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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至少

    “对不起”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所以你什么都没说, 只是将目光集中在他的面孔上,静静听他安排,不再四处张望。也许一开始, 这会让他更不自在,但慢慢地, 兴许也能让他短暂放下因为展露在你跟前的一切而暗暗流血的。

    可惜这道伤是不会真正治愈的, 最多在漫长岁月里慢慢淡化,除非有一天, 他能变成完全不同的自己, 才有可能真正放下这段过去。

    你不是救世主, 也不是理医生,没有帮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陪他度过眼前尴尬。

    聂时秋并没有变得更好受,可最窘迫的时刻已经在他打开门后过去, 他渐渐开始习惯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手脚也跟着回血回温, 能够正常使用。

    “我去给你倒杯水。”他对你说。

    你轻轻应一声, 又将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膝盖上, 静静等待。

    厨房离客厅很近, 也没有什么隔音可言, 你可以清楚听到他在厨房将杯子来回冲洗好几遍,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倒满一杯水又倒掉, 算是烫了一遍,最后才给你倒了一杯能喝的热水。

    “小烫。”他提醒你。

    你接过杯子,轻轻摸了摸杯壁,确实很烫,但还是没有直接放到一旁等待冷却, 因为怕一会儿忘记,最后走了都一口没喝。你吹了吹面上的水,让它没那么烫嘴后喝了一口,这才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聂时秋看着你的动作,肩膀稍稍松开一点,问:“你来做什么?”

    聂时秋的身上有一种消毒水的味道,而他父母都不在家,你原本想说的话或许不再适合说出口,于是你说:“我不是来劝你回学校上课的,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有计划的,想清楚了的。”

    聂时秋的眼神落在水泥地上,几乎没有停顿,便要开口。

    你知道说得这么快的多半是假话,所以在他将谎言说出口前就打断了他:“我想听真话,想知道我的朋友遇到了什么困难,想明白有没有任何我能帮他的地方,哪怕只是坐在这里听他讲一讲里话。”

    聂时秋顿了顿,双手十指交握,因为过于用力,显出一点扭曲紧绷的姿态。他说:“我找到了一个时薪很高的工作,熬过这一段时间,我上大学的钱就够了,之后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辛苦。”

    骗子。

    他抬头看向你,见到你清凌凌的目光,突然明白你一眼看出他在说谎。

    聂时秋低下头,避开了你的目光,不敢想象你接下来会说的话。

    可你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揭穿他的谎话,只顺着他的话说:“你别太担,只要能考上学校,就有助学贷款,省吃俭用点,肯定能供你读完书,等毕业工作以后,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这都是上过好几次新闻的政策,你看得不算仔细,但也大体了解一些。

    聂时秋低低应了一声。

    你端起还很温热的水杯,又喝了一大半,才道:“俞老师很担你,所以找我稍微了解了一下你的状况,我也跟着有点担,就想找你。今晚这样贸然打扰,给你添麻烦了,我想先回去了。”

    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来是很可惜,但你不想强迫,也不能强迫聂时秋去说他不想说的话。

    不过你并不觉得自己是白跑一趟,至少现在,聂时秋知道有人在关他。在他实在无法独立支撑时,或许向你们倾吐声会成为他的一种选择。

    这样你就算不虚此行了。

    聂时秋看你站起身,拿起随身的背包,脸上神情淡淡,既像是一眼看穿他在撒谎的冷,又像是最终没有选择挑破的温柔,中突然有些发慌。

    就像是什么曾经靠近过,又被他推远,最终再也没出现过的东西又一次出现在他身旁。这一次很近很近,近得他伸手就能抓到,它问:你要伸手吗?不伸手我就走了。

    你不是他推开的第一个人。

    可在他年岁越来越大,渐渐懂得社会残忍,逐渐学会低下头颅后,像你这样愿意露出善意的人就越来越少。

    他们或许喜欢他打架时肆意不羁的一面,可他们不会喜欢他端着盘子点头哈腰的样子。一个人被社会磋磨,不得不认清现实的样子并不好看,有的人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可能会有的样子,因而更加远离。

    他可以推开你,但他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回来。

    聂时秋站起来,看着你的背影,道:“等等。”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听在你耳朵里只比蚊蝇煽动翅膀的声音大上一些。

    你停住脚步,转身看他,没有露出一丝催促,只静静看他,等他做出抉择。

    “我父亲住院了。”将话说出口前是最难的,说完以后,他突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没上学是在医院陪他,等他病好,我就回学校。”

    其实你在闻到他身上味道时,多少已经猜到一点,可能亲耳听到他说出来,你还是放不少,只要他愿意说,慢慢就会愿意接受别人帮助。

    你没有问他他的母亲去哪里了,毕竟你答应过只要他没主动提,你就当自己不知道梦境里的事。

    你只是问:“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聂时秋摇摇头,道:“手术已经做完了,现在就是留院观察。除非又有新的问题,不然他下周就可以出院。”

    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只要熬到下周,他又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回到那个世外桃源去。

    如果他是个女孩,你现在就已经上前抱抱他了,毕竟一切言语都不如一个温暖的拥抱更能表示支持。可现在你只能上前,轻轻拍拍他的上臂,笨拙地表示安慰,问:“有别的亲戚帮忙吗?”

    聂时秋的眼里露出几分讥诮,道:“谁敢沾手他这滩烂泥。”

    这份嘲讽并非对着所谓“亲戚”,而是冲着他的父亲而去,他对这个父亲并无任何尊敬之意。

    他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和你说话,看向你时神色变幻。

    你装作没听到他刚刚说的话,只是道:“那为什么不告诉俞老师?”

    聂时秋想起俞老师给他打电话时,他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对着冰冷的墙壁想那个男人会不会死。

    聂呈带大了他,他应该感激的,可他忘不了年幼时母亲的哭喊,也忘不了后来一个又一个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从前他打不过聂呈,后来打得过了,又不如聂呈狠。

    他偶尔在里想,聂呈要是死了就好了。

    可当他坐在手术室外边时,又忍不住想,如果聂呈真的死了,他从此就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俞老师的电话在这时打来,他到楼梯间去接了电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聂呈的事,只能语焉不详,事后也不想解释,最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看向你,道:“如果说了,就要解释。”

    你想了片刻,一下反应过来,聂父生病,聂时秋请假陪床,俞老师必定会问聂时秋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亲人,甚至可能上门家访,确认聂时秋是否需要帮助。而这些,都是聂时秋用尽全力也想关在门外的东西。

    你是能理解他的,可是……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聂时秋看向你,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也跟着熄灭,黑黢黢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你能明白。

    你看在眼里,也有些为他酸,但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把话掰碎说清。

    你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坐下再听我说几句?”

    你拿出了上课时的语气。

    聂时秋没有说话,但不自觉地,就跟着坐回老旧沙发。

    你对他道:“你要拿正当理由跟俞老师请假,不然很容易被记成旷课,虽然说学校都希望尽量让所有学生顺利毕业,但违纪太多还是会有被处分的风险。你自己知道,你以前不是太循规蹈矩的学生,从今以后要更努力才行。”

    “你要顺顺利利地考上大学,保有清清白白的档案,不管是走助学贷款,还是通过你自己的勤工俭学,努力完成学业,走到社会,重新拥有一个新的起点。”

    “只有这样,才有能力把现在一切你不想要的东西甩在身后,一点一点地构建新的生活。”

    “如果你为了现在这些让你觉得难堪,羞于启齿的东西去遮遮掩掩,荒废学业,违反校规,万一它们影响到你的未来呢?”

    “我说不重要,不是说那些事情给你带来的负面情感不重要,而是它们不能比你的未来更重要。”

    “你不想告诉俞老师家里的事,也应该好好让她知道你确实需要请假,也有一些不方便告诉别人的难言之隐。她看起来是一个好老师,或许会给你一点宽限的时间,在可能影响你学业的时候,也会主动提醒你。”

    “不是所有人都不可靠的,你偶尔也可以停下来依赖一下别人。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自量力,但至少还有一个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聂时秋看向你,恍惚发现,从他认识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一个无比可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