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梁祝马文才]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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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一章

    夏去秋来,念过冬春。桃花盛开时,王家的车马也终于出现在了书院门口。年节之际,马太守曾带着马文才到桓家拜访,可惜正与同桓府女眷去庙里祈福的王悠错过。而元宵节后,马文才回了书院上课,王悠辞了桓老太太,又往嘉兴去了,一直到二月底才有信传来,说是会在三月初返回杭州。

    两人一别将近一年,马文才的翘首之情可见一斑。滚滚车轮碾过青石板面,终于停下之时,马车帘后出现的却不是伊人倩影。

    木蓝利落地跳下马车,既好奇又惊讶,她环视了一周山门景象,克制了自己的兴奋心情后,才小跑着到了王兰和王蕙面前施礼:“兰小姐、蕙小姐好,我是木蓝,这回跟着来服侍小姐。”

    她们是有几年没见了,王兰打量着长大了不少的木蓝,心中喜悦,拉了她的手夸赞道:“广陵的水土也是真好,将你养得越□□亮了。”

    木蓝欠身道谢,弯着眼嘻嘻笑着,惟王蕙耐不住性子,往马车里看了好几眼,又回过头来问她:“木蓝,悠儿呢?她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

    “小姐到了城内就下车了,”木蓝赶忙从怀里取出王悠的信件,“她说这回好容易劝了温公子没让荣叔跟着,要多办一点事,所以得晚几天上山,让我先把行李送上来。”

    王世玉夫妇此时闻讯也到了山门口,听到这句,山长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出门这么久了,回来还要拖上几日,这孩子是越发不像话了,她能有什么事?怕这晚几天是要去玩几天吧。”

    木蓝赶忙福身:“木蓝见过山长、夫人,山长、夫人莫恼,小姐说她正是不忍再次离别才出此下策,回来一定专程请罪。她是听闻书院近日要招纳贤能,想起此前结识的一位奇人,因而特意前去拜访,望能说服此人上山,为山长分忧。”

    “哦,”王世玉沉吟,“我却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什么奇人,罢了罢了,她爱玩就让她去吧。只是她可曾有说去了哪儿?身边可有人跟着?”

    木蓝回话:“未曾,小姐说那人才华横溢,可个性乖僻,不愿有人多扰,所以是换了男装只身前往,也不曾说明去处。余下只让木蓝将信交予,其余未再多说。”

    “这孩子当真胡来。”王世玉拆了信细读,他站在身旁的夫人则是眉头紧锁,十分不放心地又问木蓝,“你可见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木蓝挠挠头:“小姐不让跟着,但木蓝担心,就硬跟着走了一阵,见她出了西城门,一路往南去了。”

    “往南?这不知是顺水还是行陆路,夫君,你怎么看?要不要派人去把悠儿找回来?”

    王世玉摇摇头,递过信纸:“她这回还真是去办事的。悠儿在信上说,这位先生是她上回下山游历时所结识,还附了当时她二人顺水而游乘船共饮时他随口拈来的诗句,有趣亦有真意,想来是位不流于俗的隐士。”

    “……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山长夫人复念两遍,越发觉得这诗写得好,不住地点头称赞,“夫君,这位先生令我想起一个人,他也同样爱酒,同样有不愿流俗的志向。”

    王世玉捏着胡子笑:“夫人是说渊明兄?我近日正有邀他前来的打算,只不知道渊明兄愿不愿意从他的桃花源中出来入世。”

    二人说着话相携而归,马文才于一旁行礼,在王世玉对他投以目光之时,自动请缨道:“山长,学生久闻五柳先生大名,愿下山有请先生前来坐馆。”

    王世玉并没有当即给予肯定的答复。陶渊明幽居多年,住处隐蔽,他们夫妇与他也是多年未见,此回下山定要花费一段时日,下了功夫也不一定寻得见。若是平常,王世玉倒不会如此犹豫,只因为近期,朝廷将会派遣贤良方正考评官王卓然来书院考核学子们的品状才能,为朝廷选拔人才。马文才野心勃勃,王世玉唯恐其日后无功而返,会心生怨怼。

    “此事我已交待陈夫子公告,若到时你心意未改,那便去吧。”

    时祝英台和梁山伯不知因何正闹了别扭,陈夫子说明情况之后,原本想借机下山玩乐的学子们纷纷放低了手,只剩祝英台和马文才还举着。

    为确认学生的态度,陈子俊再次询问了一回,不想梁山伯也高举了左手。下山之事已定两人,而从何角度都不好在这三人中进行甄选,陈子俊略微思索,索性将决定权交予了祝英台,让他在马文才与梁山伯之间任选一个作为同伴。

    梁祝交好众人皆知,马文才有意争辩,不妨祝英台竟是直直将手指向了他。他和梁祝二人这学年仍旧不和,但因着一心挂念王悠,此回便也懒得计较,没有异议地和祝英台一道下了山。

    陶渊明要找,王悠也要找,只是一个可以大张旗鼓,另一个只能暗中查询。然一石未必不可二鸟,来到集市,马文才一箭而发,将一悬赏长幅钉在了桥前的木牌坊之上。

    “悬赏黄金十两寻找五柳先生陶渊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之大,必定有人识得陶渊明此人,而人性如此,他将人海聚到一处,就不怕得不到消息。且等悬赏一事在市井传开,他也不担心王悠会不跟着过来看热闹。

    祝英台并不明白马文才的另一层用意,他只是单纯讨厌这种凡事都用钱来解决的作风。马文才趾高气扬,信誓旦旦,他自己则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果不其然,十两黄金引出的没有五柳先生,而是一堆冲着金钱利益而来的假陶渊明。

    他随随便便出了一句“采菊东篱下”,底下对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想了半天脱口而出一句“喝碗菊花茶”,令人哭笑不得。

    马文才自然动怒,当即就动了手,路边有一卖茶的大叔看不过眼,端着两碗菊花茶出来打圆场,却也被他掀翻了碗。祝英台觉得,他们的霉运,就从这里开始一路相随了。

    被抢丢包、负气杀马、寻不见人,这一日光景下来,二人竟是什么事都没做成,还让自己落了个灰头土脸的境地。好容易在日落前,他们找到一户人家,再一看,呼唤而出的主人竟是午间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位卖茶大叔,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也幸得大叔不计前嫌愿意收留。

    若要留下就要自己动手足食,厨房里米缸空空,亦没有半点粉面,身无分文的两人只好拿了工具到河里捕鱼。大叔这居所靠山临水,除却山边一条小小的路径,便只能靠着撑船沿河道出入。大叔下午已经钓上一条体型不大的草鱼,足以果腹;祝英台念着自己食量不大,用渔网网了一条鱼上来之后也收拾了东西;唯有马文才,拿了鱼叉,如同泄愤一般上下挥舞,连续插了两三条还不罢休。若不是大叔制止,恐怕这河里要遭遇血洗之灾,也因此,大叔对马文才的印象更为不好。

    先前半膝入水,后又沾了鱼腥。马文才愤愤上岸,就转进了房间更换衣衫,他擦洗时,隐隐听见外头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并不算真切,可却令他心头一动。

    王悠自水道而来,下了船之后接过谷心莲手里的东西不住道谢:“谢谢心莲姑娘,还好有你,不然提这些东西回来非累死我不可。”

    谷心莲温婉一笑:“王公子不必客气,心莲没什么本事,能帮到你我已经足够欢喜了。”

    王悠忙退一步:“心莲姑娘质朴良善,在下能在此地结识姑娘已属万幸,也不知将来是哪家公子能抱得美人归。”

    那姑娘是不远处河边村落的一个打渔女,偶尔会给大叔送来鲜鱼,王悠这回来此处才与她结识,却不想,这一来二去的,谷心莲似乎对她有了点旁的心思。

    自温卓岑一事后,王悠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旁人的好感尤为敏感。谷心莲一献殷勤,她心里就不由自主打颤,喜不喜欢人家另说,单这女儿身一节,她就不敢多做动作,生怕来日与其因爱结仇。

    此回王悠往城中办事,归途时顺道从集市上买了些米粮食材,她本想雇叶竹排省得劳累,不想刚招呼着身后的店铺伙计到岸边,就碰见了卖鱼归来的谷心莲。这附近的人相互都认识,她要帮忙,王悠就算不愿,旁的人也不好意思接这单子了,因而只好谢过同路。

    见那姑娘眼神亮亮,抿抿嘴唇似还有话要讲,王悠忙掏了钱袋要将船钱给她:“我本就是要雇船,巧遇心莲姑娘你这位熟人是好上添好,还请你不要推脱,收下你应得的酬劳。”

    “我不是这意思……”谷心莲伸手推拒,还想再做解释,不妨屋下忽而转出一陌生男子来。只见他奔向她们的方位,疾行两步却又停下,立在原地轻唤了一声“悠儿”,她面前的人神色即刻变得惊喜。

    “文才兄!”

    她们两个同时愣神,但王悠比谷心莲多一分熟悉,因而早一步醒转,她趁机将钱塞到谷心莲手中,随后转过身小跑着向马文才而去。

    “文才兄,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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