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受宠若惊般的看着帝辛,竟不敢相信陛下会对自己说出如此之言。
姜后随帝辛前往复轩宫探望至浅,虽仍是虚弱无力,却已无狂躁之症。
“姜姐姐……”冷汗噙湿了衣物,虚弱的倒在床榻之上。
“是姐姐的错。”姜汤从腰间拿出手帕来擦去至浅额头的冷汗。
倏然,自殿外一道身影飞跃而入,殷红的水袖在空中嘭然绽放,一道寒光闪过姜汤的眼前,心中顿生一阵不安。
黑衣人从身中抽出一把匕首,毫无预料地朝着帝辛方向奔去。
“子受……”至浅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的匕首向帝辛袭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姜汤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也跃身向着帝辛处而去……
“呲……”
一道兵刃镶入血肉声在屏息的复轩宫响起,但料想到的疼痛却没有落至姜后的身上,挡住那柄匕首的人不是姜后,而是她的侍女已粉。
殷红水袖裙在空中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已粉一双柔夷紧紧抵住剑身,腹部受刀处,一层血红染上一层殷红。
这一变故谁都不曾想到,就连帝辛也站在原地愣了半刻。
最先回神的是随帝辛前来的王公公,他尖着嗓子向外喊了一句,“抓刺客!”姜汤才缓过了神,不禁倒吸一口气,看着血泊中的已粉。
“姐姐你没事吧。”帝辛毫无过问为他挡了一剑的已粉,而是对至浅嘘寒问暖。
刺客见一击未果,丢下匕首就要往外逃,一道身影阻了他前行的步子,定晴一看,却是安然。
一脚落在刺客的胸膛处,刺客禁不住这一击,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绊脚摔在石板上,安然向前几步,扣住刺客的手腕将他压制在地上不得动弹。
一切行径如行云流水于庭间。
“我没事。”至浅浅笑一般。
帝辛立于高台之上,目光睥睨君临天下,他沉了目光看着匍匐在地的刺客,语气有些冷,“谁令你来的?”
刺客微微仰起头,面无表情,可细微的嘴角动了动还是看得清明。倏然,他向前呕了一口浊血,顷刻倒地,不再有所动作。
安然伸出双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拱手向帝辛一个躬身,“陛下,刺客已死。”
恍然大悟,方才他嘴角蠕动,却是咬破毒丸,可有谁能这般肆无忌惮指使他人刺杀国君?余光所到之处,姜后却蓦然回想起已粉。
她此刻正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伏在地上,委实叫人怜惜,已粉抢在姜后前受了一刀,本是令她抬脚向前不是,抬脚向后不是。
姜后半跪于地抱着已粉,一张玉貌花容被深深的担忧之色所代,“你为何这么傻?”
“娘娘相安无事便好。”已粉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
落太医匆忙赶来,上前把了把脉,而帝辛也站到这么一旁,片刻过后,落太医一脸急色,向帝辛拱手一躬,“陛下,已粉姑娘处境万分急切……”
“你为何要救朕!”看着眼前的婢女,涉世未深的稚嫩模样,帝辛不禁心生怜悯。
还未等已粉的回答,已粉便昏睡在姜后的怀中。
落太医拉起了屏风,满头大汗的救治着已粉,一月姑娘也是帮了不少忙。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只是天黑了,复轩宫依旧灯火通明,而帝辛,依旧守于复轩宫。
“已粉之事姜汤会处理,请陛下回宫歇息。”姜后为帝辛斟满茶水。
“她叫已粉?”
“是。”
“身世如何?”
“陛下想纳她为妃?”姜后看着屏风内的身影,若有所触。
“姜后不愿?”帝辛本是重情重义。
“……”她当然不愿。
“朕是拿这做借口在着复轩宫多待一会。”帝辛仰头望着满轮宏月,不禁落笑而之。
“陛下何时会为了姜汤在未央宫多待一会。”姜后是在抱怨,陛下,你何时才能回头看我一眼。
“你可知当初朕为何选你为后?”
“不知。”
“你以为朕忘记了你。”帝辛似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双眼含情脉脉。
“陛下……没有忘记姜汤?”姜后握紧了双拳,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可你为何偏偏是母后的细作。”帝辛语气中竟有万般无奈,“母后只辅佐为她所用的皇帝,四哥因违抗母后之命放于婕氏,被处以绞刑,八哥因贪享玩乐被废除皇籍,还有十哥……”
“陛下……”看着微微颤抖的帝辛,姜后将他搂入怀中,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
“朕实则是个傀儡皇帝,是母后在掌管大权!”
“陛下无须担心,太后已人老珠黄,朝政终有一日会落于陛下手中。”姜后并没有危言耸听,近日,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还咳出浓血。
“近日母后与七王爷走的颇为亲近,七王爷手有兵权,朕担心……”帝辛眼神暗淡,若造反,七王爷可谓是手到擒来。
“太后只是思念七王妃了,陛下也知,七王妃本是侍奉太后的婢女,因与七王爷情投意合,太后便将她赐予七王妃。”姜汤瞟了一眼屋内,心中也不免有一丝忧虑,若已粉就此与我天人相隔,我会如太后一般回忆过去吗?
“七王妃……”帝辛眼中竟有一丝琢磨不透的深邃。
“子受!”煌灭扶住了至浅出了屋外。
“姐姐身体可好?”瘦弱的至浅让帝辛心疼,好想将她拥入怀中。
“无碍。”
帝辛从煌灭的手中接过至浅的纤手,夜色撩人,秋风竟有些刺骨,姜后递于披风。帝辛便接受披于至浅的身上。
“已粉姑娘可有大碍?”已粉为帝辛受那一剑历历在目。
“落太医在救治。”
简单的问答,帝辛已决定将自己的情谊埋藏于心底,不该用自己的私心羁绊住她的脚步。皇宫凶险,暗藏杀机,朕真的无法保证能守护得了她。
幸好,已粉姑娘已无大碍,姜后将她接回未央宫休养,王公公命人抬来了步辇接陛下回宫。帝辛虽担心至浅的身子,但他已经没有理由留在复轩宫内。
若让母后知朕留宿于复轩宫,后果不堪设想……
朕见到她已经很满足了。
绛紫阁似乎成了帝辛的就寝之地,虽佳丽三千,却无宠幸一人。墨笔书香,帝辛在草纸上写着一遍又一边七王妃,最终,赫然的写上一“杀”字。
次日,宫内便被闹的沸沸扬扬,七王妃与阉人通奸并惨死于床榻之上传开。七王府自觉的羞愧,竟连葬礼都没办,也未将她的牌匾摆于灵堂之上,草草的埋于后山。
而七王爷整日买醉,惶惶不可终日。
“赋儿也相信七王妃与阉人通奸?”太后夺去七王手中的烈酒,摔落在地,涵酒洒满一地。
“舒儿怎会与阉人通奸?”七王爷布满血丝的双眼绝望着,呢喃的说道,“她有我们的孩子了……如今……如今……”
“舒儿有身孕了?”太后从未将她视为奴婢,而是待她如女儿一般。那时,十六岁的舒儿嫁与七王,虽有万般舍不得,却还是答应了。她脸上的笑容让我知道了她选择的没有错。
可为何,这幸福是有期限的。
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得。
“母后,赋儿心好痛。”七王虽是百战沙场的勇者,可是面对心爱之人的惨死,心底最柔软之地被击溃,失去了平衡,失去了重心。
“会过去的。”可谁又能发现,太后那眼角划过的两行清泪。
为抚七王爷丧妻之痛,帝辛赐七王“边塞将军”称号,实则是将七王爷调离朝歌城。七王爷也无拒绝之意,次日便解散家中的奴仆与侍女,带着七王妃的牌匾远赴边塞。
“陛下怎能将七王爷调往边塞?”眼前的中年男子便是先皇的托孤之臣闻太师闻仲,因先前去邻国协商,便未及时制止帝辛的荒唐所为。
“闻太师风尘仆仆的归来就是和朕说这事?”帝辛虽不怎么待见闻仲,可他是三朝元老大臣,便不得不退让三分。
“七王爷是朝歌数一数二的将士,守护朝歌城,听闻妖灾在即,如今调离朝歌,岂不是……”
“闻太师此言是说恶来黄飞虎和闻太师都是废人?”还未等闻仲说完,帝辛便不屑的说道。
“老臣并非此意。”闻仲是看着帝辛长大的,他决定的事情没人改变的了。
“闻太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免得令妻担心。”闻太师是力能扛鼎勇冠三军的将军,文武百官也是对他服服帖帖的,但唯独有一样,闻太师怕妻子是出了名的。帝辛话中颇有嘲讽之意。
闻太师讪讪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先行告退。
七王一事竟让帝辛差点忘了已粉一事,王公公说已粉姑娘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恐怕那一剑会留下些许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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