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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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还你清白

    “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无忧此时虽在人前,却也顾不得与常晟的身份之别,抓着他的手连连解释,“常晟,你相信我,不是我!”

    杨怜落下泪来,指着无忧恨得牙痒痒:“众人亲眼所见,你行此恶事残害人命,事情败露昭然若揭,竟然还要抵赖?”

    常彧自然是附和杨怜的,碰了碰常晟的手肘,“二哥,这个女人一到我常家就没有好事,这次更是丧心病狂地害死了大夫人,断断不能轻易姑息!”

    常晟无动于衷,只是挣开了无忧的手,他声音低沉,“重楼,吩咐下去,准备白事。”

    常彧不见常晟处置无忧,心下难耐:“二哥,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凶手在眼前而不顾!”

    “住口!”常晟冷声一喝,寒凉之气顿时蔓延,常府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谁也不敢多言了。

    倒是杨琰,仗着自己是新入府的人,又是公主,常晟即便悲怒攻心,到底也是该给她几分颜面的,便是开口道:“那谢昭仪怎么办?”

    常晟瞧也不瞧无忧一眼,只是冷冷道:“带去青蘅院,看管着。谁都不准探视。”

    常彧结婚不过几日,常家院子里的大红灯笼还没完全取下,可不过一夜之间,便喜事变了丧事,下人们又匆匆置办了白纱灯笼白幡布挂了起来,一时之间哀乐四起,不时充斥着哭泣声。

    无忧也默然流泪,只是她被关在青蘅院中,日夜不分,与她相伴的只是昔日设置在青蘅院中的药方。各色中药的气味萦绕的鼻尖,她本可以细细分辨出这里什么气味归属哪一味药,可此时却只心烦意乱,什么也辨不出来。

    大夫人死了,她就这样死在了寒香院里。那个对她多有照拂的母亲,就这样突然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半分气息也没有。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无忧两眼肿痛几乎看不清东西,她才意识到了不妙。幸而此处是药房,她便抓了几味药揉搓了,掺了水敷在了眼睛上。

    直至此时,笼罩在心头上的悲伤才逐渐被理智渐渐盖过,她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云溪来告诉她林嬷嬷说大夫人找她有事,她才会前去寒香院。进去时便是那副景象,她也被常家诸人顺理成章当成了杀害大夫人的凶手。

    看来此事的关键,不是出在林嬷嬷身上,便是出在了云溪身上。若然不寻到这两个人对质,怕是她谢无忧这一身冤屈就洗刷不干净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仅如此,无忧一想到那晚常晟看她的眼神,就觉得不寒而栗。他的目光冷的像冰,不,是像近零下两百度的液氮,不仅冷,碰到还疼得刺骨。

    他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就像她当初不相信他没有和杨怜同房一样。

    想想也是可悲,他们的信任总是有着时差。好似从来没有相互信任的时候,或许走到现在这个境地,是注定的。

    即便常晟不相信她,但她谢无忧却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平白无故当这个冤大头!谁做的孽,谁就要来还!谁害死了大夫人,谁就要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

    可现在她被常晟关在这里,谁也见不到,有话有疑点也没人听她说,她能怎么办?

    不能这么下去,她要见常晟,她一定要见常晟!

    难道误会了这么久,他们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又要走回老路吗?常潇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些混蛋手里,这回又是大夫人,无忧再也经受不起了。

    她扯掉面上的草药扑到门边用力拍门:“来人!来人!我要见常晟!我要见常晟!”

    门外似乎没有人听见无忧的呼喊,半晌也没来个人。

    无忧毫无办法,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大热的天,动辄便是一身的汗,无忧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是湿透了,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又干又疼。

    正当无忧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是细小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窗户被推开了一点儿,便是一只手臂将一只陶罐子递了进来,外头小小声:“少夫人,您还好吗?这么热的天,我怕你熬不住,你先喝点水,我再看看能不能拿些吃的给你。”

    无忧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手握住那只手臂,一手举起罐子牛饮,喝急了便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起来。

    外头的人心急如焚,“少夫人您慢点儿,慢点儿!”

    无忧记得这个声音,她拉紧了手不肯放:“兰心?是你吗兰心?”

    是从前在青蘅院中伺候她的丫头兰心,此时,几乎全常府的人都不记得她在这里了,只有兰心还记得她,肯为她送一罐子清水过来。

    兰心的话里透着恐惧与焦虑:“少夫人,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兰心,请你帮我去告诉常晟一声,我想见他,我有话要对他说。”

    兰心要收回手,无忧却不让。兰心无奈,脸上为难之色更加明显,“少夫人,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不敢!二少爷这两日吓人的紧,除了重楼谁也不见。就算是重楼,也不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

    无忧颓然松开手,话都带不进去,难道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么?

    她忽的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兰心,林嬷嬷呢?还有我从宫里带来的侍婢云溪呢?”

    “我也奇怪呢,按说林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积年的老人了,可此番大夫人过世,这林嬷嬷竟是不知所踪,二少爷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兰心急切不已,说话语速也是极快,便像是暴雪一般簌簌而下,“至于云溪,二少爷在装殓好大夫人之后便传了云溪问话,之后我也不知道云溪去了哪里。”

    外头有幽幽远远的呼唤声传来,“兰心!兰心!”

    兰心忙回过头,高声应了一句:“哎!我马上就来!”转过头,兰心又是眉眼带了忧虑,“少夫人,您再忍一忍,我先过去了。你是好人,二少爷一定是能还你清白的。”

    “兰心,帮我去找三少夫人,请三少夫人务必要过来见我一次。”

    兰心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再也不敢多逗留,马上便小跑着走了。

    兰心说的一定能够还清白,无忧却是不敢相信。林嬷嬷不见了,云溪却跟常晟说上了话。

    可从她现下的处境来看,云溪的话并未让常晟对于她的清白有过任何相信,反倒是不闻不问,甚至于饮食也不叫人送过来。林嬷嬷失踪,几乎等于死无对证,云溪定然是和常晟说了什么假话了,否则常晟不可能会这样。

    杨琰在次日的上午到来,食盒里提着不少吃的东西。府中本来哀乐四起的,此刻竟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甚至于连下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

    杨琰知道无忧疑惑,便道:“大夫人今日起灵出殡,大家都去送行了。我是说我身子不舒服所以没去,常彧倒也没有强求。”

    她顿了顿,又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无忧先吃下,“这事情我有些措手不及,想进宫告诉三皇兄和皇上,却也进不去。说是有吩咐,这些天命妇都不准进宫。也是奇了怪了。”

    “我这事儿你怎么看?”无忧吃着杨琰带来的饭食,却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林嬷嬷不见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的证据。”杨琰坐下,翘起了腿,她本就不拘一格,也不在意这些规矩礼仪,“否则林嬷嬷作为大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她出面指证你,要比谁都可信。”

    “你知道我身边的云溪去哪儿了吗?”

    杨琰道:“大概是常晟给关起来了。这几天谁都没看到云溪。不过我看杨怜这个贱人,似乎也在偷偷找云溪。一天到晚总是焦虑的神色,却分明不是担忧常晟,也不是为了大夫人的死而悲伤。”

    “你是新妇,常晟少不得要给你一点儿薄面。”无忧急得快要发疯,她一定要见常晟,不论常晟信不信,她都要把自己想说的话亲口告诉他,“请你让他来见我,一定,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我求你了,帮我一次。”

    杨琰自然不会拒绝,“小意思,等常晟回来,我会去和他说的。”

    无忧和杨琰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不必言喻的默契,有些事情甚至不必去说,比如这件事情,他们都觉得,杨怜在其中定然脱不了干系。

    常晟回来之后沐浴更衣,却半分也不提无忧的事情,杨怜进来想要安慰,却被常晟冷声斥退,杨怜便只好忍着气退了下去。

    直到下人来报,说是三少夫人求见,常晟才像是刚想起来了无忧的存在一样,对重楼道:“说我累了不见客。你把云溪带过来,再让兰心把谢无忧带过来。”

    无忧几乎是跑进青蘅院卧房的,她攥住常晟的手迫不及待:“常晟,我有话跟你说,你一定要听我讲。”

    常晟并不看她,只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云溪,“先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