫁人,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许天漠沉声,“霁儿跟着你寄人篱下,对他也不好,你倒不如放了他,让他回家。”

    “你们想也不要想!”杨怜面色冷厉,“许天漠,你是北齐的人,没有国书,私自进入南越国都,我若是告诉皇兄,他不会放过你。”

    许天漠浑然不在意,“杨熠如果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来得罪我大齐,当初还会把你嫁到北齐来求得赤荔关一带的安稳么?”

    “总之你死了这条心吧,霁儿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离开我!”

    许天漠还要再说话,却见常彧唤着杨怜的名字匆匆从山下上来,他见到许天漠很是意外,谨慎道:“你是谁?”

    杨怜勉强笑笑,“常彧,他是外地来的,遇到我,所以来问路。”

    “这样啊。”常彧这才宽心,带着杨怜往山下走,“听说你来了厚德寺,我带着霁儿在家里玩,等了许久你都没回来,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没什么事,我四处散散心罢了。”杨怜偷偷觑了许天漠一眼,“我们回家吧。”

    竹屋之内的无忧,正捏着那一枚黄色的平安符出神。

    身孕已然有八个多月,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每一天都在增大,和她对于常晟的思念一般,每一日都在增长。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一个和别的女人亲热,还怀疑她忠诚的男人,依旧如此想念。

    爱情使人愚蠢,她讥讽地想。

    门外的一个人影,透过门缝,阴狠的目光紧紧盯在了无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