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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远婚

    随着3月16号一天天逼近,天珍的心情变得异样复杂,多愁善感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也凸显出来。14号天珍还在队里上工,她在土豆地里扯草。这天她对乡亲们的语气显得特别友善,她知道明天将与他们无声地告别。晚上吃饭后,她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大澡,然后穿上最好的秋衣。外面的衣服还是平时劳动的衣服。看妈的房里没有亮灯,她拿出笔纸想给弟弟写几句话。刚写小弟两字,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一点一点冒出来。她准备把纸条写好放在自己的枕头下。她小弟每星期天要回来,还过两天是星期六,小弟就回来了。小弟回来一般是睡她的床,她与妈睡。纸条的话语不多,写完她又检查了一遍:

    小弟:

    请原谅我,没让你高中毕业就离你而去。3月16日,你和妈全然不知时我将与荆州胡来魁举办婚礼。以后望你与妈好好过日子,我会给家里写信的。哪一天妈原谅我了,我就回来见亲人。那时候我肯定是有孩子的妈妈了。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有我的无奈。我无论走多远,你和妈都是我最亲的人。你如果想姐就到我那里去玩,我会在来信中告诉你详细地址。

    再见

    无情的姐

    从最后的落款她想起去年这个时节给小弟写的遗书,因为被来魁发现又被阎王爷赶回来,那封遗书后来她烧了。今天虽然只写了短短的几句话,总觉得跟永别一样感伤。

    15号早晨是天珍做的早饭。她与妈吃早饭时,她对妈说:“妈,我一好同学今天和明天结婚,我去玩的。”

    妈今天也好像很心疼女儿,说:“明天回不回来?”

    天珍心头酸起,说:“可能不回来。”

    妈说:“尽量早回来。后天生产队要挑我们家的灰肥,你算算立方。”

    天珍说:“我们家的立方与天菊家差不多的。”

    妈上工走了,天珍装好自己像样的几件衣服,她带了一张妈和小弟的照片,对神堂磕三头,走出门。她用以前的样子关好门。走了几步,她回头向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看了最后一眼。涔涔眼泪洒落在家乡的土地上,她扯起一根小李子树苗。她小心翼翼地把树苗的根部泥土用布包裹好。看到熟悉的家乡,她不明白去年准备上吊时都没今天这样伤感。走了一段路,她想起去年到来魁家时那一件白的确良衬衣没带上,她想转去,犹豫一下,怕时间不允许,她没转去。她想等结婚后再回来把那件衬衣带走。

    早约定10点钟在高阳大桥上见面的几个人都来了。有赵慧芳,张天菊和谭敦仙三人。天菊昨天就出来约上男朋友谭敦仙。天珍是最后来到的。慧芳看天珍姗姗来迟,迎上去说:“你怎么这时才来?”

    天珍的脸上泛起惆怅,说:“要离开故乡总是有些难舍难分的。想到今后家里只有妈一个人出进还挺舍不得的。”

    谭敦仙说天珍:“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天珍道:“我不来,胡来魁家在办事,就算白办了。”

    天菊对天珍说:“天珍姐,你没新衣服呀?看到你要走,我心里好舍不得!”

    天珍说:“新衣服在包里。走,我们到车站去。”

    天珍买了宜昌的票,又买了几斤水果。

    上了开往宜昌的班车,可车迟迟不肯开动,客车也好像知道有一个姑娘要远嫁舍不得离开。

    客车开动时,天珍的心情十分复杂。天珍在车上一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山景就像她一晃而过的时光。她把离别的悲伤与来魁相见的喜悦兑换,经过了悲喜冷暖,下午三点多车到宜昌。天菊有一个小叔在宜昌,天珍不想去那儿,她怕节外生枝。她要住旅社,同伴的人都不愿让天珍多花钱。谭敦仙有一个舅妈在宜昌,他要一伴到舅妈家。慧芳在宜昌也有亲戚,她与天珍去了亲戚家。

    定好16号早晨四人在大公桥车站见面。天珍一直想着来魁家热热闹闹办事的场面。客车在318国道堵车,这可急坏了天珍。

    来魁家昨天就开席了,亲戚同学都来祝贺他的新婚。凤伢子真给来魁买来了那三样套住手脚的礼品。昨天准备陪十弟兄,因为开琼没回来,所以来魁挨到十六号正期。陪十弟兄是指嫡亲的同辈兄弟在一起陪结婚的新郎吃一顿饭。来魁想打破这种风俗,办一次新样的陪十弟兄。他想安排左家和胡家同辈同龄的九个青年男女与他同吃一顿饭,在饭桌上的酒杯里让一起长大的同龄人相互回想从小长大的历程。

    来魁陈旧的小房里经过修修补补后装点得也有新婚洞房的样子,原来内壁上有不少的破洞也被报纸糊上了。到第二天虽然有小孩把墙壁上刚糊上的报纸撕了几个新洞,也仍然还有那时期农村新婚洞房的气息。房门口有老先生送来的对子,写的是传统的婚联。来的客学生少,小孩多,小孩子的哭闹声也平添了热闹的喜庆气氛。

    开琼是与朱章明一伴同来,他们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开琼的到来一时成了年轻人的亮点,都知道她现在到卫生院工作了。开琼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着装新一点与新姑娘差不多。她象新姑娘高兴地笑着与很多人点头说话。在人多的场面,她说话的样子就是平时笑的样子。

    陪十弟兄时,来魁与左开顺土豆坐上席,下席是凤伢子  水颜草和开琼,胡来朋坐筛酒的位置。还有四个是一队的同龄青年男女。凤伢子与下雨坐邻角,她俩争一个男人,最终被天珍争走,她们鹬蚌之间的恩怨也该划上句话了。

    来魁要女青年也喝一口酒,下雨带头。这是开琼平生第一次喝白酒,就一口也够她脸里红半天的。酒席上来魁多次提到小时候的故事。凤伢子还怕他喝多了,把她与来魁那点老底揭开。她劝来魁:“你少喝一点,喝醉了马上娶亲认不到媳妇子了!”胆大的凤伢子昨晚都还要来魁到柳树下去,来魁去迟了,她还生过他的气。有一次夜里凤伢子到来魁的房里来,来魁的妈敲喊来魁的房门,凤伢子才换到老地方。

    来魁说:“哪这么容易醉呢。你结婚时,我是装醉的。”

    凤伢子脸里的火红色是来魁这句话点燃的,她用白眼珠斜视来魁。来魁说凤伢子:“你怎么一会儿脸成了左开红。”

    开琼看姐羞涩的脸相好像是捉到他们偷情的现场。来魁的酒肯定是喝多了,他竟对开琼说:“我今天要到车站娶亲,如果娶不到,小双与下雨你们两个要做好做新娘的准备!”

    一队队长说50拖拉机来了,要来魁少喝酒,准备娶亲。

    同学们一窝蜂上了拖拉机,二姐与开琼也上了拖拉机。于是拖拉机也象喝醉了酒似地在路上左右跑起来。

    车快快慢慢到了长途车站,来魁下车到候车室找新娘。满是热闹的乘客,哪是来魁要娶的新娘?有一个小伙子一直盯着来魁,看他着装仪表,便跟上他。看来魁在候车室找人,小伙子上前问:“你是胡来魁吗?”

    来魁说:“我是,你怎么认识我的?”

    “看过照片。你是来找张天珍的吧?”

    来魁说:“是呀。”

    小伙子说:“她们去买东西去了,要我在这里等候你们。”

    来魁问:“你是与她们一伴来的吗?”

    “正是。”小伙子是谭敦仙,他们一见如故。

    他俩说着话,向门口走出来。

    天菊商量慧芳给天珍的新婚买什么礼品。慧芳看天珍可怜,她俩给天珍买了一套做新娘的春装,还有皮鞋。天珍试衣后,慧芳要她不脱了。三个姑娘走来时,开琼最先认出天珍姐。二姐和开琼迎上前,开琼先开口:“天珍姐,我们来娶亲的,你是今天的新娘。”

    天珍不好意思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们怎么没找到你们呀?”

    开琼说:“你们没约时间呀?我们刚来不久。”

    慧芳补充说:“我们堵了好长时间的车,以为来迟了。”

    这时来魁跑过来对天珍喊:“新娘子拿糖来吃。”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有醉意。

    他这句玩笑点燃同学们一窝蜂找天珍要糖吃。好在天珍有所准备,一人象征性地发了三四颗。得到单数糖的人还要再给“好事逢双”。同学们闹腾一阵,上了车。不用放鞭,拖拉机的排气声象鞭炮声压倒了同学们的吵闹声。

    来魁的妈今天穿着一套裁缝师傅刚做的新衣服,嘴上的笑脸一直没有闭幕。老人家虽然只是在灶门口吃了一点饭,可她还是很有精神与客人打招呼。听说娶媳妇的拖拉机回来了,老人家忙交待大姑娘怎么做不犯吉利。

    天珍一伴下了车,有人直接向来魁的家走。一队的队长忙出面阻止,不让一个人直接走进来魁的家,要从后面人家门口经过中心公路走大圈转来。锣鼓和鞭炮声响遏行云,而天珍好象走在睡梦里。

    来魁问天珍知不知道进房要洗手,还要给钱。天珍说不知道。来魁给了十块钱到天珍手中,告诉她谁给她端洗脸水,这钱就给谁。

    新姑娘被大姐和三姐拉进了新房。三姐的儿子用新盆新毛巾端来洗手水。小儿子喊了一声舅妈,来魁要天珍给钱。开琼一直看得仔细,她想要是自己与来魁结婚,这时候就是她接过洗脸水然后掏钱。

    吃饭时,来魁与开琼  朱章明和天珍一伴的客人坐一桌。朱章明硬是要开琼陪喝酒,开琼盛情难却只得喝了两口。天珍高兴也喝了两口白酒。谭敦仙的酒量还不及来魁。

    饭后开琼急忙要回公社,她与来魁和天珍道别。朱章明偷偷把开琼的自行车后轮的气门芯松了。今天,他有他的打算!

    来魁出来送走了开琼和朱章明。

    闹洞房时,来魁抓起下雨的手和凤伢子的手,让她俩握手言和的意思。下雨说:“我们早几天就说话了。”

    山里的慧芳很会说,她没让平原上是小伙子占上风。嘴舌箭在乡俗不同中闹不起劲来。山里的少数口音最后战胜平原的多数口音,洞房渐渐人去音熄,来魁拉窗帘象谢下闹洞房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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