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让我当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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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

    “为什么不向我求助?”

    阙婵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听到卧室里低低地问了一声。

    她站在梳妆镜前擦着头发,装作不知地开口,问道:“求助什么?”

    鹤见归的叹息声传了过来:“枪声一响,任谁都知道出事了。出事之后那么长时间,明明知道自己那么危险,为什么不向我求助呢?”

    阙婵沉默着,看着镜子前的首饰。

    那是鹤见归特意去找设计师给她设计的首饰,价值高昂,用料稀缺。

    面前摆着的护肤品,也是高级实验室多次试验搞出来的,不对外公开销售的稀有产品。

    桌子上摆着的香水,是战前遗留下来的老古董。那么战乱的时候,这些绝迹的香水能保存下来几乎微乎其微,是她特意去寻的夜莺与玫瑰。

    这里的一切,处处都昭示着,鹤见归对她很上心。

    很上心,很照料,很包容,很尊重。

    都几近是爱了。

    可是几近是爱,终究不是爱啊。

    阙婵的手攥着毛巾,把头发紧紧抓在手里,像是攥紧一根救命的绳子。

    鹤见归问的每句话,她都在竭力的思考,怎么才能完美无瑕。

    阙婵说道:“我——”

    就在这时,窗外一声呼啸声掠过,阙婵的镜子对着打开的窗户,那一瞬间她不知道眼花了还是怎样,看到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

    鹤见归远比她反应迅速,立刻站起了身。

    她快速将窗户关上,立刻死死反锁。

    战时的反应让她额外谨慎。

    鹤见归披上衣服,一把拉过阙婵,说道:“过来,躲在这里。”

    卧室里有个暗格密室,防火防水防弹,阙婵当初在地图上看过。

    鹤见归打开密道的门,说道:“你先进去,我去外面看看情况。没有我来找你不要出来,明白吗?”

    阙婵还想说什么,就被她一下子推进了屋子。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密室里黑暗下来。

    光线断绝的一瞬间,阙婵安静下来,眼前闪过过去的画面。

    窗外混乱的声音,母亲慌张的脸。

    一把将她推进衣柜,甚至来不及解释。

    “我不会来不要开门,一直藏在这里,明白吗?”

    女人慌张的神情,蜡黄的脸。

    熟悉的母亲的气味,安心的气息。

    被保护的感觉。

    每一次脱线,都觉得幸运,又隐约觉得被爱。

    直到那一次,她再也没有回来。

    阙婵在衣柜里等了两天两夜,几乎挨到缺水。

    那漫长的等待里啊……

    长久的信任也在慢慢消亡。

    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相信,又学会欺骗的呢?

    不记得了呀。

    阙婵在黑暗里缓缓蹲了下来。这个房间比当时的衣柜要大得多,十分宽敞,让她觉得有点不熟悉。

    她得感谢外面那道白影,帮她逃过了一劫,让她不用回答鹤见归的问题。

    为什么不求助呢?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呢。

    有的时候黑夜就是这么沉默下去,直到不再发出声音。

    阙婵在里面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她只是沉默地坐着,甚至没有动。

    门开了,鹤见归来了,看见阙婵不开灯坐在黑暗里,一时心疼不已,立刻过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问道:“怎么不开灯?地上这么凉,你冷不冷?”

    阙婵躲过了她的关心,只是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吗?你这么久才出来。”

    鹤见归拿起一件衣服,给她披在肩上,说道:“算是战后第一件大事。”

    阙婵第一次见她神色这么凝重的样子。

    硝烟已经平息了。

    看似战争却还没有止息。

    这时,鹤见归主动拉住了阙婵的手。

    手掌触碰的那一瞬间,阙婵下意识就想跑。

    温热的肌肤,碰到她冰凉的手掌,仿佛是一团烈焰,灼伤了那颗冰冷的心。

    鹤见归以为她是单纯的害怕,只是小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轻柔的预言,让阙婵冷静下来。

    十指相扣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锁住了。

    鹤见归这么严肃,事情一定不小。

    鹤见归带着她下了楼,走到楼下的月色之中去。

    月色中的庄园寂静而又肃穆,头顶的钟声,在山间响起。

    一列军人站在外面,看见阙婵跟着鹤见归走出来,齐齐的神色凝重。

    地上有一具尸体。

    阙婵看了一眼就立刻躲进了鹤见归怀里。

    她倒不是真的害怕,只是一定要在鹤见归面前装得像样。

    鹤见归抱住她,护着她的头,轻声说道:“一天发生两次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鹤见归轻轻拍着阙婵的头,说道:“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让你看清楚。这会在以后很重要。”

    阙婵本来也就是装一下样子,见鹤见归上当了,她也就不再躲着,只是假装很害怕地抓着鹤见归的手臂。

    那双敏锐的眼睛,迅速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白色的大褂,看起来像是从医人员或者是实验人员。

    头已经被彻底轰炸烂了,根本看不清楚脖子以上。

    这人身上连中数枪,按理说第一枪人就被制服了,但是一连打了一梭子还要把头炸烂,一定有特殊的用意。

    鹤见归问道:“你害怕吗?”

    阙婵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小声说道:“你在我就不怕。”

    鹤见归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到尸体旁边,说道:“你看他的指甲。”

    明明是男人的身体,指甲却长得几乎像是动物。

    鹤见归说道:“你能想象吗,这个人从山庄七层的顶楼跳下来,身体毫发未伤,像是闪电一样攻击人。指甲的虽然不锋利,但是这个硬度比使用爪子的动物还硬。”

    阙婵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七层?”

    七层跳下来人还能活吗?

    她还没来得及质疑,就听到有军人大叫一声:“又动了!”

    那尸体的手臂上,血管之中,忽然有什么跳了一下!

    轰轰轰一连好几枪,好几个军人同时开枪,登时轰炸了那条手臂!

    血溅了阙婵一身。

    鹤见归一把拉起阙婵抱进怀里,怒道:“她离得那么近你们就开枪!疯了吗!”

    几个军人立刻低头道:“对不起,司令。”

    阙婵假装害怕了一会儿,又安抚鹤见归道:“不能怪他们,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

    她靠在鹤见归身上,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我之前去基因大学的时候,看见那边的实验人员都有编码牌。这个人是不是也有呀?”

    鹤见归示意了一眼,立刻有人去翻衣服查看。

    翻衣服的人摇头道:“没有号码牌,可能不是实验室的。”

    阙婵又说道:“我听缪院士说,他们那边的衣服洗的时候是要摘号码牌的,为了防止大家传错了,就在领子下面的标牌缝了号码,这个也没有吗?”

    那军人对此毫无经验,因为军人的号码都是直接缝在胸口的,而这个缝在里面,他不知道。

    这人因为头颅被轰炸,领子后面的标签满是鲜红,但是即便如此,军人还是翻到了号码牌,立刻说道:“司令,这里有编码,还有实验室的图腾。”

    鹤见归弯腰看了一眼。

    她对军人说道:“褚轩了解这些门路,让她找人去查。”

    军人拿出通讯设备拍下了号码牌。

    鹤见归还在安慰害怕的阙婵,轻声说道:“你虽然害怕,反应还是挺快的。”

    阙婵还是一如既往装无辜:“我只是刚好想到的,加上前几天的时候缪院士和我提了,我才知道的。”

    明明是最聪明的人,却偏怕被人发现。

    这时,地上检查尸体的军人说道:“司令,这人不是完全没有损伤的。他从七楼跳下来之后,右腿毫发未伤,左腿几乎粉碎性断了,这样的疼痛很少有人能承受的,除非……”

    鹤见归神色凝重:“除非他完全没有痛觉。”

    说完之后,她勉强对着阙婵挤出一个笑来,说道:“没事,也许不严重。”

    当年战乱的时候,很多军用实验室也想改造基因,造出一些**的战争武器来,可惜都没有成功。

    实验室出来这种半成品并不稀奇。

    但是这明显是做实验的人员……

    如果只是一次感染,不严重。

    但是如果是她想的那样……

    怕是就要坏事了。

    鹤见归拉着阙婵的手,说道:“但是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知道吗?”

    阙婵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

    一黑一蓝的眼睛。

    清澈的蓝宝石和谎言的魔石。

    她该相信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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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机器的嗡鸣声。

    牧书意一边吃泡面,一边匆匆地赶材料。

    缪虹打开门,说道:“人找不到了。”

    牧书意吃泡面的手就是一顿。

    从小到大都努力学习的她,在强大的恐惧面前,动也不敢动。

    缪虹只是晃了晃手腕,又戴上了实验手套。

    牧书意很早就注意到了,缪虹的身体里,也有东西在时不时跳动着,甚至早在今夜之前。

    缪虹说道:“你多嘱咐一下新来的学生,让她们碰蒋冰心的时候一定要穿防护服,她是什么等级的实验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这么疏忽大意。”

    牧书意叼着泡面,不敢抬头,小声说道:“他穿实验服了,蒋冰心咬穿了。”

    缪虹丝毫不避讳她,只是草草在实验室的白板上写了几个字,说道:“看来这次不能做成心脏病了。”

    “那就说他精神失常了吧。”

    那语气之随便,仿佛只是谈论一个不要的物品。

    牧书意的手愈发僵硬,泡面也渐渐吃不下去。

    胃里强烈翻涌着恐惧,让她想把深夜吞下去的泡面都吐出来。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这时,缪虹瞥了她一眼,说道:“这次的奖学金我给你申请到了。还有实验室的工资,明天早上给你一起结。”

    牧书意又把那种强烈的恶心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别的院系的老师,不是没有提醒过她。

    可是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她能怎么办?

    家里那边要钱,简直是吃人一样的要钱。

    牧书意低着头,小声说道:“好。”

    苦涩在心中蔓延。

    这时,缪虹收了白板笔,看着白板上的日程,神色看起来平平常常,语气也是轻轻松松,仿佛在讲一个笑话:

    “那天我走了之后……”

    “你是不是给蒋冰心讲阙婵那场婚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