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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她要生了

    常晟如约而至,所停留的地方,是山间一处供人歇脚的竹亭。

    他背着手,面朝漫山郁郁葱葱的翠色,唤得闲散而不经意,“何人相约,总该出来一见。”

    果不其然,靴子踏地之声逐渐接近,随之一个男声在常晟身后响起,“常二少爷胆气不输乃兄,果然独自前来。”

    常晟转过身,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长相,面上便有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他眉头微微拧起,“许天漠?”

    许天漠心存疑窦,“你认识我?”

    常晟声色未动,随口搪塞,“见过画像。”

    对于常晟的解释,许天漠未曾多有怀疑,只问道:“常二少爷不问问,我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常晟定定望着许天漠,笑意渺远,“你自己会说,我又何必问?”

    “谢无忧……”许天漠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密切注意着常晟的神色变化,他明显看到常晟惶然抬眸,目光倏忽之间变得阴鸷。许天漠心里便有了几分底,那天在茶楼里碰到的那个女子,所言果然不虚,常晟十分在意谢无忧。

    常晟并非冲动之人,他在背后攥着拳头,面上不知怎的倒是带了三分笑意,“我夫人没来,你找她有事?”

    “她自然不会来。”许天漠有几分得意,“因为……她现在在我手里。”

    常晟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山间吹过的风叫他心烦意乱,只能勉强维持面上的镇定,冷冷道:“直说,要什么。”

    “常将军果然快人快语。”许天漠很高兴见到常晟这般的态度,“我要的很简单,常晟,你听好,我要你独自一人来用许霁,来换谢无忧。”

    常晟眉心拢起阴郁,“许霁?”

    许天漠勾唇邪笑,“用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许霁,来交换谢无忧和她肚子里你的亲生孩子,这个交易,不亏吧?”

    常晟逼问:“你把无忧怎么了?”

    许天漠摸出一枚平安符在常晟面前扬了扬,“她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不过,如果三日之内我不能带许霁回北齐,我就不能保证她和她的孩子,还能继续好下去了。”

    常晟上前一步拧住了许天漠的衣襟,几乎是旋了一圈,面色狰狞道:“无忧若是有事,我叫你整个开国郡公府倾覆!”

    许天漠按着常晟的手,笑意不改,“那我所说的条件,常将军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郡公府要许霁回去,是为了日后继承家业,他的安危与前程,你大可放心。”

    常晟甩开许天漠,冷声道:“明日这个时候,我会把许霁带来给你。可我告诉你,无忧若是有事,我保证你没命回北齐。”

    翌日凌晨,天色还未放亮,如锦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攥住。

    如锦猛然惊醒,驱散睡意睁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查看身边的情况,便见无忧半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神情痛苦,闷哼一声,艰难辗转着翻了个身,腰间酸痛难当,腹中一阵阵的坠胀痛意更是叫她难以忍受。

    如锦看向无忧身下,便见已是流下了一些血迹,她很是慌张,一边替无忧抚摩腰肢一边问:“无忧,你见红了,是不是要生了?”

    无忧疼得意识混乱,说话恍惚起来,“快去开车……送我去医院。”

    “无忧?”如锦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开车?送你去哪儿?”

    无忧的眼睫毛都被汗水浸得粘在了一块儿,她好容易清醒过意识睁开眼睛,这才知道自己是说了胡话。

    如锦焦急惊惶的神色落在无忧眼中,倒是让无忧心疼起来,她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却又被腹中孩子作动的痛意骤然打断。无忧深深呼吸,待得疼痛暂时缓解,她才勉强扶着如锦的手站起了身子,“昨天马车实在太过颠簸,今天应该是要生了,如锦,你先扶我起来,在屋子里走一走。”

    如锦深切怀疑,“你还能起来走路吗?”

    再三得到无忧肯定的答复之后,如锦这才扶着她慢慢从炕上下来。

    一站起来,小腹下坠的感觉便越发明显,无忧的双腿无法并拢,只能撑着后腰一步一挪艰难移动。走走停停之际,又是一阵强烈的抽痛,无忧两腿一软便要弯曲着倒下,幸而一手扶住了屋中的方桌一角才不致跌倒。

    如锦是急得团团转,她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纵使在欢场多年,但她依然是完璧之身,自然不必说怀孕生子这样的事情不曾经历,便是见也没有真正见过的。

    她见无忧痛苦地抚着自己高耸的腹部,几乎急得发疯,“我不知道怎么接生,无忧,我要怎么帮你?”

    无忧的汗水滴在木桌上,她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道:“如锦,请他们去帮我找大夫。假如他们不肯,你就和他们说,若我和孩子有意外,他们就无法那我和孩子从常晟那里换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如锦忙去拍门,拍了很久,外头才有脚步声过来,开门的人是许天漠的侍从,他没好气道:“干什么?大清老早的号丧?”

    如锦道:“我们少夫人要生了,请你帮忙去请个大夫和稳婆过来。”

    侍从探头探脑往屋子里望了望,果然见无忧的样子不太对,她两手扶着桌子,有清亮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脚踝一点点晕开,最终在她脚下形成一片水洼。

    侍从心里也有几分紧张,立时关上了门去回禀许天漠,“天漠少爷,那大肚子的女人好像要生了,我看她那样子,应该羊水都破了。我们要不要给她找个稳婆过来,不然要是有个什么一尸两命了,我们没法和常晟交代。”

    许天漠很不耐烦,“女人真麻烦,这个时候生孩子。”

    侍从道:“要不我还是去秣城找个稳婆吧?看那女人的样子,感觉很痛苦。”

    许天漠嗤笑一声,“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怎么偏偏就她忍受不得了?我听说她从前和常晟不是乡野之人,村妇生孩子不都是靠自己的么,让她自己生好了。”

    侍从还是有点担心,“我是怕出了意外的话,常晟那里不好交代,非但我们带不回小公子,怕是连南越也离不开。”

    许天漠皱着眉头,“进秣城容易出岔子,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女人使的计策?我可不想冒险。再说了,屋子里不还有一个女人吗?叫她帮着接生好了。”

    仆从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劝说的话,“那好吧,天漠少爷,一切都听您的。”

    自打羊水破了之后,无忧便爬回了炕上躺着,腹中的阵痛便越来越频繁,如锦不懂这些事情,幸而她自己是学医的,对于生产之事也粗通一二,知道什么时候应当用力。

    可即便如此,腹中的孩子却依旧没有露头,任凭无忧疼得死去活来,依旧固执地停留在了肚子里。

    无忧手中紧紧攥着的,是许天漠见过常晟之后还回来的那枚平安符,符纸已然被无忧掌心的汗液浸透,眼角滑下泪水,她难以控制地想常晟。

    “我还是好想见……”她含含糊糊地低迷哭泣,“常晟这个混账……”

    从清晨一直到午后,无忧的孩子依旧没有生下来,如锦急得发疯,可根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无忧问她身下如何。如锦看了看,终于露了一丝喜色出来,手激动地按在无忧屈起的两腿膝盖上,道:“能看到孩子的一点点头发……无忧,你忍着点儿再加把劲儿,孩子快出来了。”

    无忧攥着如锦的手起来,她想换个姿势,试着跪坐在炕上,希望能将孩子快些生下来。

    将将换过姿势,无忧正撑在如锦肩上时,房门忽然被人打开,许天漠见折腾了半日还没个结果,便想着这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下来了,干脆和常晟换了人让她回常家去生,这样也便不用顾及她的死活了。

    许天漠将无忧从炕上扯了起来,强逼着她站直身子,不屑道:“别装腔作势,生个孩子有这么疼么?”

    如锦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你放开她,孩子可以看到头发了,快出来了,你有什么事情,等她生完孩子再说!我求求你了!”

    “我没这工夫等你们生孩子,这会儿要生也给我憋回去!”许天漠将无忧扔进如锦怀中,拔出一把弯道指着二人,“出去,跟着外头的人走!”

    无忧能感受到孩子的头已经抵到了身下,憋胀难耐她只能撑开双腿,艰难而又迟缓地迈着步子,整个人的分量都倚靠在了如锦身上。

    如锦依旧在帮无忧抚摩腰间,一声声宽慰她,“别担心,常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无忧,你坚持住。”

    许天漠见无忧与如锦走得慢,越来越心烦,恼羞成怒起来竟然抬脚踢在了无忧后腰,无忧一下扑倒,肚子磕在坚硬的地面,当即便是钻心的疼痛,两腿之间鲜血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