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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兴起

    而以她为圆心的前后左右,都各自空出了好大的一块地方,买了票的人宁愿在旁边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也不肯过来和顾念坐的近一点,仿佛是顾念身上有什么法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似得。

    顾念又不傻,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倒也不在乎这件事,对她来说,她只管做她想做的事情,旁的人只要不碍着她的事情,她倒是不怎么在意的。

    梆子声梆梆梆的敲了三下,是戏园子里的人看不下去了催促诸位入座了,可即便这梆子敲了又敲,那些空着的座位却始终都是没有人去做的。

    戏板子的班主站在戏台上有点手足无措的告饶:“诸位就先坐下来吧,要不然您这边站着,后边的人不也看不到吗?”

    话说的有道理,看戏的人也不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看着顾念大马横刀的往哪一坐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要是往她身边坐的话,身上都得被戳出个十几二十个窟窿,故而这些人都离得顾念远远的,整齐划一的摇头。

    “没事,我们坐久了想站站,你们就直接开演吧。”

    你来我往的劝了几声之后,顾念不耐烦了,砸吧了一下嘴,招手叫来小副官附耳交代了两句,然后就看见小副官站起身来把配枪一掏,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人群道:“我数五个数,该坐哪儿就坐哪儿去,别给司令碍眼。”

    人群一愣,都纳闷了,心说你们家司令坐第一排,四面八方连个人都没有,我们都搁在最后窝着呢,我们能碍着你什么眼啊。

    但这话也就只能想一想,毕竟有枪的是大爷,随着小副官一个五四三出口,所有人都以自己这辈子大概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十分的训练有素,堪比新兵连出来的家伙了。

    顾念歪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瞅着这副样子,乐的直扬眉头,然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桌子道:“麻利的演吧,老子赶时间呢。”

    戏班子老板也被这场景吓的呆愣了一会,听见了顾念的声音才回神,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忙不迭的就下到后台了。

    后台梆子再一响,出来的却不是扮上了的人,而是身着一身青衫的何平戈。

    说起来顾念这会就有点火了,刚打算生气呢,可一瞧见出来的人不错,她就又坐回去了。

    何平戈这会脸上是半点颜色也不沾,头发也是现在很平常,大街上就能看见的发型,肩背挺直,不卑不亢的走了上来,抱拳行了一个礼道:“感谢诸位爷来捧我们的场,我也知道有不少的人是从外地赶来的,但有件事我得先跟诸位说声对不起。”

    他就是站在那里,却仿佛自带了点清清明明的样子。

    何平戈刚说到这里,就有人等不及了,扬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何老板,怎么回事啊,今个不会不唱了吧?”

    话被打断,何平戈却好脾气的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悦,笑着道:“听您这话儿,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们收了诸位的票钱,就一定会把这场戏唱完的。”

    这句话安了人心,出声的那人笑了起来:“能唱就是好事啊,那还有啥值得说的事?”

    他这一句引得众人附和,他们都是为了听何平戈才过来的,现在知道戏肯定会唱,自然就没有什么怕的了,为了在何平戈面前留下点好印象,自然是个顶个的好说话。

    何平戈听着他们的话只是淡笑着,直到他们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唱是要唱的,只是恐怕这戏码,是需要改一改了。”

    唱戏这是个体力活,一口肉嗓子啥也不能借助,就得生生的越过锣鼓唢呐,越过鼓掌喊好,生生的拔个尖儿出来,为的啊,就是无论买了票的人站在哪个角落里,都能把你唱的是什么,清清楚楚的听到耳朵里。

    何平戈这口嗓子是自幼狠狠的练过的,女声好听,男声也温和,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叫人听着舒心极了,故而他虽然说的是要改戏的话,倒也没叫人不高兴,只是好奇道:“何老板是要改什么戏啊?”

    何平戈温声道:“咱们之前卖票的时候原本订好是连唱七天的穆桂英挂帅,把前前后后的几折子戏都唱完的,但是遇上了点意外,我这脚昨个伤了,打戏实在是没法唱,就只能改成游园惊梦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抱拳对着台下的人行了个礼,完全没有那些角儿应该有的傲慢,反而十分谦卑道:“都说没有君子不养戏人,这事是我们的不对,您诸位要是有不乐意的,就往门那边请,咱把您的票给退了,往后我好了,再唱穆桂英的时候,我再亲自送您张票,请您白听一场。”

    台底下说白了都是为了捧何平戈来的,自然也不会落他的面子,得了这一句话后都觉得心里敷贴,纷纷道:“没事,何老板的嗓子好,唱什么什么好,您尽管唱,您唱啥,我们听啥。”

    何平戈似乎早对这话有所预料,却仍做出感谢的模样:“多谢诸位抬爱,我先去上妆了。”

    何平戈的声音好听,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叫人起不来火气,就连顾念听着何平戈的话,居然也安安静静的听到了最后,而没有直接给他轰下去。

    看着何平戈离开的背影,顾念拿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的副官:“那谁啊?”

    副官可不敢嘲笑自家司令的眼神不好,乖乖的回应道:“昨个您最后听的那场穆桂英挂帅,就是他唱的。”

    “他?”司令的眉头一挑,回忆着昨个那个飒爽女将,又想了想刚刚台上那个行走有些蹒跚的男子。

    顾念倒不是没见过戏子,之前有几个同僚小姑娘玩儿腻了也养过戏子,但都和刚刚台上那个腰背挺直如玉温润的人不同,他们虽然同样是男子,但大多都是一副小巧的骨架,尖尖的下巴颏,软的似水一样窝在自己金主怀里,芊芊十指仔仔细细的剥了橘子往人口里送,嗓子也跟唱戏的时候一样,甜甜蜜蜜跟裹了蜜糖的棉线似得,猫爪子似得挠的人心痒痒……

    而那个人却好像不是这样,他昨日唱戏的时候眼神坚定,步伐稳健,仿若是一把出鞘利刃,闪着铮铮寒芒,仿佛带着要将眼前的敌人湮灭成尘土一样的气势,可今天,他却是青衫素颜,一把嗓子,就跟顾念渴急了喝到的山泉水似得,清清凉凉,一口下去叫人从心窝窝到脚趾尖儿都泛着通透干净,是口再普通不过的水,却叫人喝不够。

    这个对比让顾念对这个人起了一点兴趣,这也是她那么不好的耐心,刚刚却听了那么长一段的话没把何平戈轰下去的原因,实在是他的声音不算难听,至于另外一个原因么。

    那就是顾念实打实的传承了她娘的颜控,而这个何平戈又长的实在不算是难看,甚至说十分好看的样子,一双丹凤眼自带一点上挑,在黑匝匝的眼睫毛里忽闪忽闪,仿佛是带着些水汪汪的感觉,叫人一看,便觉得可怜可爱。

    而除去这双眼睛,何平戈其他的部分却又实打实的是个俊朗男儿,鼻梁高挺,嘴唇薄厚匀称,颜色也是健康的淡粉色,身子修长匀称,露在外面的双手,也是干干净净,骨节分明的好看。

    这人天生的一副好相貌,哪怕是不唱戏了,去演那些洋画片,估计也能得着不少人的喜欢,说不定比现在的人还多。

    这么想着,顾念居然又有点庆幸,得亏这人没遇着那样的机会,要不然自己个也瞧不着昨个那么好看的穆桂英了。

    想起昨个的穆桂英,在瞄一眼那个有些步履蹒跚的人,顾念很有点没同情心的乐了:“我记得昨个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个就瘸了?”

    顾司令这话里莫名其妙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听的小副官背地里直撇嘴,心道这事得问您啊,但嘴上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回答:“估摸着是您昨个那一嗓子给吓着了。”

    小副官说的直白,毕竟他知道顾司令不喜欢绕弯子,而也如他所料,顾司令听完这话后没有感觉到愧疚,反而还把嘴咧的更大了:“这小胆儿,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实在是不适合当兵。”

    能当兵也是您说的,不能当也是您说的,小副官无话可说,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站好不说话了,顾司令靠在椅背上捏着糕点吃了两口,也不知是糕点好吃还是她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突然改了主意:“得了,这事我也算有点责任,等会你去买点糕点水果什么的,咱们俩去看看他去。”

    “这……恐怕有点难度。”小副官挠了挠头,似乎是有点为难的样子。

    顾司令自打进了眉县可谓是如鱼得水,要啥有啥,此时忽得了拒绝,瞅了他一眼:“怎么的了?”

    小副官生怕顾念以为是自己怎么的,忙撇清关系,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这位何平戈何老板,平时看起来和气,但是心里头也是个傲气的,台上唱戏是一回事,台下一般都是不肯和戏园子之外的人来往的,我主要就是怕您就算去了,他也不肯见您。”

    要么说人都有点贱骨头呢,小副官越是这么说,顾念反而还越起了兴趣,眼睛亮闪闪的发着光:“有点意思,那我还非去不可了。”

    不过是个唱戏的罢了,就算是傲,又能怎么样,还能傲的过她手里的一杆枪,傲的过她腰间的马鞭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