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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昔年真相

    杨熠面色更黑,“常懿这般吩咐?”

    云溪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奴婢不敢扯谎。婕妤娘娘手中有权,奴婢和昭仪娘娘都不敢违抗,否则常婕妤若是给昭仪娘娘更重的刑罚,那便更不好了。”

    杨熠默然片刻,回头去看无忧的睡颜。

    看来,这些年,他太过放纵常懿了。

    “徐德贵!”杨熠朝着外头唤了一声,徐德贵便猫着腰走了进来,笑着询问:“陛下有何吩咐?”

    杨熠的吩咐十分简短,“收回婕妤常懿的六宫之权,转交昭仪谢氏。”

    徐德贵愣了愣,马上又回过了神,“奴婢马上去办。”

    假寐的无忧笑了笑,这才安了心,是真真切切睡了过去。

    杨熠的旨意一下来,常懿便按捺不住自己愤懑的心情,立时便要冲到千秋殿来与无忧理论个明白,她是在杨熠面前吹了什么枕头风,才致自己落到如今的境地?

    杏儿依旧有着理智,拉住常懿不叫她胡闹,“如今谢昭仪是皇上新得的人,说的话皇上自然会听。娘娘何必在这个时候一头撞上去,反倒叫皇上埋怨娘娘这个资历深厚的婕妤不懂规矩。”

    常懿急得一颗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那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娘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静待她出现纰漏,到时候皇上便会记起娘娘的好了。”杏儿一言一句都在宽慰,“毕竟娘娘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如今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一时新鲜么?常懿凄然一笑,四年了,杨熠还记得谢无忧,还要将她封为昭仪,根本不顾及她曾经是常晟的妻子,为常晟生过孩子。这是一时新鲜么?

    常懿颓然,如果不是一时新鲜,那么于她而言,便是更加糟糕的情况。

    无忧的身子休养了半个月,终是痊愈。杨熠似乎很怀念当初无忧在含元殿当御前尚仪的时光,无忧身子一好,他便迫不及待要无忧进了含元殿侍奉。

    无忧便似当初一般,立在杨熠身边替他研磨朱砂,陪着他批阅奏折。

    杨熠合上折子,侧首看着无忧,“都好了?站久了可以?”

    “没那么娇贵,站着也不要紧。”

    “坐下,朕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无忧便搁下了朱砂条,往罗汉榻上坐了下来,平视着跟着坐过来的杨熠,微笑道:“陛下要说什么?这般认真,我怪害怕的。”

    无忧不习惯自称臣妾,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并不甘愿成为杨熠的妃子,也不愿意用这样的称呼。幸而杨熠并不在意这些,他甚至很高兴看到无忧和之前一样,无所畏惧。

    “朕想说……”杨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必从前,如今在无忧面前提及自己人道方面的疾病一事,他显得没有那么抗拒,“当初朕的隐疾,还不曾痊愈。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替朕继续诊治。”

    他看着无忧笑,“如今你回来了,又成了朕的昭仪。治好朕的隐疾,对你,对朕,都是好事。”

    无忧略略垂了眉眼,好事么?她并不这么觉得。要她和杨熠一起行床笫之间的事情,她是接受不来的。杨熠不开口还好,她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如今杨熠既然开了口,她就不能不答应。

    “瞧陛下这严肃的样子。”无忧笑靥如花,“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陛下何必特地来说?即便陛下不提,我也正打算和陛下说起,只是怕陛下不快,一时间未曾想到如何开口。”

    杨熠自然高兴,起身之际竟是没有注意,带到了桌上的一盏茶,茶水便泼到了无忧身上。

    “如何?”杨熠关切,“可曾烫到了?”

    无忧勉强笑笑,“不曾。”

    杨熠道:“恰好后头有你的衣裳在,快去换过干净的来。”

    “谢陛下。”无忧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水渍,一边走进了内室,关上门更衣。

    徐德贵便是在此时走了进来,跟杨熠回禀:“陛下,蒋天枢大人从江州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求见。”

    “他可终于回来了。”杨熠冷哼一声,“他不来找朕,朕还要来找他呢!传进来!”

    无忧换衣裳时,便能隐隐绰绰听见外头的声音。她原先本就是喜欢八卦的人,此番蒋天枢前来,自然是为了蒋若素的事情,此事与无忧相关,她便更有好奇心想知道。

    无忧匆匆换好了衣裳,行至墙边听壁脚。

    蒋天枢进来朝着杨熠行了个礼,立刻便俯身拜倒,叩头请罪:“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杨熠头也不抬,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一盏茶,“蒋爱卿为了江州刑狱奔波半月,何错之有?”

    蒋天枢了解杨熠的性子,他表面越顾左右而言他,便表示他内心越愤怒不快。蒋天枢哪里敢顺杆爬,立时便自己承认了,“是臣行事有失分寸,为了小女成为皇妃而行事逾矩,往陛下赐罪。”

    “蒋天枢,朕知道你一直有心要将蒋若素嫁给朕。”杨熠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看向了蒋天枢,“但是蒋若素志不在此,她想嫁的人是杨蹊。至于朕,也没有一心要娶蒋若素。你明白吗,蒋天枢?”

    “臣不该擅作主张!”蒋天枢叩首,“是臣的罪过。”

    蒋天枢默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道:“陛下,素素嫁给诚王实在是不合适。咱们当初处理了谢明威,这会儿迟早要处理诚王,到时候素素她……”

    无忧双眸一睁,瞳仁却骤然紧缩,她本来秉持的看乐子的心顿时严肃起来,心也开始怦怦直跳。谢明威……自己父亲的名字,难道当初护国公府的灭门一事,和杨熠与蒋天枢有关?

    杨熠眼睛一横,“你以为处理三弟,和处理谢明威一样简单么?杨蹊的母亲是刘太妃,他也是朕如今唯一的亲弟弟,要动他,没那么简单。你急什么?”

    “臣不能不急啊陛下!”蒋天枢因为蒋若素成了诚王侧妃一事几乎气得要发疯了,回到秣城连休息也顾不得便马不停蹄进了宫面见杨熠,“不止杨蹊,如今咱们只收回了谢明威的兵权,常家的兵权却依旧握在常晟手中。长久下去,怕是这些人都要对皇位有所威胁。”

    提起这个杨熠就来气,“若你的儿子蒋安之争气,朕还用得着靠常晟这个乡野村夫打仗么?他一个乡野出身的人,都能打退南诏,而蒋安之,却只知道纸醉金迷!朕也想将兵权收到自己人手中,但蒋安之着实不靠谱!”

    这样一番对话,杨熠便是生生将他的一双儿女都否定了个遍,蒋天枢是颜面扫地了,也没了心情继续留在杨熠面前。

    “臣一切都以陛下马首是瞻,陛下深谋远虑,来日方长,确实也不急于一时。”蒋天枢朝着杨熠拱了拱手,“臣告退!”

    蒋天枢走出含元殿,徐德贵才重新进来,“陛下,蒋大人瞧着似乎不太高兴了。”

    “随他去。”杨熠不为所动,“他这样火急火燎过来,不过就是因为蒋若素一朝之间成了诚王侧妃而感到不快,来发一通牢骚罢了。”

    “陛下说得是。”徐德贵将空置了的茶盏拿在手里便退了出去。

    杨熠这才意识到无忧久久未从内室出来,便起身开了门走进去查看,“无忧,你可换好了衣裳?”

    无忧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忍下眼底的恨意与身子的轻颤,一手扶着衣架一手撑着脑袋,“方才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便站在此地缓了一阵儿,叫陛下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可有大碍?”

    “无妨,自百岁山跳下之后,这是常有的。”无忧随口便扯了个谎。她很想更多的了解当年谢明威一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但如果她不主动与杨熠提及,杨熠绝对不会主动开口。

    于是,无忧便道:“陛下,方才更衣时,偶然听到陛下与蒋大人的对话,似乎提及了当年的护国公谢明威?”

    杨熠神情未有变化,平静的很,话里却是带了几分紧迫之感,“正是。说来你也姓谢,难道你与谢家是亲戚?”

    “不是。”无忧笑了笑,“只是之前听诚王殿下提起过,谢明威的独女名叫谢芜,读上去和我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也是因为如此,诚王殿下才会注意到我。”

    杨熠心底的防备渐渐卸下去,缓缓露出几丝笑意,“他是将你当作了谢芜的替身,所以一心想娶你过门,用以填补当年的遗憾?”

    “应当是吧。”无忧假意叹气,“若是谢芜还活着,怕也不会有今日的事儿了。”

    “死了的就是死了。”杨熠浑然不在乎谢芜一个小小女子的生死,“你是谢无忧,不是谢芜,当好你自己的昭仪就是。若你是谢芜,也不可能成为朕的昭仪。”

    无忧有些心急,想要追根究底,“为何谢芜不会成为陛下的昭仪?”

    这样的表现却是使得杨熠有些不悦,他的声音微寒,“无忧,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