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梁祝马文才]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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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三十四章

    王悠当下就哭了。

    真到伤心处,无声潸然,目光有一刻别开,终还是回过来直对着马文才,透露出心里的最后一丝倔强。

    马文才心中,有了然,也有失落。他挥手遣退两个丫鬟,暗叹一口气,带着那几张纸来到了王悠身边。只是并不给她先看。

    他的沉默,究竟也使得王悠心慌。她已经知道在耍性子这件事上该有个限度,可到底她还有期盼,还有不平,还不想就此屈服。泪水再落下两滴,滴在手背,便拿帕子去揩,揩完了再轻按眼睑,借机又偷瞧旁人。只一下,就被抓个正着。

    回头已经不及,转身反从身后被抱住。马文才的下巴搁在她肩上,是无可忽略的沉重与酸痒。王悠下意识侧偏,被他抱得更紧。“还愿意嫁我吗?”他道,平静中隐含些许颤抖。

    “……嗯。”她有些迟疑,不为着别的,只是怕他又诓她。可是贴得这么近,些微的疑虑轻易能被捕捉。王悠亦不愿马文才多想,略微思索,她碰上了他的手背,又补充道:“我也还爱你,很爱你。”

    马文才同样答了一声,手掌习惯性地将她的手包拢,但又像寻求安慰似的把王悠抱得更紧,同时声音变得更为低沉:“可是你却不相信我。”

    一言足使人一滞。王悠双唇微张,眼眶里再度泛起泪花,只是始终忍着,不曾再让泪珠落下。过了许久,她才发出声音:“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是我们没法掌控的。”

    到底还是想得多了。马文才眼珠一动,话锋一转,不与她在此事纠缠,略带点严肃地发问:“那么,你刚刚也是在骗我?”

    “不……当然有真的!”感觉到他手的放松,王悠一急,当即转身,一回头便碰上马文才的亲吻。他的嘴角有上扬的弧度,轻轻的吻正落在她的明眸,叫她没办法不闭上双眼。而等再睁开,那沓纸就到了她面前。她的所为仿佛只被马文才当成了一时淘气,轻巧便能原谅。

    “你,不怪我吗?”王悠仍旧有犹疑。

    马文才还只是一笑:“怪,怎么不怪?倘若你乖乖听话,不止今日,我们能少多少事端?可是按你的方式,再深究,我也得怪我自己,为什么偏偏就非你不可了?又为什么始终没能让你心甘情愿?”

    他的说法,就像把她形容成了一个挑战,王悠的心底不由升起另一种担忧:“等你得到了我,是不是就会厌倦了我?”

    “我将永远爱你,至死不渝。”马文才说得认真,王悠的心安了大半,可是还有一小块位置,一小块……

    “我只会有你一位夫人,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这句话也还是动听,但是,但是……她的眸光仍旧不定。

    “我说了,就会做到。倘使有一天我令你失望,那么你大可以拿着这份承诺书来与我和离。那时不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即便你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

    她这才发现纸上书写内容为何。

    王悠难以置信地读过一条又一条的承诺。马文才所言的聘礼,就是昔日她提出要同他商议的各项婚后之矩,甚至一时戏言,也被详详细细地记录在上,作了准确答复。

    纸页不敢弄皱,却禁不住微微发抖。王悠再三通读,不得不承认马文才用词之谨实没给他自己留下半分余地。他所给之丰厚,比她预想中的,要多上数倍。

    可是太过极致也难免令人心生恐惧。突如其来的婚讯冲击,使得旧日所有的决断,在此刻尚存摇坠。王悠当真没做好准备,没准备好这么快就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即便那纸上的第一条就写着婚期押后一年。

    马文才握紧了她的双手,强厚的力量似是在证实他言语的真实性:“来之前我已经同父亲说过,明面上的事情他已经全部同意,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而私底下,终归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是你的丈夫,那么关于你的种种,最直接的决策人在我,任何人都无法越权——但你也应该知道,你有能力左右我的决定。现下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诉求,你是否也能给予我同样的答复了?”

    “我……”王悠抬眼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低头酝酿了许久,才又直视起马文才的双眼,颇有些难为情地细声解释:“这么跟你说吧,我想我可能准备好了做你的女人,但却还没准备好当你的夫人。”

    轰!马文才脑中炸过一声惊雷。他想过一堆王悠能拿来拒绝他的理由,独独没猜测到这种可能。要知道他最早违了礼法引她越矩,目的就是要她身心都再无法离他而去。然而事到如今,这条路显然被王悠走得偏了,马文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堪堪二八的小丫头竟会如此大胆。

    “你——”他努力维持着神色,可终究掩盖不了面上的复杂,便是想要说理也失了好些底气,只能气馁感叹:“九九,你到底是个姑娘家……”

    王悠不去理马文才的头疼无奈,咬着唇踢了他一脚,呐呐道:“我还不知道我是个姑娘家么?”她心里头腹诽,马文才尽不干些好事,这个时候想起她是个姑娘家了,难道为自己增添筹码的时候,就不想着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吗?

    越想就越有些生气,脚后跟轻轻点着踏凳,鼓着脸不由得再白了马文才一眼,后者也是一愣,随即却抓住时机倾了过来,似在陡然间生出了主意。

    “喂!”王悠话还没出口,粉唇就被封住。她一时想不出来身前这小混蛋又要做些什么,直觉却是不对,故下意识就去推拒。谁知马文才吻得更猛,一手更是制住了她的双腕,令她不得不紧靠在他胸前。动弹不得之时,王悠想起他之前的斑斑“劣迹”,顿时配合了些许,生怕自己再被咬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印记。床笫之间,马文才向来不是个温柔之人,意料强挡不住,王悠换而想着巧退,只等一个时机,逃离了这场不知目的几何的进攻而去。

    但马文才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太过了解她。她的消极抵抗,她的弱点,他全部都了然在心。因此王悠一即示弱,马文才的乘胜追击便排山倒海地攻去,令她溃不成军,再没有反抗之力。指尖点触,指腹搓揉,最怕被触碰的几个位置被马文才轮番攻占,王悠无可避免地软了身子。她的呼吸更为急促,可是身前人的步步紧逼使她无力调整,就像半身出水的鱼,贪恋岸上风光,一跃飞落。

    马文才终于放开了她。

    王悠的脸颊染上胭色,红唇开启,急促喘息。她的眼中泛着春水,此时凝望,更撩人心田。马文才的目光却还清明,待她稍稍平复,他便捏过她的下巴询问:“嫁不嫁?”

    王悠适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她瞪大双眼,尚未及恼,只说了一个“你”字,就又被采撷揉捏。马文才依旧霸道,依旧不肯饶她。他保持着她衣物的整洁,保持着她发髻的规整,可是隔着绸缎,减少挑逗之处,他也有方法使她涌动暗潮,泛起涟漪。

    金步摇、明珠坠,皆显不安,整个空间似因着她的轻微颤栗而剧烈摇晃。王悠发出一声呜咽,可朦胧中听得更像嘤咛。她紧拽着马文才的衣服,马文才的掌心包裹她的柔荑,两相用力下,终于迫使得她投降。

    “你……”王悠重复着先前的话,一时却忘了早要说什么。

    她在喘息,马文才也在喘息。可他的目标还是明确:“嫁不嫁?”

    “我……”

    他即刻又要覆上。

    鱼儿已经被他抓在手中,而显然他还有体力去玩一场必胜的角逐游戏。王悠捂着胸口,急忙点头,脑海中再没有之前那么多顾虑,一心只想逃开现下的困境。

    “点头是什么意思?”马文才还不满意,捞了人到腿上,再次贴近王悠的面庞。他每说一个字,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缩小得越短,及至最后一个“嫁”字再出口,王悠的唇瓣已经又与他的相触。

    “嫁嫁嫁!”

    她实在是怕了他了。天知道他会有这种无赖的法子,这下自己不仅狼狈,还又落得了一个把柄在他手中,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翻盘。

    她嗔着斜了一眼马文才,感觉到他双手的放松,没好气地再用力推了他一下,不料竟是把他整个人都推倒在了榻上,而猝不及防的她,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倒下。

    “夫人倒也不必这般着急。”马文才心情大好,好整以暇。

    王悠撑起身子,见他得意之色,忍不住又往他胸上捶,口中嗔道:“你这个无赖!”也不想想你自己做的什么事!

    马文才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握着她的手,依旧欢喜地开口:“我做的自然是好事。虽是下下之策,可是解决问题的效率和效果都是出奇地好,这一点你该不能否认吧?小丫头,你总是想那么复杂,我帮你一次斩除万绪不好吗?”

    “好!好得很!”王悠抽回手,扶起发间微微散乱的钗环。

    马文才心知她应了就不会抵赖,但也担心王悠就此气恼,日后频生悔意,因而坐起,又搂了她的腰低声抚慰:“我会对你好的。你有什么不喜欢的,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有什么不习惯,我也可以给你时间慢慢适应。九九,九九,嫁给我好不好?”

    此时此刻,他的恳切,令王悠止不住心软。其实先前一答,她的心里也并没有多少不情愿。马文才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帮她剥离出了问题的核心。对未来的恐惧,实则缘于她对他们之间的爱的不确定。她担心马文才对自己的占有欲强过爱意,也担心自己不够爱他。可是最终,让他误打误撞,用一个吻确定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很难用言语形容述说,王悠只是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定了,而在确定了答案之后,心里的每一寸就都只剩下他。

    “马文才。”她淡淡开口,果不其然感觉到他的紧张。王悠克制着嘴角的弧度,脱开他的怀抱,拾起地上散落的宣纸,作势就要撕去。

    马文才看得紧张,眼中已显出失落,但此刻,王悠的注意力全在他写就的不平等条约上,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还好,最终她似想到了什么,未曾真正损毁他的一片真心,转而勾了勾手,要他一同到书案旁边去。

    “呐,”她翻出印泥,印了个红指印在上头,展示给马文才,“按照华姐姐的说法,你这手续不齐全!得往上盖了章,盖了章我才收你这聘礼,收了聘礼我才嫁。”

    马文才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印鉴,“哐、哐、哐”在三张纸上砸下三个大印,又在王悠的指纹旁添了自己的指印,然后充满希冀地问道:“真的嫁了?”

    “你还可以反悔。”王悠抱臂,已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她的目光中也透露着些许得意,语气中更带着点点雀跃:“不过反悔也没有用,就算你撕了这几张纸,我的脑子也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写的每一个字。”

    “我绝不反悔!”马文才从未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般开心过,他激动地抱住王悠,口中翻来倒去却只懂得念她的名字。王悠感受着他的喜悦,应和他的每一声,过不久却实在忍受不了地叫了停:“你是佛念,可不能像老和尚一样念念叨叨呀!”

    “老和尚才不能娶媳妇儿,”马文才刮她鼻头,“就算你不喜欢我念念叨叨,现在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因为你的每句话,也被我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朗日照晴,外间传来花香,桌上的纸页却没有动。也许不是风。风不动,心已动,王悠揽着马文才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睫毛颤颤,美丽而俏皮,“那么我想,我最好也给你盖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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