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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大问题

    世上的人总是过着形形色色的日子,各有各的劳碌,各有各的追求,有的人在纸醉金迷,有的人却在熬日子。

    有钱佬也好,死穷鬼也罢,谁都难以沉浸式体验别人的生活。

    池咏佑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男明星,而柳吉是一个咬着牙过活的男保姆,他们的人生虽有交集,却截然不同,像两轨来去方向都不一样的列车。

    以前,池咏佑从来没去了解过柳吉的生活,直到此时此刻,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柳吉,似乎能够理解对方的心境与人生,赠予些许微薄的共情。

    “辛苦了。”

    那个曾经目空一切瞧不起男保姆,骄横跋扈地说男保姆是个“土炮”的男明星,这样认认真真地对男保姆这样说。

    哪怕他知道,于对方这些年来所受的苦而言,短短一句话根本微不足道。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心疼一个人。

    三个字而已,竟叫柳吉强行翘起已久的憨笑嘴角耷拢下来,努力撑起的坚强也顷刻土崩瓦解。

    “池先生......”他蓄了泪,耳廓和心脏都泛起了微热。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过得多辛苦,也从来没有人想要来体谅他,一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生活这条路上孤军奋战。他累了倦了,却连一个能够抱怨、撒娇的人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被理解、被共情。这个人会为他挺身而出,会关心他有没有找到新雇主,会摸摸他的脸对他说“辛苦了”。

    他好想抱抱面前这个人哦。

    “怎么了?”池咏佑微微弯下腰,视线与柳吉恰好齐平,笑了笑,温声问他:“怎么又不说话了?”

    柳吉说不出话。

    他这个不争气的,又想哭了。

    好丢脸......

    还是在池先生面前......

    一点小事就掉眼泪......

    还像个男人吗......

    但架不住心里热乎......

    忍不住辽......

    俺真的好想哭......

    嘤qaq......

    柳吉觉得自己要顶不住了,强忍眼泪,忍到整个眼圈都红了,嘴角小幅度抖动,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呼吸,跟只死要面子的仓鼠。

    噗哧噗哧噗哧噗哧噗哧。

    池咏佑看了好气又好笑,差点被可爱疯。

    “至于么?哭包,没点出息。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直起腰来,用拇指揩了揩柳吉的眼角,将那点难以被察觉的湿润抹掉,既像是调侃又像是关心。

    当微微干燥的指腹触及敏感的眼角时,柳吉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眼睑下浮出两片薄薄的红晕。

    池咏佑却偏没将手缩回,反而得寸进尺,一把捏起他的脸,不太用力地揪了揪,颇有种揪着糯米团子的手感。

    “怎么还脸红?烫得哟,能摊鸡蛋了,”他将臭不要脸贯彻到底,明明占着对方便宜,还不要脸地笑话对方。

    柳吉羞得发烧,简直就地打个洞钻进去,低着头,嘟哝道:“俺才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我送你回家。”池咏佑拿过柳吉手上的小破包,拎在手里,转身往停车场走。

    柳吉一愣。

    斗鸡般大刀阔斧地走了几步之后,池咏佑发现后边没人跟上来,回头一看,那男保姆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傻憨憨地看着自己,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愣着干嘛?走啊。”

    “啊、啊……哎!”

    柳吉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抽抽搭搭地跟上去,小碎步踩得一点一点的,与池咏佑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想要靠近去,但是又怕贴得太近。

    “先生,那个……其实真的不用麻烦......我、我可以自己去搭公交!”

    “都说了我送你。”

    男保姆跟在男明星身后,急急地说,“搭个公交很便宜的,才两块,这点钱我还是有的.......而且现在时间还早着呢,有车。不用麻烦您送我......”

    他就是一保姆,哪能麻烦人家一大明星载他回家,受之不起,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

    池咏佑偏要送他回去,摆出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明明心里高兴,口吻听着却像在不满:“怎么这么多废话?我又不收你钱。有人给你免费当司机,不好吗?”

    拽得咧。

    这刚刚才调戏过小保姆的男明星……明显飘了。

    柳吉惶然地拽住自己的衣角。他觉得愧疚,明明自己给池先生带来了麻烦,对方却对他这么好。很少有人会这样善待他。

    “池先生,你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感动得想当场给对方做一道豆豉蒸鱼。

    池咏佑用鼻孔哼哧一声,潇洒地晃着个小破布包走在前头。

    这缝缝补补过不知几次的布包与他身上光鲜亮丽的衣服格格不入,甚是违和。然而,他这么拎着走了两步,依然按捺不住想要向路人炫耀的冲动,直接甩在肩上,巴不得更显眼些。

    ——好比商场里主动帮老婆拎包的幸福男人。

    柳吉亦步亦趋地跟着,不近也不远。

    ?’’?...

    他们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池咏佑那辆深蓝色的跑车特别显眼,流线型的前身平扁型的后尾,外壳和颜色都如同车主本人那样闷骚。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把拽过憨头憨脑的男保姆塞进去,帅气关门,自己绕去主驾驶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池咏佑见柳吉还愣着,一边插.入钥匙发动引擎,一边提醒他。

    “哦……”柳吉傻乎乎的,连安全带都差点忘扣了。

    他平时都是坐的公交车,第一次坐这种跑车,一屁股坐进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陷在座位里,找了半天都不知道安全带在哪,在旁边摸来摸去老天。

    池咏佑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不耐地又提醒他:“后边一点,看见那个方块了吗?对。”

    “哦哦,”柳吉这才摸到,把那条宽宽的带子拔出来,然后绕过身前往另一边扣。

    这接口处的技术挺先进,他屡次把铁口塞进去还是会弹出来,心急得要命,“咔咔咔”的迟迟没弄好。

    池咏佑看不下去了:“你是猪吗?”

    柳吉更急了,越急就越扣不上,“好、好像......卡住了。”

    “这笨得,猪都不屑与你为伍。”池咏佑这破嘴忍不住。

    他侧身过来,帮柳吉将伸缩的安全带拉长,去找那接口。

    这短短几秒间,他们靠得很近,近得池咏佑能看见柳吉脸上的绒毛,还有小巧的鼻尖,弄得心里那把邪火使劲烧,被他极力克制着。

    柳吉虽迟钝,也发觉这距离过于近了,甚至能闻到池咏佑身上一股舒服的香味,浅淡好闻,应该是喷在衣服上的男士香水。

    鼻尖细细地动了动,他像个小偷,多嗅了两下,偷香。

    光线有点暗,为了看清,池咏佑凑得更近,对准那接口插.进去。

    “好了……”他声音带了点沙哑。

    “谢谢……”悄悄地,柳吉咬了咬唇边。

    安全带顺利扣好,他们各怀心思,谁都没表现出来。

    *

    跑车驶离地下停车场,流畅地驶上了宽敞的大路,成为这繁华夜景中的一抹亮色。车内播着歌,歌词是柳吉听不懂的语言。

    他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有点晕车,胃里翻滚。

    等红绿灯的时候,池咏佑把音乐关了,车厢是一个密封而狭仄的环境,车内的两人没说话,安静极了,对方的存在感在不断放大。

    心脏在胸腔内乱蹦一通,池咏佑偏头去往外边,按下车窗,外界的空气和夜风瞬间涌进车厢,得以缓和了一点热度。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不说两句话交流交流感情真是浪费了……算了算了,安全驾驶,认真开车。

    他罢了与柳吉说话的念头,怕暴露自己的不淡定。将手肘懒散地搭在窗框上,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摆出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用假装高冷的外壳掩盖住内里躁动的灵魂。

    “先生、先生......池先生!”柳吉接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池咏佑转头:“嗯?”

    “绿灯亮了。”柳吉指指前面。

    后面的车也在鸣喇叭。“哔!哔!哔——!”

    池咏佑一囧,手忙脚乱地挂挡踩油门。

    ......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装出游刃有余的模样,真是太难了。即使是一个演员,也演不出那种完美的伪装。

    路况还算畅通,平时开车很彪的男明星,现在却将车开得很稳很慢,想尽可能地将这段路走得久一些。

    坐在男明星的跑车里,柳吉有点不真实感,类似于灰姑娘坐上华丽的南瓜车,即便此刻美好,但是他知道是一种虚妄和转瞬即逝。

    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与池咏佑的差距。一个小保姆和一个大明星,类似于一只常年在泥里打滚的小蚂蚁和一只住在豪华宫殿里的雄狮。

    是吧,富人和穷人之间相差的从来就不仅是账户余额。

    ——一向知足常乐的小保姆毫无由来地就想到了这些,并且开始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嫁给像池先生这么厉害的男人。

    他借着车窗外映入的光窥探池咏佑的脸,像他这么心思直白的人,想到什么就问出口了:“池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池咏佑听见了,面容上无波无澜,也没有开口回答柳吉的话。就是......

    方向盘一下子没抓稳,车子差点铲上旁边的路基。

    他一个急刹车,轮子哐地颠簸几下,停在路边缓了缓。

    好险,差点酿成大祸。

    要出大问题,他心想。

    半晌,待心情平静了点,池咏佑重新变档打方向盘,顺口答了一句:“现在,不喜欢。”

    柳吉“哦”了一声。他也没深想,就简单地理解为池咏佑现在暂时没喜欢的姑娘了。

    那未来呢?未来的话,池先生总会和某个姑娘结婚生孩子吧?会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柳吉就这么“开着小差”,没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开了好远一段距离。

    路上白线瞬移着,夜色越来越深,模糊了云后的朗月,显得暧昧。

    池咏佑望着前方,车窗外风声呼啸,遮掩了他微弱的说话声——

    “就,性别这块,我也没卡得太死……”

    男明星:没卡太死,放宽了放宽了,格局变大了...懂?

    男保姆:?(不懂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