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夫妻

临时夫妻 > 第004章 共大

第004章 共大

    第二天早晨开琼来到队长家,她答应去共大。队长写了一张报到条给她。吃早饭时,妈对她说:“你到共大,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名声呀。一个姑娘家,名声要比命贵。”

    父亲说:“搞得好就在那里,搞不好就回来。我还是不希望你出去,姑娘大了在我们的身边看着,我们还是放心一些。”

    开琼说:“我不是三岁大两岁小的孩子,我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妈说:“就是你大了我们才不放心。女行千里母担忧。”

    **劳动大学是公社政府建办的,到那里工作都是各农村有知识的向上青年。青年人在那里以灭螺为主,虽然辛苦可工分值钱。没去的人说这里好,去过的人说这里不好;这里好的是男女青年成堆可以就地恋爱,这里不好的是漂亮的姑娘和小伙被别人追走了。一般在一个生产队都是一个姓氏的男女青年不能谈恋爱,到了共大青年人相互的眉目和歌声都成了爱的信号。漂亮的开琼去共大,父母虽然高兴,也担心。姑娘一生不怕干错行就怕找错郎。

    开琼收拾衣服装进哥哥结婚的皮箱。父亲用绳子把皮箱绑在自行车上。开琼抱来叠好的被子,父亲接过被子放在皮箱上绑好。这时队里上工的铃声响起,开琼听到了心想,这熟悉的铃声对她已经不起作用了。一时,她象有一种脱离农村的感觉。

    这天来魁和年轻人在屋后面的苗田挖沟,每人十锹把长。挖了一会,来魁没看到开琼,他问山青:“今天怎么没看到小双来挖沟,昨天连夜偷地出嫁了吗。”

    山青停住锹说:“小双今天要到共大去。她不去,就安排元安去。”

    有人说:“到共大比生产队还是轻松得多,起码不上堤。到那里都是年轻人比生产队好玩多了。”

    土豆说:“那地方象围城,有的人想进去,进去的人想出来。”

    开琼刚闯进来魁的的日记就去了象围城的那种地方,来魁的心象听到凤伢子要出嫁的消息一样难受。他把锹插在地上说:“听你们说稀巴巴话,我要上厕所了。”他向自家的厕所走去。越过一条小沟时,他在地上拾起一根别人遗弃的旧镰刀把。他用把儿打着手,来到门口。他想去劝开琼不去共大,如果开琼不听话,他就用手里的把儿打她。

    他快步来到开琼的家,“开琼,开琼。”叫了两声。

    开琼的妈出来说:“你找她有事吗?她刚走,到共大去了。”

    来魁说:“小妈,我找她没什么事。我看她今天没上工,顺便来问问。”

    来魁忙回家骑自行车赶出门,上了公路也没看到开琼的影子。他停下自行车,站在那里,用手中的镰刀把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小腿。看来是打得很重,回转时不能上自行车。他一瘸一拐推自行车回家。

    山青看来魁从大路上漫步走来,笑他的样子。来魁佯装说:“刚才,腿子蹲麻了。这沟也跳不过,只能走大圈来。”

    开琼穿着她那件很合身的紫红色春装来到了共大。这里离古井二队有八到九里的路程。这里原是公社中学的校办农场,公社政府接管后在这里扩建两排新平房。来魁和开琼在读高中时都来这里劳动过,开琼对这里太熟悉了。她推着自行车,有人叫她:“左开琼。”

    开琼一看是古井大队的姑娘。那姑娘是凤姐的同学,古井五队人。

    开琼向姑娘走去,说:“窦冬梅,你也来共大了。”

    “嗯,我去年就来了。你是来报到的?”

    开琼说话跟笑似的:“嗯。我们古井来了几个。”

    冬梅说:“我们大队只有三个指标,只来了我一个。走,我带你报到去。”

    这里的老队长见到开琼象早已认识的语气,开琼听来倍感亲切。

    晚上,开琼在写日记:今天我来到共大,这是我人生中重大的选择。我象出嫁的姑娘,这时好想娘家。胡来魁,对不起,我决定到共大没有告诉你。我想,你知道我要来共大,你是不会支持的。我这贸然的决定也许将改变原本的生活轨迹,不知今后是后悔还是默许。

    共大有两排房子,男青年一排,女青年一排。房子前面是篮球场,篮球场前面是一片菜地和鱼池。开琼头一次上工是在田间挖沟。这里有几十亩农田都是科技试验田。二十来个青年男女加上二十来岁的年龄,这是恋爱的年龄,也是容易出事的年龄。好在这里的老队长有严格的管理制度。谁不听话,卷铺盖走人。刘队长有五十多岁,他是这里荒田开垦的元老。他老婆在这里种菜做饭躲避生产队妇女那血雨腥风的苦日子。这里的农技师是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妻,早年也是在灭螺劳动中擦肩相爱的。

    几天用锹平整田块,渐渐年轻人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与开琼同一间寝室的姑娘叫牛三英。开始听别人叫她牛三英名字,开琼还以为身边的姑娘叫牛“上咦”(耕田时对牛的吆喝)。开琼觉得这名字好笑,耕田时都不用使唤牛了。后来,开琼才知道姑娘姓牛名三英,她大姐叫一英,二姐叫二英,她是老三,自然叫三英。她家里还有四英,五英两个妹妹。这么说来她们的妈才是真正的英雄母亲,姑娘全是英!说她母亲英雄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她们这么多姑娘没一个夭折的。那个年代的母亲不丢一个孩子不但是英雄,而且还是了不起的伟大英雄。微胖的牛三英上身丰腴两腿修长,不管是看她局部还是看她整体都是很好看的姑娘,只是鼻子周围不该多长几颗祛斑。她很内相从不与人主动说话,她说话的语气好象没吃饭的无劲无力。

    开琼问三英:“你家没有兄弟吗?”

    三英说:“我妈生六胎时才跳宝过来生了最后一个幺宝儿子。我们家六姊妹,小时候象梯子一坎坎的。”

    开琼说:“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小姐,一个妹妹。小姐与我是双胞胎。”

    开琼直言不讳地问:“你说婆家了吗?”

    三英答道:“没有。”

    “你心里有相好的吗?”

    三英说:“小时候拿过八子(说婆家)。是亲戚,我怕丑不同意。男孩没见面,死于黄疸肝炎。”

    “你读过几年的书?还知道抗婚!我也跟你一样反对包办婚姻。”

    三英说:“家里穷,只读过初中没毕业。”

    这以后她们的话多起来,睡的觉少起来。

    一天戋戋小雨沥沥不停,队里没听响铃。来魁骑自行车象追赶汽车似地飞到了公社。他买了一双胶鞋,一套薄膜雨衣。他要去共大看开琼。

    今天共大没上工,很多年轻人在打扑克。开琼与三英今天没玩牌。三英在床上休息,开琼坐在床上看书。她的小收音机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唱着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有人敲门,开琼开门一看,脸上一阵惊喜。她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房间的。”

    拖泥带水的来魁见开琼说话嘴唇跟笑一样就是喜欢看。他也咧嘴说:“我问一个姑娘左开琼在什么地方,那姑娘说是这个房间。我想肯定是这个左边开门的,因为你叫左开琼。今天想来看看你的笑脸,只当去江南看了凤伢子。”

    开琼笑似地说:“进来坐。今天队里也没上工吧?”

    来魁走进姑娘的房。他说:“嗯。你在这里比队里轻松吗?”

    开琼拿出干毛巾给来魁说:“把头发揩干。我妈他们都还好吧?”

    来魁没要毛巾,他说:“不用揩。你妈他们都好。我说到公社去,你妈要我跟你带一套好雨衣。我给你送来的。”

    睡在床上的三英醒了,假装跟没醒一样。她要听听这个男青年与左开琼是什么关系。

    开琼要试雨衣。来魁说:“过会儿,我走了你再试。”

    开琼好奇地一笑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就在这里吃中饭吧。”

    来魁笑着说:“我不假客套,行吗!你在这里习惯吗?队里的姑娘好舍不得你,经常在一起讲到你。”

    开琼摸额前的头发到耳廓上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渐渐都会习惯的。”

    来魁说:“到峨眉山唱什么歌。”

    开琼莞尔一笑。来魁觉得离开一段时候开琼宛如绚丽的鲜花一样漂亮了。

    食堂开饭的铃声响了。

    来魁说:“你们今天还要说上工吗?”

    开琼说:“这是开饭的铃声。牛三英,牛三英,快起来吃饭。”

    牛三英坐起来。来魁对牛三英说:“这姑娘是哪里的呀?怎么叫牛上咦!把你的名字借我耕田还蛮好呢,免得牛走下翼。”

    三英红脸一笑,说:“我是王家桥的。”

    来魁说:“你认识潘明琼吗?那是我看了不打瞌睡的女同学。”

    三英说:“潘明琼的五队的。我是二队的。”

    来魁说:“你们同房是一种缘分,今后就是好姐妹,多多照顾我这妹妹呀。”

    “是的,相互照顾。”

    她们去打饭。来魁高兴地在房里打榧子。

    窦冬梅听说胡来魁来了,也端着饭碗过来。来魁和三姑娘在一起吃饭,他说:“这也太简单了,吃饭桌都不需要。”

    窦冬梅说:“吃公家食堂饭,就是这样的,哪有低板凳,高桌子摆上几个菜!”

    来魁说:“我们大队只来了你们两个,还可以来人,我回去申请,也来这儿。”

    冬梅说:“我们队长说了,到这里来的人要求思想红,今后可以入党。思想上有点污疤都要赶回去。我们这里是**基地。”

    来魁说:“谈情说爱算不算思想污疤呢?你们这里的口哨声都是爱情的歌曲。”

    冬梅说:“我们这里的口号是消灭血吸虫,培养共青团!”

    三个姑娘脸上荡起笑容。

    来魁吃饭后,看外面的雨小,他要回去。开琼与三英都留他还玩一会。来魁说:“我大风大雨都经过了,这点小雨,我不怕。”

    开琼送到场门口。来魁说:“反映共大的电影《决裂》你看过吗?”

    开琼说:“看过。这里的年轻人都会唱电影里的插曲。”

    来魁说:“对插曲我不感兴趣,我对名字感兴趣。我怕你到了共大以后会与我决裂!”

    开琼笑道:“怎么会呢。”

    来魁说:“我就怕与你误会到反目成仇!”

    开琼责备来魁:“你胡说什么呀!”

    “你这话好重就象这雨落在我的脸上,我记住了。”来魁骑上自行车,一阵风儿倏忽不见了。

    开琼回到宿舍。她先试穿胶鞋,然后试雨衣。雨衣里有一张纸条。她打开看:

    琼,这是我送你的,不是你妈要我带来的。感谢你妈给我复印了一个凤伢子!看到你,我觉得你姐还在我的身边。好好爱惜身体,保重自己。无论你到哪儿去,一辈子变不了我爱你。

    这是来魁第一次说出爱字,她顿时感到脸赯心跳  耳根发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