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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意料之外的同僚

    有了这个决意后,许靖上课就更加不用心了,彻底放弃抢救自己在文章方面的天赋,把精力都放在了那本植物手册上。

    薛谦的变化倒是不大,反正一天十二个时辰,在哪儿都是那副不修边幅,懒洋洋的模样,只有算数课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会儿。

    这不,一清醒,就不小心发生了祸事。

    就说他好不容易醒着的一回吧,博士出了一套考题,让大家熟悉一下最近所学定理的应用,同窗们都在埋头苦算的时候,他已经上前交卷了。

    博士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可能有人答得这么快,以为他是胡乱写了一气就想出去。但是拿起试卷一看,答案又都对,便皱了眉头,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思忖他是如何舞弊的,手指一直在戒尺的边缘摩挲。

    薛谦许是受了那天煦和的影响,也难得耿直一次,老实对博士道:“博士说的定理对是对,但是不够精简,学生这儿有一套算法,愿为博士解惑……”说着从容地拿出纸来当场表演了一遍自己的演算过程,成功为自己赢得一通毒打。

    老博士教了一辈子算数,哪里容得毛头小儿挑战自己的权威,一边拿戒尺追着他打,一边训斥他耍小聪明,投机取巧,将来要是做了官怕是也要贪污枉法。

    “学生就是算个数,怎么就跟贪污枉法扯上关系了,哎哟我冤枉。”薛谦一边灵巧地闪躲,一边捂着鸡窝头四处逃窜。

    “还敢顶嘴!”

    老博士颤颤巍巍地在后面追,一路打将到教室外头。

    薛谦夸张地喊着:“哎哟哎哟……”

    一屋子的人卷子也不做了,挤到窗边看热闹。

    刚巧准备去上课的素帛在廊下看见这一幕,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弦,抱着书卷呆立片刻,产生了一种年轻真好,这才是书院应有的气氛的想法,于是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薛谦竟然朝她跑了过来,躲在她身后,大喊救命:“苍天有眼,圣女你快保护保护学生,博士这张牙舞爪的,怕不是中邪了。”

    “中……”素帛看了一眼脸涨成猪肝色的老博士,心想你怕不是想要被打死。

    “真的,圣女快帮帮博士吧,救苦救难就靠你了!”薛谦说着,不顾她的制止声,把她往前一推,自己一溜烟跑了。

    跑出去老远之后,他在院墙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见老博士也不好意思在圣女面前张牙舞爪,悻悻地收了戒尺,又被素帛好言好语地安抚一通搀了回去,不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将乱发理了理,朝书院门口大步流星而去。

    原来今天他之所以急着交了卷子走人,是因为书院明日例行休假,三人同管祭酒约好了,今日放学后便直接去他府上拜访。要不是到了约好下山的时间,老博士还迟迟不放人,他还不愿意把自己的秘密算法教给别人呢。

    待到他揉着被打红的手腕赶到书院门口的时候,管祭酒派来的仆役与煦和、许靖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接了他上马车,便一路往山下去。

    管祭酒为了今日的会晤也早早做了准备,下了朝便回到家中候着。为了表示自己待客的诚意,还特地换了一套新袍子,备了家中最好的庐山云雾,拉着三人关起门来说话。

    “老夫有个问题,要再次同你们确认一遍,每一个人。”他说着,目光灼灼地从三个少年的面上挨个扫过。

    见他们都点头了,他才问:“你们确定要跟随老夫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否则今儿干嘛来呢,三人异口同声回答:“确定。”

    “完全自愿?”

    “完全自愿。”

    “好,接下来老夫问的问题,你们要三思而答。”管祭酒啜了口茶,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连带着屋内的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

    酝酿一番情绪后,他问:“即使要与仕途相悖,不能挣得半分功名和世人眼中的荣誉;即使要隐姓埋名,所做的一切可能都不为人所理解;即使要承受诸多压力,甚至性命也会遭受威胁。你们也能不后悔,不动摇,不背弃自己所选择的这项事业并且互相扶持吗?”

    三人沉默片刻,相互看了看,一齐点头道:“是。”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够召集到自己器重的晚辈,继承自己未竟的事业,这一刻他几乎觉得可以死而无憾了。因此管越激动不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大掌一挥,道:“太好了!老夫这就带你们去认识一下同僚。”

    “居然还有同僚?”三人都没有想到。

    “那是当然。而且也是个有独门绝技,相当厉害的人物,你们见了就知道了。”管祭酒故意卖了个关子,特地沏好的茶还没喝完,便招呼他们又上了马车,一路左拐右拐,来到另一处城郊的宅邸。

    下了车,跟着他进了院门,三人发现宅子还挺大,是寻常的三进制,但格局却颇为奇怪,院中并没有常见的池塘假山等装饰,只有两块空空的……菜地?

    把菜地修在庭院里,这位同僚很有想法啊,许靖盯着那“菜地”看了好一会儿,落在了队伍最后,等进到堂屋里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在了薛谦身上。

    许靖揉着被撞痛的额头,刚想问他怎么突然停下来,既不往里走也不同后头的人说一声,一扭头,自己也呆住了。

    只见故意挑高了的房梁下,大大小小的各式木料和用它们造好的成品堆了满屋,几乎教人无处落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规划路径才能不踩到任何东西走到里头。

    再定睛细瞧,发现这些物件乍一看好像胡乱堆放,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精心布置的结果。

    只见他们左手边有一个一人大小的水车,有竹管从窗外引了水,正让它吱吱呀呀地转着,牵动旁边一架小小的磨盘。水流经过水车之后,又通过水槽流入下一个器具。该器具中央有一根立柱支撑,环绕着立柱的圆形托盘被隔板等分成了十二个格子,格上标有刻度和子丑寅卯等文字。

    他们眼见着水刚刚好装满一格,容器便发出一阵齿轮声响,托盘自动转动到了下一格。想来应当是计算好了水流的流速和每个格子的容量,以做计时之用。

    煦和盯着那器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发现它另有玄机,中间的立柱上有机关的痕迹,估摸着若是到了夜里所有格子都装满了,便会牵动机关,内侧的隔板一齐收回中央的立柱中,而后外侧一块能活动的木板向外打开,水便会从这一角流下来,经由连接到墙外的引槽再流出去。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将水车、磨盘和计时器具连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

    多么细腻精巧的设计,他暗自猜想,能够做出此等器具的人定然生得心灵手巧。

    正在三人打量着满屋新奇玩意,并对他们的创造者浮想联翩的同时,管祭酒朝里面连喊了三遍:“赵玄,赵玄,你的同僚们来了,快出来见见。”才听到屋子深处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隐约能看到有几块木板被挪动,而后从木板堆后走出一个拎着锯条,身形魁梧,长相凶悍且眸带血色,面无表情的男子。

    此等惊世骇俗的出场方式将方才的一切美好幻想通通击破,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撤了一步,喉头一动,咽了咽唾沫,。

    管祭酒见状哈哈大笑道:“莫怕,他叫赵玄,别看长成这样,性子却是十分友好,至少比煦和可要友善多了。”

    三人皱着眉头,将信将疑。

    说着他先向赵玄介绍了一下这几位新来的伙伴。

    “这位是煦和,从小就是江宁城有名的神童,想必你肯定听说过,就不多介绍了。他在冶炼方面研究颇为深入,除此之外其他领域也有诸多建树,可谓是个除了人情世故以外没有短处的全才。”

    “这位是许靖,喜好钻研植物,门口的那片园子就是为他准备的。平常自己吃的喝的要多加小心,别被他当成了实验品。”

    “这位是薛谦,你们应当能合得来,他算数极好,在物理和工程方面也颇有见地,若想省时省力,找他准没错了。”

    而后又向三人介绍了赵玄:“赵玄,巧手善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设计并制造的。”

    “真的假的?”许靖感到不可思议,惊叹道:“一个人?也太能干了。”说着推了推薛谦,揶揄他:“你看你笨手笨脚的,锉块儿木头都得锉坏好几回,巴掌大的木块锉了又改改了又锉能锉成指甲大,再看看人家。”

    薛谦被嘲讽一通倒是也不生气,已经从方才的惊讶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更上心地端详起房中的物件来,最终视线落回了那套水车-磨盘-计时器上,小心翼翼地避让开脚下的障碍物朝它走了过去,然后蹲了下来,仔细瞧着。

    鬼使神差地,赵玄似乎领会到了什么,也跟了过来,拎着锯子站在一旁,和他一起观察。

    少顷,托着腮的薛谦眉梢一挑,露出一丝笑意。

    煦和和许靖看在眼里都明白,这是又想出来新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