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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藉的男明星

    今天的扇贝很大只,很新鲜,男保姆本想做给雇主尝一尝,但是雇主不要。

    雇主让他去找一个新雇主,言下之意......傻子也明白。

    扇贝和男保姆都茫然,扇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逃过被做成晚餐的厄运,男保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开掉。

    但柳吉没有问原因,更没有像第一次遇见池咏佑时那样,耍赖着、吵闹着,用死缠烂打的手段,让对方不要解雇他。

    他只是哽了哽嗓子,语无伦次地答应了池咏佑:“啊......啊、啊?怎么突然......这、这样吗?嗯......好的,我、我知道了,那,谢谢......先生。”

    男保姆乖极了,没有为难雇主。

    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池咏佑是一个好雇主,虽然脾气飘忽不定,喜怒无常,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对他很好的。

    工资薪酬丰厚,从来不强制加班,会关心他累不累,会夸他做的菜好吃,还会让他别做危险的活儿……好多好多呢,他能数出好多好多雇主的优点。

    所以,心怀感恩的柳吉没有去问为什么,而是充分尊重雇主的意愿。同时,他从雇主那语气里听出来,即便自己能讨上个“为什么”的答案,也不能改变雇主要终止雇佣关系的结果。

    那日之后,池咏佑给了柳吉一大笔违约金,作为毁掉雇佣合同的补偿。

    这钱很多,多到能抵上柳吉两年的工资,只是柳吉并没有要,他只领取了自己该得的酬劳。

    “希望你找到一个比我好得多的雇主,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池咏佑这样对柳吉说。

    毕竟,像他那么坏的雇主,实在很少见。

    *

    一眨眼,把男保姆辞掉已经半个月了。

    男明星觉得日子变得浑浑噩噩,时间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过得没有内容没有心情。

    他的家里乱糟糟,像被山贼洗劫过的一样。花园里的绿植没有被修剪过,厨房里积了一大堆厨余垃圾,脏衣篓歪倒在房间门口,咖啡怎么泡也泡不出那个味来......

    只有家里的工具房是唯一一处净土,男保姆临走前收拾得井井有条,里面的扫帚、拖把、抹布、刷子,已经很久没被动过了。

    池咏佑像条脏兮兮的咸鱼。

    但是,从前没有保姆上门清洁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过得这么邋遢,顶多就是随便了点儿,不刮胡子不梳头发之类的。

    ——像这样四肢退化、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是第一次。

    退化的原因未明,他只觉做事提不起劲,精神乏力,看电视会觉得屏幕是灰白的,咖啡无论加多少糖都觉得苦涩,想要在上面拉个心形的花,却弄得一塌糊涂。

    拉什么拉,拉稀吧,毁灭吧。

    少了个男保姆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脑袋沉沉,手脚软软......从前每周二四六就能看见的人,现在走了,留下的只有满屋的凌乱,和屋主的狼藉。

    再请一个吗?不了,谁都不是他。

    *

    颓废的男明星不知所措,想要获得外援或是一个喘气的机会,于是他去到发小家求助。

    发小与他住同一个小区,仅相隔两条内街,大半夜的,池咏佑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就步行去了发小家。

    当他以一副在逃通缉犯的模样按下门铃时,发小与他老婆吓得以为半夜来贼,幸好发小及时认出池咏佑,才阻止了他老婆按下“110”的手。

    “这大晚上的,刚哄孩子睡着,想着能和老婆温存会儿,你这孙子就来了,”发小一点也不待见他,怨言轰炸,“敢情你是把我家当成了收容所。”

    “不,是心理咨询所。”池咏佑喝下第四罐啤酒,打了个嗝,“你快给我想想办法,我不行了......都有戒断反应了。难受。”

    在听取了池咏佑那一系列“惨况”之后,发小目瞪狗呆,不仅没有给予安慰,反倒幸灾乐祸:“地球要爆炸了!世界要毁灭了!池咏佑要被一个保姆掰弯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下一秒,发小被池咏佑踹了两脚,肋骨几近断裂。

    “你正经点。”池咏佑垂头丧气,将手里的啤酒罐捏成一团。

    瞧他一脸奔丧的样子,发小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收起了开玩笑的心,问他:“你来真的啊?”

    池咏佑迟疑着,没回答,也是一种明晃晃的退避。

    他拿起一罐新的啤酒,又凶猛地灌了几口,才自暴自弃地说:“我倒是想来假的,但好像没办法,止不了损。”

    已经离开的那个人,存在感还是那么强,像一块粘性十足的胶纸,缠在他脑子里去不掉。

    家里没倒的垃圾、脏衣篓里的臭衣服、厨房里的外卖盒、窗台上的点点灰尘,全都提醒着他曾经雇过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保姆。

    “我说你啊,就是闷在家里太久没碰女人了,跟那小保姆独处多了,容易产生错觉、歪念什么的......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发小直男说话不腰疼,“找点正经事做做,你自然就没那闲心思了。”

    池咏佑含糊其辞:“最近在休息,确实没怎么接工作。”

    “那这样,改天我组个局,给你找点事儿做。”发小拍着胸脯说。

    深夜从发小家离开,池咏佑依旧是郁结,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又或许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并没能从发小那里得到有用的开解。

    别墅区里的街道静极了,空无一人,飞蛾成群绕着路灯的光扑棱,预示着今晚会有一场大雨。

    他刷着手机走回去,身后有个孤零零的影子,朝自己那栋空荡荡的大别墅。

    他又点开了与柳吉的微信聊天框,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周前,是柳吉把一些蔬菜肉类的照片发给他。

    柳吉不会拍照,拍得笨拙极了,有时连镜头都是摇晃的,拍出来的照片不是没聚焦就是亮度不对。以前,总是要被池咏佑嫌弃一番。

    “拍的什么东西......丑死了,”池咏佑倚在路边的的灯柱之下,垂着头,幽暗的瞳孔发着热。

    他把这些无用的图片点开,一张张放大看,看很久,一张张划过去,慢慢地,一张张保存下来,当做是很珍贵的痕迹。

    这种做无用功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叫作思念。

    踏着冷冷月色,池咏佑晃悠回了自己的别墅。一进花园,他不经意掠眼,注意到了角落里不显眼的两坛东西。

    走过去看,发现那是......男保姆没带走的豆豉。

    !!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太蠢了。

    池咏佑双瞳一亮,面上阴霾当即一扫而光,久违地笑了笑,仿佛看见了给予他希望的救命稻草。

    有借口了,有借口能够联系那个人了。他立马对着这俩坛子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给柳吉发过去。

    池咏佑:[图片.]

    池咏佑:你有东西忘拿走了

    按下“发送”的时候,男明星连呼吸都在抖。他按捺不住地开心,期待与紧张的情绪在他脑中交替,揣度着柳吉将会怎样回他。

    就这样抖了好几十分钟,池咏佑迟迟没得到回复,焦虑得不行。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点,柳吉应该睡了。

    再等一等,说不定呢?池咏佑失落地抱着手机,坐在花园里喂蚊子。

    p(′⌒`?q)...慢慢等。

    忽然,手机一声震动,弹出微信消息。

    池咏佑整个人蹦起来,深呼吸。

    柳吉:留给先生吧

    刚刚半夜起来喝水,柳吉不小心把桌上的手机碰掉了,捡起来时屏幕一亮,发现前雇主给自己发了消息。

    点开是那两个豆豉坛子,他当初走的时候就没想拿走,这么重不好拿,家里也放不下。而且想到池咏佑喜欢吃豆豉蒸鱼,他就把这俩坛子留下了。

    池咏佑:我不要,你来把它们拿走

    柳吉:你说喜欢,留给你[微笑.]

    池咏佑急了,像恶人一般耍赖。

    池咏佑:碍地方,你不来拿,我就扔了

    柳吉:...那好吧

    池咏佑看见这条消息眼睛都亮了,立马兴奋地打字,回道:“现在来吗?我等你。”

    柳吉看了看时间,都凌晨一点了。

    柳吉:现在太晚

    池咏佑又重新跌落谷底,懊恼自己过于心急。

    池咏佑:明天?

    柳吉:好的,明天下午[k.]

    关了手机,池咏佑抱着俩救命坛子狂喜,后来一整宿都没怎么睡着,像极了第二天要去春游的小朋友。

    好开心,他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所有的纠结和矛盾都抵不过明天能见到柳吉的这份开心。

    *

    翌日。

    男明星早早起床,精神抖擞,连上个厕所都要哼歌。家里虽然仍乱得像个垃圾场,但在他看来,一切都顺眼多了。

    他把胡子剔得干干净净,认真修了眉去了鼻毛,洗了一个小时的澡。还拿出了自己穿得好看的衣服,在镜子前试了几套,像奇迹池池那样变装。

    许久未修剪过的头发长得盖脖子,被他随意扎在脑后,成了一个弯翘的小揪揪。

    虽然他们约的是下午一点,但是一过了十二点,池咏佑就早早等在门口,连中午饭都没吃。

    所以当柳吉下午骑着小三轮来到别墅区,靠近时,才发现池咏佑一个人在花园里踱来踱去。

    不是在等我吧?柳吉想,这外头这么热......应该不是。

    他骑着小三轮过去,停在门口,拨了拨车头的铃铛,爽朗地叫了叫池咏佑:“池先生!”

    池咏佑一回头,看见了柳吉,心恍然不堵了,连日来的酸涩与焦虑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怎样打招呼?自然点自然点......别慌,别露马脚。呼吸有点不畅,小腹有点抽筋。“呼——”

    柳吉把车停在别墅外的路旁,破破烂烂的小三轮与旁边各色豪车格格不入,这是他问公司借的小型运货车。

    池咏佑迎过去,极力调动自己的演员天赋,将自己伪装得波澜不惊,满脸平静。然而,一开口的蠢话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嗨,巧啊......”他说。

    “啊?巧?”柳吉摸不着头脑,“先生,你忘了?我们昨天约好的,今天我来拿东西啊。”

    许久不见,他觉得雇主有些不一样了。干爽利落、五官精致,与一惯看见的那个不修篇幅的雇主有些不同。在家里也穿得这么好看啊?是捡回了些明星的包袱吗?

    “哦,我知道,就是、讲错了,”池咏佑大脑卡机得厉害,脖子上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滑溜,赶紧给自己找补,“就是想说......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柳吉对他笑了笑,差点融了他的心。

    池咏佑想说什么全忘了,搓着出汗的手心,帮柳吉把那两个酱坛子放到小三轮的后架上。

    过程里,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池咏佑:“吃午饭了吗?”

    柳吉:“吃了。”

    池咏佑:“哦。”

    ......就没了。

    搬东西很快,柳吉将坛子固定好在后架上,便要跟池咏佑告辞了:“那,我走了,先生拜拜。”

    “啊?走了?哦......”

    池咏佑内心崩溃,急得就差没原地转圈,这才刚来不到几分钟,就要走了吗?

    他想都不想,莽撞地上前去,横隔在柳吉和小三轮之间,杵着不动,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跟个结巴似的。

    “先生?”柳吉看着他。

    在柳吉迷惑不解的目光中,池咏佑挠了挠后脑勺,含含糊糊地发出邀请:

    “我泡了咖啡,要进去喝一杯吗?趁热。”

    男明星:我我我...泡了一桶!可以免费续杯!你你你...要不要进去!喝完再走!

    男保姆:有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