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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大逆不道

    无忧想着的是,杨琰怕是疯了,那婚姻来用作报仇的手段。但是想想,自己也好像是这样,如此倒也算是和杨琰同病相怜了。

    既如此,这种合作互惠的事情,无忧倒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因着杨熠体弱,国家大事费心劳神的一类都给了杨蹊定夺,仅余下些不甚要紧的事情仍旧要他处理。

    无忧来含元殿看他,便见他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一个人窝在罗汉榻的角落,一言不发。

    见无忧进来,杨熠才动了动身子,伸手示意无忧坐过来。

    无忧两手空空,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只是依言走过去坐下。

    杨熠等了很久,这才开口道:“无忧,朕的身子,还能好么?”

    “我……”无忧一脸的为难,“陛下,我医术不精,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陛下恕罪。”

    杨熠指着养性殿,笑得有些苍凉:“看来朕这辈子,是注定无后了。这南越江山,也终会落到杨蹊手里。”

    无忧不说话了,这是既成事实的局面,她何必再去多话。论起来常晟所言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她又何必要对着杨熠赶尽杀绝?如今杨熠已然断子绝孙,此生无后,比起还剩无忧的谢家更加不如。

    让他活在世上生不如死,岂不是比让他立时三刻魂归西天更叫人难受?

    “陛下,琰公主来找我,说是想要嫁给常家的三少爷常彧,请我来问问请陛下的意思。”

    “随她的便。”杨熠冷冷瞥了一眼,“现下她亲哥哥管着大事,这些事情竟还想得到要朕来做主?”

    无忧笑笑,“诚王殿下不过监国,毕竟陛下才是南越的一国之君,这些事情自然要请陛下做主。”

    杨熠未置可否,却不再去提杨蹊,只问:“她怎么了?又要嫁给常彧?朕听说这个常彧,跟蒋安之半斤八两。”

    “琰公主素来任性,陛下也不是头一日知晓了。”

    “也好,那就赐给常彧吧。”杨熠话里带着轻蔑,“左右她也个泼辣强横的性子,朕若是不允她,她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来。”

    “那我这就叫人下去准备,也叫徐德贵去拟旨。”

    “等一等。”杨熠阻下无忧要往外的脚步,“徐德贵拟旨的时候,叫他添上一条。”杨熠的食指指向无忧,“你陪着琰儿嫁过去。”

    “我?”无忧对于杨熠突然而来的话感到愕然,哪有公主出嫁昭仪陪嫁的?她面上笑意一僵,“这是个什么操作?”

    “朕自有打算,你去准备着就是。”

    无忧莫名其妙,不知道杨熠到底是什么意思。世上还有嫂子陪着妹妹一道嫁人的道理?

    连带着徐德贵也莫名其妙,听着无忧的话怎么着也不敢相信,必得亲自来问一问杨熠才敢定夺,他道:“陛下,奴才没有听错吧?您是要谢昭仪陪着琰公主嫁到虎贲将军府?为什么?”

    对着徐德贵,杨熠才能真正卸下防备说出心里话:“如今杨蹊在宫里,无忧也在宫里。朕的身子又是这个情况,朕不得不防着杨蹊对着无忧做出些什么不轨之事来。”

    徐德贵不敢苟同:“但是这常家……昭仪娘娘和常晟……陛下此番虽然防着了诚王殿下,但难保常晟贼心不死。恕奴才直言,您这般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

    “这只是其一,还有另外的原因。”杨熠微微眯起了眼眸,“朕心里越来越觉得无忧的回来没有这么简单,她和杨蹊还有常晟都有关联。若然常晟和杨蹊通过她联手,将会是朕极大的威胁。不过朕不能确定自己的怀疑,所以朕有心要试一试她。”

    徐德贵喏喏:“奴才明白了。”

    洞房花烛夜,是男人的小登科,常彧虽然心系杨怜,也不满皇帝将自己这个二嫁之身的妹妹塞给自己,但是考虑到杨琰是杨蹊的亲妹妹,姚氏还是强行逼着常彧答应了下来。

    洞房之际,常彧对待杨琰倒是还算客气,依照礼数做足了全套,掀开盖头,却是不急着行事,只是问:“琰公主为什么要嫁给我?我听闻琰公主对我大哥才是一往情深。”

    “那你为什么答应娶我?”杨琰不屑,“拜堂时我透过红纱看出去,你这眼神盯着杨怜移不开呢,你怕是对于杨怜,也是一往情深。”

    常彧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琰公主何必与我打哑谜呢?你我素无往来,更无情分。你嫁给我定然是有所图谋,此时也没有旁人,琰公主有话不如直说。”

    常彧都这么说了,杨琰自然也不兜圈子,直言不讳道:“你现在在监矿?”

    “尚可,几年下来,也算是监管一方。”常彧近来愈发成熟得体,黝黑的皮肤也彰显着他近来的辛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来前任驸马蒋安之如今也算是成了我的手下人了。”

    “那么,你要一个人在矿中死去,是不是易如反掌?”

    除了蒋安之,常彧想不到矿中还有谁只得杨琰亲自动手要出去,他皱眉:“你嫁给我,特地为了要我弄死蒋安之?这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而且我的矿场若是出了事,怕是我自己也难逃罪责。”

    杨琰早就知道常彧没那么轻易会帮自己,“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杨怜,你也该这么做。”

    “这话怎么说?”

    杨琰扔下自己头上的凤冠,解下厚重的喜服外衣丢在地上:“你知道当初杨怜怀的孩子是谁的么?她那时候在百岁山上中的箭又是谁射的?”

    “宣和的孩子当然是二哥的,毋庸置疑。”常彧想当然,“不过那箭的元凶不知道是谁。二哥因着谢无忧跳崖而迁怒我与宣和,不肯去查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杨琰早在当初,便在蒋安之酒醉的时候将这些事情了解了个大概,也知道杨怜当初的那一箭便是蒋若素做主射的,但她并不打算实事求是,反而是道:“常三少这么天真么?杨怜的孩子是蒋安之的,那一箭也是蒋安之为了永绝后患派人所射。”

    “琰公主胡说什么?这事儿怎么可能与蒋安之有关系?”常彧虽然这么说着,但心中也知道杨琰这话牵连甚广,不大可能是空穴来风,即便不全真,也总是有几分模样在的。

    杨琰卸妆净面,坐在梳妆镜前慢条斯理地顺着发丝:“常三少若是不信,明日大可去问问你口中的宣和,看看我杨琰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无忧此番作为杨琰的相陪,自然不会住在青蘅院,便在二房所在的西院单独辟了一间院子,容无忧与云溪一道居住,另外还指了一个太监小林子随侍。

    夜半之际有人进门来,无忧以为是云溪,施施然转过身,却是吃了一惊:“常晟?”

    常晟面色清冷,反手合上门走进来,“你回到常家也好,鞭长莫及,我也不必时时担心你又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谋害皇上。”

    无忧哧的一声笑,坐下道:“可你现在私闯昭仪卧房,大逆不道的人,应该是你常晟。”

    常晟愣了愣,神情竟是缓和下来,他低下身子半蹲在无忧面前,半仰着脸去看她,“我很久,很久很久,没见你这样笑了。”

    无忧很想摸一摸常晟的面颊,杨蹊说得对,她还是爱常晟,从来没变过。他刻在她的骨子里,融在她的血液里。只是理智不容感情肆意横行,无忧压下自己的手,“小林子守在外面,你怎么进来的?”

    常晟只说了三个字:“蒙汗药。”

    无忧忍俊不禁,“堂堂的常大将军,也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常晟不以为意,“兵不厌诈,这也是行军之道。”他席地而坐,浑然不在意地上是否有灰尘,“无忧,陪我坐一会儿好么?”

    无忧在常晟身边坐下,与他靠得很近,双臂紧贴在一起,互相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我——”无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道了一个“我”字出来,便没了下文。

    常晟盯着她看了半晌,也没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趁她没有防备,便是伸手将她带进了自己怀中,牢牢圈了起来。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常晟吻住无忧的头顶,前胸贴住无忧的后背,两手紧紧环住无忧的细腰,闭着眼睛深嗅她身上的气息。

    无忧挣扎着松开了常晟的怀抱,转过身与他对视,二人的面色皆是肃然。

    常晟渐渐收回了手,低下头道:“我走。”

    正欲起身之际,无忧便勾住了常晟的脖子,主动扑进了他怀中。都记不清楚被他抱在怀中的感觉了,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相拥过,无忧咬着常晟肩上的衣衫,忍不住抽噎起来。

    “我们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无忧右手握拳捶在常晟背上,“常晟,我们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

    常晟任由无忧捶打,只是咬着牙,“都是我的错。若我当初不鬼迷心窍与你和离,便不会有这样许多的事,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