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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娘家

    这已是84年的阳春,开琼与朱章明开始用药水灭螺。一天他们到王家桥大队,开琼想去看看牛三英的家。以前几次来这里因为时间紧迫,没去打听三英的消息。她和朱章明到了牛三英的家门口,开琼对开着的大门喊:“大妈在家吗?”没有回音。她走近又喊:“大妈。”

    牛三英的母亲从后屋走来说:“你们是?”

    开琼抢嘴说:“我们是原共大的,今天来这里灭螺,前几次想来打听一下三英的消息,因为很忙没能来,今天有时间想来问问她现在的情况。”

    老人家的脸很快阴沉下来,说:“唉,她真是个苦命的姑娘!一天只起床上厕所,每天只吃一点饭。我们带她到武汉都没看好。她这样睡了两三年!唉,我们也没办法,家里也没钱给她看这无头无脑的病。”

    朱章明问了一句:“这样不是她还没结婚?”

    老人家说:“结什么婚,她这个样子怎么能结婚,婆家都说不了。”

    开琼问:“她睡在哪儿?”

    老人家说:“我带你们来看。不知她还认不认识你们。”

    开琼与朱章明随老人家进了房间,房里象傍晚一样暗淡。老人家拉开电灯,对床上说:“三儿,你共大的姑娘来看你了。”

    床上没动静。老人家用手拉扯睡着的三英。好一会,三英才有反应。她的脸相没什么变化,只是脸颊没以前丰腴,这样好像比在共大显得好看一些。她第一眼看到开琼没什么反应,当看到开琼后面的朱章明,她的眼光明显地亮起来。她没说话,眼睛直愣愣看着朱章明。

    开琼侧坐到床上抓起三英热乎的手说:“三英,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与你同房间的左开琼。”

    三英目光呆滞,还是没说话。

    开琼又说:“四年了,我们四年没见了!”

    三英的眼珠子上下转动一下忽然慢慢说话:“你们结婚有孩子了吗?”

    开琼没正面回答,她说:“你怎么哪?”

    在一边的三英妈惊喜地说:“咦,她今天怎么说话了!我们几年没听她说话了。”

    三英把目光转向朱章明,她羞涩起来,眼圈周围有泪水沁出。她再没说话。开琼用手去摸三英的眼泪——还真是热泪。

    开琼问老人家:“医生说她得的是什么病呀?”

    老人家说:“没一个医生说出她有什么病,都没见过她这种病。有一个女医生说过,她的病不在身上。”

    这时朱章明对三英说:“生命在于运动,下来,我们一伴出去走走。”

    只见三英特别激动的样子,好像有很多的泪水哗哗地流。三英妈说:“她今天是怎么的,她从来不哭不笑的,今天怎么有了表情?”

    开琼说:“她有日记书本吗?”

    老人家说:“她什么也没有。”

    开琼看到柜上有一个熟悉的木箱,那是三英到共大带去用过的。她把木箱拿下来,打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全是三英在共大时穿的。开琼看到那熟悉的衣服颜色,她好像眼前出现三英在共大时活动影像。她在衣服中看到一本杂志,用手拿起翻阅。那是一本1980年第二期的《湖北青年》。杂志的扉页是三英写的朱章明三个东倒西歪的字。开琼看三英写过字,那是她的字体。翻了两页又看到左开琼三个快要分家的三个字。开琼每一页翻看,后面有两个朱章明的名字,还有一句话是“十八岁的哥哥坐在小河边。”最后一页写的是电影歌曲名《妹妹找哥泪花流》。开琼在箱子里再没发现什么书本报纸,她的心中灵机一动,她好像知道三英的病因了。她在血防医院工作时看到过心里医学方面的书,她对三英的病看出九八不离十,这是相思病。

    果真他们要走时,三英下床没说话。三英看女儿今天明显不同,为了感谢开琼他们,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吃晚饭。老人家把在外面打牌的大姑娘大女婿叫回来抬锣打鼓地做饭。姐夫哥和大姐听说三英的病好转了,也奇怪地高兴。

    吃饭后,开琼他们离开时,三英破天荒地走下床送了几步。听说三英的病好转了,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来庆贺。

    来魁与天珍准备这个春节回兴山老家玩,春节担心不好搭车,到了二月来魁才去给丈母娘拜年。按当地的风俗,拜年拜到麦子出,二月拜年一点也不迟。这个时候也正是来魁头一次去山里的时候。在一天春光明媚的日子,来魁骑自行车前后带着天珍和一双女儿出门了。

    客车上他们一人抱一个孩子,来魁抱的是小妹。车快到宜昌,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天珍看到窗外的大山说:“看到大山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来魁说:“你还记得家乡大山的形状吗?”

    天珍伤感地点着头,来魁能理解天珍此时此刻的心情。天珍低头看着念念说:“孩子们这还是第一次走姥姥家。”

    当天夜里他们一家到了高阳,客车丢下他们不管了。他们来到饭馆吃饭。夜很深了,来魁要住旅社。两个孩子没瞌睡象白天在家一样玩得开心。她们的父母心里总在构想明天如何面对母亲和小弟。

    第二天他们坐车经过王昭君故里时,天珍说:“我终于到家了!”

    来魁说:“还过几天你回到我们大队,你肯定也要这么感叹地说。”

    客车抛下他们一家四口头也不回走了。来魁抱着小妹,天珍把念念放在地下,念念高兴快步跟上父亲。山很大,跑步的念念显得很渺小。

    走在不同的路段,远近的山貌还是以前那样细腻的容颜,梦中的山峦和村庄在记忆中一点也没改变。扑脸一阵脆柔的山风吹来是那样浸心温暖,离开时的小树早已改变了模样,但好像还能认出这里的姑娘。天珍终于又踏上了如数家珍的地方,她一时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伤感。从这里悄悄离开是一个姑娘,今天悄悄回来是两个孩子的娘。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也像离开了十几年;虽然离开只有五年,这五年的魂牵梦绕也象经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无数次在心中回家的幻想和幻想的回家,在第一眼看到家乡的熟人说话后才成了现实。

    天珍还是那么会走山路,来魁还是那么不习惯走山路。于是天珍抱起小妹,来魁牵着念念。来魁以为还有一段路程,这时天珍已开口叫妈。叫第三声时,来魁看到老房里走出一位有印象的老人。只见老人不热不冷地说:“你回来了!”

    天珍要念念叫:“姥姥。”

    念念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姥姥。”

    老人家没答应,问:“这是个大姑娘吧?”

    天珍说:“嗯。她叫念念,五岁了。小姑娘叫小妹,快两岁。”

    来魁走近老人亲切地叫了一声:“妈。”

    妈还是没回答来魁的叫声,妈想抱小妹,小妹扭身怕生人。

    天珍问:“天明(小弟)没在家呀?”

    妈引他们走向屋里,说:“他天天都在山上。”

    天珍很自然地走进老屋,以前幻想回家时要哭的她,此时没一点要哭的感觉。

    妈走到屋后山上喊天明的小名。

    在山间小棚里在看书的张天明听妈喊声,跑出来大声回答:“有什么事呀?”

    “你的姐姐他们回来了。”

    天明听到是姐姐回来,他把书摔下,飞一样下山。看到屋后出现的姐姐,他没看脚下道路,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滚动了几步。看到小弟摔倒,天珍有些心疼。看小弟还能爬起来走步,她要念念叫“舅舅”。念念第一次看到舅舅,她没有叫出声,只是在心里叫。

    小弟对天珍气咻咻地叫“姐姐”,再叫来魁“哥哥”。

    来魁对小弟说:“你天天都在山上当鸡司令呀?”

    小弟喘气说:“嗯。你们昨天就到来高阳吧?”

    天珍说:“如果没两小孩子,我们昨晚就走回来了。”

    寒暄的话既亲切又热情。小弟去买烟打酒,给两小外甥女买糖。妈把天珍买来的礼品糕点拆开给外孙女吃。原本两个人的小家一下子变成六个亲人,小屋热闹起来。最闹腾的还是小孩子的欢笑声和母鸡下蛋的叫声。小弟与来魁很礼貌地交谈,天珍帮妈做饭。

    天珍想,无论与妈讲什么话都会引向她偷偷离家跟来魁成婚的话题上,所以她干脆直奔这个俩母女尴尬的话题。

    妈不想听天珍结婚那段伤心话,妈说:“慧芳生第一个孩子都蛮顺利的,生第二个孩子难产大出血死了。”

    天珍听到一个死字,眼泪很敏感地流出来。她沉思片刻伤感地说:“她的丈夫还是那个同学吗?”

    妈说:“还是叫洪远的那个。”

    “他们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

    妈说:“儿子。”

    妈告诉天珍,慧芳的丈夫现在还领着一个四岁的小儿子过着光棍的日子。原来她们照相的五姐妹,最后一位叫罗叶梅,也就是身材最高的那个姑娘,她是罗会记的同族妹妹,现在跟一个军人结婚去了东北。她们这五姐妹虽然没一起手拉手跳水库永别,可现在三死两分也永远别想见面了!天琴的妹妹天菊前年出嫁,现在生了双胞胎的姑娘。

    晚上两小孩睡着了,天珍与妈讲了很多话,那都是母女积累了五年的话!

    天珍对妈说:“其实我与来魁春节时就私定了终身,我看家里穷,没钱跟我买嫁妆办婚事,我才偷偷地离家。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我们的,我又不能拖累来魁才商量慧芳,是她跟我出的主意。”

    妈说:“我就是说你们远了!你看,这么多年,你才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的两个小孩子从出生到过周岁我们娘家人都不知道,没去。你就是不去小胡那里,他今天也要找到姑娘成家。亲人离远就不亲了!”

    天珍撒娇地说:“这点距离怎么算远,罗叶梅嫁东北那才是远呢。”

    妈说:“我在一辈子就是离家远了落下的苦。你走了,每逢年节,我的心里不好受得很。你是听我的话,我再穷也要把你热热闹闹地嫁出去。”

    天珍说:“以后交通和信息发达了,我们就不远了。您放心,我一定要孝敬您到百年归山的。”

    来魁与小弟到山里鸡棚里睡,他们的交谈都是发家致富的主题。来魁知道小弟有了女朋友,那姑娘经常来跟小弟帮忙。鸡棚里有小弟女朋友的照片,那是一个脸上能看到山花烂漫的姑娘。

    到家的第二天,天珍把来魁引到水库玩了一趟。第三天天珍要到慧芳的婆家看小男孩,来魁陪她去。天珍从有人家的小路走,她是有意与家乡熟人打招呼。

    天珍到了男同学的家,她虽然见到了初恋,但她还是直言指责同学没把慧芳送医院分娩。看到慧芳与儿子合影的照片天珍眼泪不断线。她要同学带她来到慧芳的坟头,天珍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她瘫倒在地哭泣,来魁与同学不停地劝慰。

    同学的父母热心地挽留天珍他们在家吃饭。男同学的妹妹胸如山眼如水是一个热心肠的漂亮姑娘。来魁要天珍回婆家给这姑娘说个婆家,姑娘说远了不同意。来魁觉得这山里的姑娘要比他家乡的姑娘美丽,这也许是大山的恩赐。

    这天下午,念念在门口玩耍不小心掉下山坡。念念在平原跑惯了,她不知道这儿是没有多少平地,跑快一步便翻倒山坡边的树杆上哭喊。天珍的妈奋不顾身扑下去救孙女,一老一少一同滚下山沟里。念念安然无恙,老人家却要人抬回家。来魁与天珍回来要送妈去医院,小弟没有找到车。第二天赶早,他们把母亲送到县医院。经过医生检查,老人有少量脑溢血。

    牛三英的妈看到女儿还能说话,过些天又不能说话,一家人商量,决定要大姐来共大请开琼与朱章明又去他们家陪三英说话。大姐给开琼买了好多的礼品,开琼倒不好意思。她对大姐承诺:“我们一定会帮助三英好起来的。”

    那天他们一路又去了王家桥,牛三英看到开琼和朱章明,她明显有了精神。朱章明唱歌,三英有了羞涩的笑脸。朱章明唱十八岁的哥哥坐在小河边时,三英的脸上明显有共大时的激情。开琼很明显看到三英对朱章明的爱念,她不责备三英。三英是个好人,她这么爱朱章明都没与开琼反目争夺。三英为爱到了如此地步是没有错的,开琼不会见死不救。开琼没想到自己家的破男人还有如此魅力,让一个姑娘爱入膏肓。看到三英的病情在她与朱章明的陪同下一天天好起来,她更相信三英的病因。她骄傲自己虽然只当了一个月的医生却看好一个连省城大医院的医生都没看好的病人。

    几天后,开琼要抓普治血吸虫工作,朱章明只得一个人去三英的家陪三英玩。朱章明坐在三英的床头唱《九九艳阳天》,三英含泪扑倒在朱章明的背上。朱章明怕有人进房看见,她要三英与他出去走走。

    他们来到以前三人查螺的地方。三英站住说:“我做梦在这里找螺看到一条蛇,是你来打死的。”

    朱章明说:“不是梦,是真的。那天看到两条蛇,一条是三英,一条是开琼。”朱章明把概念转换,三英没懂意思,她毕竟还是一个病人。

    三英说:“你把哪一条打死了?我怎么没死?”

    朱章明说:“左开琼早看出你的心思,她没在意。难得你对我有这份痴迷,这是我的骄傲。”

    这天他们回家,朱章明象入室盗窃十分迅速地与三英发生了关系。

    以后的日子,朱章明经常来三英家,有时还瞒着开琼说是回古井老家。开琼天天要到各大队与医生开展血防工作。有一天他们吃早饭时,开琼对朱章明说:“三英如果能下地行走,她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她这是对你的爱得不到释放,长期压抑在心中形成的疾病,一旦表露就会好起来的。你要她妈尽快跟她说个婆家,她有了婆家就会完全恢复的。”

    朱章明说:“她病到这一步不是一两天这么快就能恢复的。她现在只是能行走,还不能正常思维。我有时间还是应该去陪陪她。过些天,我想把她带共大来玩,这样有利帮助她的恢复。我们应该让她能过正常的生活了,才能离开她,这是革命的人道主义。”

    开琼挖苦道:“没想到其貌不扬的朱章明还能让一个姑娘爱到倒床中邪,你能拯救她也算是胜过七级浮屠。你真了不起,你妈没白养你。”

    朱章明也骄傲地说:“没想到我是一个你丢掉不要,还有一个姑娘捡到笑的烂苹果。感谢你现在对我另眼相待。”

    看到三英一天天好起来,朱章明也渐渐爱上这个痴情的姑娘。他想,虽然三英在外表是有点逊色开琼,但三英毕竟还是纯洁的姑娘。他与三英发生男女关系后也幼稚地想过:现在开琼不能生孩子,要是三英能怀上孩子,今后生一个孩子给朱章明,这样开琼夫妇也没白救三英。朱章明只是还不知道开琼对此意下如何。

    天珍的母亲能吃饭以后,医生建议回家疗养。来魁带念念回荆州,天珍留下照顾母亲。

    来魁现在天天在家写小说,他写的是开琼另一种生活的小说。开琼没到共大,冬季到长湖上堤回家出车祸……这是专门为开琼创作的小说,主人公没换名字。这本小说他只想给开琼和天珍看。

    一月以后,来魁收到天珍的来信。天珍告诉他母亲的身体有所好转,但不能下地行走,她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现在收到天珍的书信与以前收到手感似乎有些不同,以前是恋人  现在是妻子。夫妻用书信说话,看来相距是很远的,要是离得很近,妻子肯定回来一趟看看。妻子不在家的日子,来魁把与开琼的照片拿出来放在枕头下天天观看。照片上浑身充满青春活力的开琼是越看越美,有时他真后悔没能与开琼结婚。要是与开琼结婚,他们夫妻之间就不会有书信,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分离。看着照片,来魁把小说里的开琼写得跟照片上的开琼一样呼之欲出。他幻想与开琼恋爱,他没有想过与开琼发生男女关系。天珍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来魁想的女人还是凤伢子。他想去凤伢子家,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近处的开琼也好像不能代替凤伢子,恋开琼  想凤伢子已经成了他生活习惯。

    天珍的妈开始扶着一把椅子走步,天珍每天轻松了一些。天明的女朋友来玩了几天,姐妹二人很是谈得来。在弟妹回去那天晚上,母亲终于向天珍讲出这一辈子本不该说出的话。小姑娘睡着,天珍听母亲说:“我为什么在乎你远离我,因为你并不是我亲生的。你是我在山庙的路上捡来的,当时你只有四五个月的样子,还有癞头病。”天珍以为妈是在跟她开玩笑,后来妈说出了埋在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母亲经过这次命悬一线,老人家感到生命危在旦夕,决定告诉女儿的身世。从母亲不流畅的话里,天珍知道了她的身世。

    原来母亲是巴东县吴家湾人,父亲是国民党地方干部兼特务,她的姊妹很多,她是最小的一个。1949年,她父亲带着哥哥姐姐去台湾时,她因为当时得伤寒,父亲以为看不好,便寄在姨妈家之中,那年她只有十六岁。后来大病不死与一个猎人结婚,她的头胎孩子得痢疾死了,她才把捡来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着。猎人不要捡来的病孩子,经常打她。罗会记的母亲也是那儿的人,她看天珍的妈带着捡来的孩子整天受猎人的气,偷偷把她带到兴山与一个有病的光棍生活。罗会记的母亲也一直为天珍的妈隐瞒身世。天珍的妈答应以后将天珍给罗家做儿媳。实指望把天珍嫁给罗会记的小弟,那小弟自己找了一个,后来才想把天珍说给罗会记。后来母亲对天珍说:“我一生就是离亲生人太远了,我才不想让你远离亲人。我要不是罗会记的妈咬紧牙关跟我隐瞒身世,上面知道我是国民党特务的子女,你也活不了。所以我们要感谢他们家才对。”

    天珍听母亲讲自己是捡来的,她想起来魁家乡的陈大姐,她对妈说:“来魁那里有一个大姐也是巴东的姑娘,人们都说我与她长得相像,今天听您讲我是捡来的,说不定我与那陈大姐还真是亲姐妹呢。您还记得,我当时还有什么特征吗?”

    母亲说:“捡你时是三月,也是这个时候。你用大人的衣服包裹着,在那件男人的衣袋里有你出来的日期,没有地址。”

    天珍问:“那张纸条还在吗?”

    母亲说:“我到这里来就再没看到那张纸条了。”

    天珍说:“天地有缘,我肯定是陈大姐的妹妹!”

    母亲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天珍说:“我回去问陈大姐就知道了。我的癞子是怎么治好的?”

    母亲说:“请民间郎中用土方医好的。我母亲临走留给我的一只大耳环都是给你用了。我那时也不知道一只耳环值多少钱,给你把癞头治好了,人家要钱,我就把环子给人家了。后来我才知道妈妈的耳环是很值钱的。我妈妈在慌乱离开时拉下耳环给我,是准备今后我们母女相认的信物。”

    天珍感动地说:“妈,我现在也做妈了,我知道生命的得来不容易,我知道感恩的。我以后哪怕离你再远,只要你需要照顾,我就是抛弃家庭也要回到您的身边来报答养育之恩。”

    母亲心疼女儿说:“你出嫁到生两个孩子,妈对不起你。你不欠我的什么恩,我们之间扯平了。”

    天珍说:“以后您打听过台湾那边的亲人消息吗?”

    母亲说:“我到了这里就再没回去过,我那姨妈也不知道我的下落。我父母肯定早去世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得病死了。”

    天珍说:“过些年以后,我陪您去老家找那个老姨妈。”

    妈说:“我到这里来,姨妈就六十岁了,现在早不在了。”

    天珍说:“她还有子女呀。”

    妈说:“不知姨妈的孩子们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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