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夫妻

临时夫妻 > 第024章 雪年

第024章 雪年

    年三十,来魁拿一根木棍出门,一是想看雪景二来想打野兔子。来到仓库门口,看到屋角有回风的地方积很厚的雪,他做了一个雪人。天珍把念念摇睡着,跟婆婆说了一声也出来看雪景。她看来魁做雪人,走来说:“我们小时候恨谁就用雪做个谁,对它骂对它打。”

    来魁说:“你怎么出来了?孩子呢?”

    天珍说:“念念睡着了,我要妈听着,我出来看看。看到雪,就像看到小时候,看到山里,看到天真烂漫。你们平原的雪景好像要比山里的好看,在特殊的时刻这雪里好像隐藏着很多想要说的话。”

    来魁说:“你想说什么,对这个雪人说。”

    天珍走近雪人,看了一会说:“它是谁呀?”

    来魁问:“你说它是谁?”

    天珍说:“你恨谁它就是谁。”

    来魁脱口而出:“我恨左开琼!”

    天珍说:“你恨她什么?”

    来魁没立即回答,他想在雪人的脸上雕塑出开琼的脸部特征。他先把眼睛改小,然后把鼻子两边挖薄。他看仓库的墙上有标语:“向某某某开炮!”他对天珍说:“我马上就向左开琼开炮!”

    天珍用手破坏来魁塑造的雪人,她说:“开琼有什么错,她现在不理你是正确的。都有了家,你们还想卿卿我我呀。”

    来魁说:“在共大,她把我的名声扫到粪堆里了。”来魁不让天珍破坏雪人,他拿起棍子边打边骂左开琼。

    天珍看来魁的样子好笑,她说:“别人听到还以为你疯了。”

    来魁看天珍护着雪人,他对雪人撒了一泡尿,说是给左开琼过年喝的。

    天珍说:“你如果是与开琼结婚,今天此时你们俩说不定也来这里恩爱嬉戏的。”

    来魁想,是啊,与开琼结婚此时就不是恨开琼,而是爱开琼了。那又是什么样的?

    是什么样的?我们把前部小说里他与开琼在这里的画面找出来给来魁看,他能相信吗?本小说只能让他改版生活,而不能让他知道是再来一次生活。如果是他象做实验再来的一次,他就记得与开琼在这里坐轮椅戏闹的记忆了。同一天,同时间段,以前他那么爱开琼,今天他也不会这么恨开琼了。

    来到柳树下,来魁好像听到了凤伢子的声音。再向林里走了两步,来魁发现了兔子的脚印。没跟踪几步,他看到野蔷薇丛中有一只兔子。他要天珍做好捕猎准备,他绕到兔子后面。天珍也看到毛茸茸的东西,两人逐渐靠近了。来魁用棍子猛力打去,正好打到准备起步的兔子后腿。天珍扑上去,兔子翻身倒地。来魁对失去方向跳起来的兔子也扑过去,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小兔子再难逃幺狗子的手掌。这是夫妻的团队合作,这也是天珍第一次捕猎。

    夫妻俩走回家,放鞭炮的小孩子直愣愣地看着来魁手中的野兔。来魁回家到厨房拿刀,他对妈说:“你跟我没白取幺狗子这个名字。今天我们又多了一盘团年菜。”天珍觉得来魁话很好笑,看婆婆笑了,她进屋时看了孩子,回想来魁对妈说的话,她又笑起来。

    这时候开琼在朱章明家堂屋里火堆边烤火,婆婆在一边抱着小孩。开琼的公公是一个不做事就不自在的老农民,他以前抽烟伤了身体,后来戒烟就寻事做,后来做事就有瘾了。这个少言的老人一年做到头,这最后的时刻还在外面雪地里锯树枝。

    开琼对朱章明说:“要妈看孩子,我们回二队玩一会再回来吧。”

    她婆婆说:“你们去吧,这孩子我有办法的。”

    朱章明以为开琼是想着二队的来魁,他不想去,说:“你幸亏嫁这么近,要是嫁山里这时怎么得了。”

    他们都想到了胡来魁的媳妇,但他们都没说这话题。这是他们最忌讳的话题,尤其是在这个最在乎忌讳话的时刻。

    朱章明说:“你想到二队怎么玩,我来模拟满足你。”

    开琼没好语气说:“我想水颜草和下雨在一起玩,你能模拟吗?”

    朱章明说:“没下雨,今天下的是雪。今天无法满足你了。再说,水颜草都出嫁了,你到她婆家去过年呀。”

    开琼醒悟过来笑道:“我象不相信水颜草出嫁了,好像她还在二队的娘家。”

    婆婆说:“去喊几个媳妇来陪小双打牌。”

    开琼说:“平时我没在这里生活,我与她们不熟悉,在一起都不随便。”

    三十团年饭以后,陈大姐又来与天珍说话。陈大姐每天都要过来抱抱念念,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怕天珍想家难过。他们在火堆边烤火,陈大姐问来魁:“今年是头一年天珍到你家过年,你跟她做了几件新衣服?”

    来魁说:“她不让我给她请裁缝做衣服。”

    陈大姐的丈夫就是裁缝师傅,来魁要请来家做衣服,天珍没同意。

    陈大姐转向天珍问:“你真这么傻呀?你以后拿布料到我家,我要他跟你做两件。”

    天珍说:“我不想新衣服,我只攒点钱做新屋。我小弟要来这里,我怕小弟看到这老旧的房子和我娘家一样。几时我们做了新屋,我就做新衣服。”

    陈大姐说天珍:“你也真是太顾家了!做不做屋是男人的事。幺狗子不抽烟打牌,你们做两年就可以做新屋了。”

    天珍说:“我家也很穷。他如果是与下雨或者开琼结婚,有丈老头子家帮助,一年他就能做新屋。”

    “幺狗子是有新屋,他兴许跟大双结婚了。”陈大姐只顾嘴好说,她不知道这话在天珍的心中会兴起多大的波浪。

    天珍故意说:“我只知道他与小双有关系,我还不相信他与大双是怎样?”

    来魁忙对天珍解释道:“你不听陈大姐的闭着眼睛说的瞎话,她到现在都没弄清哪个是大双小双。”

    陈大姐想对天珍说:“你把屋做好了,小心大双回来在你们屋里做窝呐。”她看来魁与天珍的脸色都有变化,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她改口说:“嫁四队的姑娘是大双还是小双?她现在回来怎么与你们话都不说了?上次她小孩满月出窝回来走到你们的门口,我看她的头都没朝你们家看。不过,她碰到你妈还是说话。”

    来魁说:“我现在与开琼在大路上单独撞见也不会说话了。”

    陈大姐说:“哪个是开琼呀?”

    天珍想把话引开,问陈大姐:“听说你小时候是讨米来这里的?”

    陈大姐说:“我家小时候穷得很,没吃的才讨米下来。我在这里讨米时才只有十岁。我们一家住你们队里的窑里,你们队里种的红薯就是我们的口粮。你们队里人把大红薯挖走了,我们姐妹就去捡不要的小红薯根子,猪都不吃的,我们捡回去洗了吃……想起小时候要坐在家里哭三天都哭不完!”

    来魁说:“你的几姊妹现在都在荆州吗?”

    陈大姐说:“他们都下来了,他们现在都比我过得好。”

    天珍把絮片给来魁,要来魁在火上烤。来魁问陈大姐说:“继达叔(左开顺的父亲)当时收养你时,他对你说过长大跟金宝哥(左开顺的哥哥)做媳妇吗?”

    陈大姐说:“没有。金宝他也不知道。后来我们都十八岁了老头子怕我在外面谈朋友才说这话。”

    天珍在火边烤布片,她问陈大姐说:“你们有几姊妹呀?”

    陈大姐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说:“我不知道,现在只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父亲死的早,我妈死时说过我们有九姊妹,死了一男一女,我脚下还有两个妹妹不知是送人还是丢了,我妈没有说蛮清楚。那两个小妹如果还活着,现在肯定还在老家巴东。”

    天珍动情的说:“如果我是你妹妹就好。我到这里来举目无亲,你对我真象亲姐姐。如果我现在回娘家,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你对我太好了!”

    来魁说:“你们很相像,说不定真是亲姐妹的。”

    天珍莞尔一笑说:“我的命也苦,我怎么会有这么好一个姐姐。”

    陈大姐说:“是不是亲姐妹没关系,只要我们以后象亲姐妹就行。”

    瑞雪兆丰年,开琼回娘家拜年,她就怕不吉利地在来魁门口碰到天珍与来魁。这一年只因怕走来魁的门口他们甚至不想回二队。开琼与朱章明到萍伢子家拜年都象是大白天偷东西不敢大声说话。来时他们没碰面,回去时差乎碰个正着,双方都象避免了一场可怕的交通事故一样心有余悸。

    朱章明去共大,开琼在家奶孩子。共大的事都由朱章明代管,开琼偶尔也去共大看看。渐渐孩子吃奶的间隔时间长了,开琼回共大领导工作。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也没间隔很长的时间。有时候为抽烟,有时候为吃饭,也有为工作的。朱章明从心平气和说话到大声吼叫开琼已经听习惯,每次只要开琼不顶上去就没有战争。开琼在外面心慈言和,在家却和凤伢子一样凶得长尾巴,好多次战争一触即发。

    又是三八的日子,妇女放假休息,男人上工。春天有阳光地方就能见到灿烂,天气好的中午已经很热,来魁扛着锹回家。他看到天珍没穿袄子在晾小孩子的片子,天珍把干好的片子收起。看到天珍的脸,来魁感到那么的亲切。从那张脸上还能看到天珍怕阳光时眉目间细节的动作。那是前年这时期看到的脸,那是前年到这家来玩的脸;那是照片上的脸,那是自己思念过的脸,现在成了自己的,还是那么的美!天珍转眼看到来魁披着毛衣扛着锹行走,他好像是别人的男人;当来魁向天珍走来,天珍盯着来魁的脸,这是自己以后思念的男人,她顿时觉得是那么的幸福。这种诗情画意经常出现在来魁与天珍的回忆和幻想中。有时陡然看到对方那张写进书信的脸,他们好像回到以前的思念。

    来魁听天珍的话,要队长到窑场分了砖,每天收工早,他们小两口用公家牛和板车把青砖运回家。十五以后的晚上没月亮天很黑,天珍在前面牵牛,来魁在后面掌板车。到家门口,天珍解下牛轭把牛系到杉树上,然后与来魁一块搬砖。

    睡觉前,天珍在电灯下缝补手套,来魁看到很辛酸地说:“你跟了我,这手套都丢不起吗?一双手套还值得缝补呀!你不怕戴上别人看到了会说你是吝啬,说你是悭死鬼!”

    天珍说:“勤俭节约是劳动人民的本色,不是吝啬。”

    来魁说:“我宁愿赤手也不戴补丁手套,我怕丢人。”

    天珍说:“你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只要胖不怕痛。”

    来魁说:“我们以后到一队拖瓦时就用一队的手扶拖拉机拉回来。”

    天珍说:“不为难一队的队长,我还是和你用板车慢慢地拖回来。”

    来魁在床上坐好,说:“我做屋想请二姐夫哥掌墨,他会木工也会瓦工。”

    天珍说:“我们隔壁就有瓦匠师傅,你请二哥,你不怕萍儿的爸爸有意见呀?”

    来魁没话,天珍又说:“我到你家只与开琼家有点意见,这做屋还是要请她伯伯和小爹的。何许他们对我的意见也会化解,不然意见越来越深的。屋做好了,我们再跟他们结账,一分钱也不能少他们的。”

    来魁说:“听你这话,你还是一个大度的人,一点也不象悭死鬼!”

    天珍说:“两口子过日子,钱当用不能小气,不当用就不能大气。”

    一天中午,来魁领着萍儿的爸爸看屋。萍儿的爸爸说:“后墙向后扩两米多,两边的山尖墙可以不动,当中两个八字木不要,重新下脚做两面墙上尖,面墙可拆可不拆,两扇窗子是要换大的……”

    对于瓦匠的构想来魁很是赞同,来年开春就拆屋动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