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风月

将府风月 > 103 孤注一掷

103 孤注一掷

    为了避嫌,回家的时候,便是常晟直接回了常府,无忧则是先往长春医馆去,恰好遇上有人问诊,便也就在医馆之中耽搁下来。

    大夫人正厅之中等着常晟回来用晚膳,见他独自回来,便问:“哪儿去了?中午在哪儿吃的?”

    “去百岁山看看潇儿,中午随意吃了一些。”常晟并不饿,随意夹着菜,吃过无忧的菜,再吃谁做的,都味同嚼蜡。

    大夫人有些失望,一时间倒是忘了杨琰也在,叹道:“我还当是你和无忧一起去了。”

    常晟恍若未闻,“没有。她在医馆。”

    外头是常彧与杨怜一道进来了,这两个人倒是出双入对,从来不避嫌。杨怜本是做给常晟看的,既然他如此绝情,对她视若无睹,那她又何必尊重于他?他能和谢无忧藕断丝连,她就要和常彧惹人非议。

    大夫人看得生气,撂下筷子便板起了脸:“你们两个倒和真夫妻似的,一个丈夫在这儿,一个妻子在这儿,你们两过从亲密,成何体统?!”

    常晟权当没听见,只默默吃着碗里的东西。杨琰也无所谓,她又不在乎常彧喜欢谁,若是他和杨怜搞在了一起,那正好借此事除掉杨怜这个贱人,若是没有,那也就罢了,如此,她也只是捧着一碗汤慢慢喝着。

    “大夫人,宣和是去厚德寺进香,我只是偶然与她相遇,见天色晚了,生怕宣和独自一人会出事,这才与她一道回来。”

    大夫人愈加不满,碗底磕在桌子上发出声响,倒是叫常晟与杨琰一时间都抬起了头,也少不得正了神色关注此事。

    “宣和也是你叫的?”

    常彧反驳:“二哥又不让叫二嫂,我也不好直呼闺名,自然只能叫宣和。”

    “公主二字被你吞下了么?”大夫人愈加不满,“我倒没有听闻你这般叫过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杨琰扑哧一笑,离开了蒋安之也就离开了泥潭,再也没有人能够牵制她强逼她,说起话来自然也没有了低顺之气,侧过脸道:“我哪里能跟杨怜比?她口口声声心系常睿,如今却嫁给了常晟,还勾搭上了常彧。”杨琰冷哼一声,“常家的三位少爷,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我自然是比不得的。”

    杨怜拧眉生气,“杨琰,你够了!当初若非是你,我也不必前去北齐,也不必错过常睿,现在也不会半路杀出个谢无忧,搅乱了我整个人生!”

    杨琰拍案而起,“好像说反了吧,是你搅乱了谢无忧的人生!你就是个祸害,嫁到北齐克死许天浔,害死常睿,嫁到常家克死常潇,这些事情,哪些不是你这个害人精带来的?”

    杨怜不想理会杨琰,但她却不能不顾及大夫人的想法,便唤道:“娘——”

    “别叫我娘!”大夫人厌弃不已,“我说过,这辈子只有无忧一个儿媳妇。你即便受了皇恩为正妻,那也不是常晟的原配,不过继室罢了。”

    杨怜有苦说不出,看着常晟,他却无动于衷,又是默默吃起了晚饭,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杨怜气闷,便是晚饭也不吃了,独自回了沁春院。

    谢无忧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她明明已经消失了三年,这三年来虽然常晟对她虽然冷淡,但有着杨熠的圣旨在,总也算是相安无事。可如今呢?这谢无忧才回来了一天!还是以昭仪的身份回来的,怎么着都不可能再当常晟的女人,可这大夫人,她的婆婆,还是这么口口声声向着她。

    谢无忧到底有什么好的?杨怜实在想不明白。论家世,论诗书,论容貌——无忧确实很美,堪称不可方物,可眼底下的那一道疤痕,却叫良玉有瑕;论对于常晟的了解,杨怜都不觉得自己是哪里不如她的,何以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谢无忧得脸?

    她不服气,绝对是不服气的!既然常家的人各个都如此无情无义,将她杨怜的尊严踩在脚底下,那她又何必顾及当初和常睿的那点儿情分?

    左右……看着常晟如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情态度,杨怜嗤笑一声,左右常睿自己也早就不在意这些情分了,她又何必抱残守缺执迷不悟?

    不过几日,杨怜便是拾掇好了自己,又叫燕娘前去打点妥当,这才入了南越皇宫,前往含元殿面见杨熠。

    杨熠讪笑:“怎么?谢无忧将将回到常府几天,你就已经受不了要回宫了?”

    “皇兄此举,究竟什么意思?”杨怜几乎怒不可遏,愤慨难当,“您素来喜欢谢无忧,也纳她成了昭仪,为什么又要把她送回常府?这不是擎等着她和常晟旧情复燃么?”

    “朕做事,自然有朕的绸缪,无需向你交代。”杨熠甩掉手里的书,极度不满杨怜这质询的口气。

    “可如今,常晟对我熟视无睹,甚至于我的婆婆也对我冷嘲热讽,没有丝毫满意的地方。皇兄,你叫我还如何在常家过得下去?”杨怜怨念已深,即便杨熠冷脸,她也不能够再度忍耐,“皇兄,你把谢无忧带回宫吧,我求你了。我再也过不了这种日子了,简直生不如死。”

    “你不就是看不惯谢无忧与常晟在一块儿,怕他们旧情复燃么?”杨熠笑了笑,带着几分了然,“你婆婆对你意见很大……既然这样,朕有个主意,就看你敢不敢。”

    ……

    无忧晚上洗漱过后睡不着,她虽在常府住过许久,但多是在东院走动,西院倒是不甚熟悉。但总也是在常府,虽然有所不同,但格局相似,连带着夏日能够乘凉的地方都是大同小异。

    无忧坐在游廊下乘凉,便见云溪独自一人闷着头往卧房之中去,很快又出来带上了门,正要走开,便听见无忧在问:“云溪,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进房里做什么?”

    云溪的手背在身后,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带着笑意迎上去,道:“娘娘,是奴婢怕暑热招蚊子,弄得您睡不安稳,所以添了一把薄荷香,可以驱蚊。”

    “你真心细,和从前的如锦一样。”

    云溪恍然想起了什么,在身后一边搓手一边道:“娘娘,我在外头的时候碰到大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林嬷嬷说请您往大夫人的寒香院去一趟。”

    “娘叫我去?”无忧一愣,不知道大夫人这个时候叫她前去是要做什么,若是对于常晟的事情,她已然说过不会再有可能,大夫人不是这般糊涂而又执拗的人。

    云溪点了点头,似乎自己都要比无忧更加相信这个消息,“是啊,林嬷嬷就是这么说的,特地遣了奴婢来通知娘娘呢,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娘娘说。”

    大夫人对待无忧一向亲厚,无忧也最是尊重大夫人,她既然特地叫了林嬷嬷来说,想必确实有要紧的事情,无忧自然不好意思拒绝,起身便往寒香院去。

    寒香院只有正屋之中点着一盏灯,无忧知道大夫人的意图,她虽出身名门自幼锦衣玉食,但自从嫁作人妇,也知道勤俭持家之道。素日里大夫人夜间不爱多点灯,只是在夜间留下一盏照路。

    无忧心下便笑,哪里至于这样呢?怕是别人要以为这当家的常二少爷常晟苛刻,连带着亲生母亲的院子里都不叫多点灯。

    无忧站在门口,不在人前,她更是按照着以前的称呼,站在门口笑着唤:“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儿?特地大晚上的寻我过来?”

    屋内无人应答,夜风荡过廊下,吹动着没有点亮的宫灯,吱呀一响,倒叫无忧莫名的颤栗。四周似有寒意滋生,随风而来的似乎有淡淡渺渺的血腥气息,就像是当初……那天晚上民房里的范大娘。

    “娘——”无忧惊声一唤,便是推门进去查探究竟。屋内垂着帷幔,拖曳在地上,重重掩映之间,无忧见到了熟悉的指尖落在地面。

    “娘!”无忧挥开帷幔进去,竟见大夫人额角出血,只身着寝衣倒在了地上,边上还滚落着一个带血的烛台。无忧探了探大夫人的鼻息,立刻吓得浑身发寒,头皮一阵发麻,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娘!”

    门外脚步杂乱,无数的灯笼照亮了寒香院,有许许多多的人闯进门来,无忧泪眼朦胧,一时间人头也分不清,待得擦了擦眼睛,才知道这整个常家有身份地位的基本全来了。

    常晟,常彧,杨琰,杨怜,乃至于二房的姚氏,全都到了场,目瞪口呆地看着无忧跪在血泊之中的大夫人身边,她手边还有着带血的烛台。

    “娘——”常晟奔过来跪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看向无忧的目光骤然从深切的悲痛转为狠厉,“你怎么在这儿?”

    “我——”

    无忧正要解释,姚氏已经指着无忧皱眉开口:“常晟,你还要多问吗?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谢无忧这个贱人杀了大嫂!你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