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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哥你可别说话了

    素帛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个激灵。

    只听那声音的主人继续分析道:“其实什么秘术也没有,只是因为那铜盆中燃着的都是液态的油脂。油比水轻,可浮于水上,泼以少量清水,非但无法将火扑灭,油滴被水冲散后,燃烧的范围还会随之扩大。”

    “并且该铜盆的形状特殊,深肚收口,火焰看似不大,实际内里的燃烧物却很充足,有气流时,便可借助气流的流动燃烧得更加旺盛,所以不灭。但若是用厚布或沙土等物覆之,将燃烧物与气流相隔绝,火很快就能扑灭了。”

    “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只是因为他故弄玄虚了一遭,你便上了当。”

    是煦和本人没错了,素帛确定地点了点头,思路也随之茅塞顿开,想起来教中举行大典时所用的摆在道路两旁的高挑烛台,为了风吹不灭,应用的也是相似的原理。

    她一边觉得他说得真有道理,一边又觉得站在他身边可能会有危险,抬起袖子稍微遮住脸,为了不引人注意,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往人群外挪步。

    煦和还在说什么“以后要长点脑子,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平常若是多观察生活,总结规律,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之类的话。

    那个嗓音清脆的姑娘明显刚刚还觉得大开眼界,如今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了,既扫兴沮丧,又似乎对于这种状况早就习以为常,扶了扶额头,用万般无奈的语气叹道:“哥,往后咱再出来,你可别说话了。”

    就是就是,回头再被人打了可不好,素帛深以为然,一边点头一边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继续挪着碎步。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挪出来之后,瞧着那些听到煦和揭露真相的人纷纷黑着脸悻悻而去,她甚至有点好奇,像煦和这种人,走在集市上,怎么还没被人打死呢?

    不知道那对拥有独门绝技的兄弟会不会冲上前揪着他暴揍,但是怕被认出来的素帛觉得自己看不起这个热闹,只得加快步伐走远。

    还好碰到的人不是许靖,她怀着侥幸心理松了口气,否则凭他的狗鼻子早就把她的伪装识破了。

    虽然看过圣女真容的人不多,逛个集市无需过于谨小慎微,但是她还是得小心行事,不能让这一神圣的身份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形象毁在自己手里。

    孰料日暮时分,她买好了胭脂,正心满意足地叼着糖饼悠闲地在街上晃悠,左边看看老伯卖的蜜饯,右边瞧瞧大婶卖的竹篓,一转头,跟刚买完蜜饯的煦和打了个照面。

    二人径直四目相对,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素帛一口糖饼叼在牙间,咬了一半,一时继续咬也不是,松口也不是,僵在原地。

    此情此景,她多么希望煦和没有认出她来,自己好假装无事发生掉头就走。没想到对方不但认出来了,还将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目光落在糖饼上,道了声:“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素帛假扮空气未遂,恨不能当场变成个陀螺钻进地里,佯装自然地朝他皮笑肉不笑,回了句:“这么巧。”

    “是啊。”煦和微微蹙眉,显然不太能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要叼着糖饼支支吾吾地说话,指了指她拿着糖饼的手劝道,“那么难吃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糖饼才不难吃,令人食不下咽的是你,素帛在心中为糖饼打抱不平一番,恨恨地将这一口咬了下去,回道:“还行。”

    二人呆立了一会儿,场面十分尴尬,素帛左右瞄着,发现他身边的姑娘不见了,便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问道:“公子一个人?”

    煦和摇摇头:“方才与舍妹一同出行,如今她与管祭酒一家乘画舫游湖去了,托我来买些蜜饯。”说完扬了扬手上的纸包。

    素帛恍然大悟,原来是被人嫌弃地支开了。

    她也想尽快远离此人,但一时没想出来先行一步的借口,只得伪装出大方得体的笑意,缓缓往前挪步,企图等他先说告辞。。

    没想到煦和非但没走,还跟了上来。

    二人相差一步的距离,一左一右地走着,糖饼是没法吃了,素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公子现在这是要去何处?湖在另一边,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速速去接令妹为好。”

    “不急。”煦和语气倒是很轻松,“我家与管家是世交,伯母一直将舍妹视如己出,托他们照看一会儿也无妨,若是时候晚了他们自会送她回去,我要去一趟瓷器铺子买点东西。”

    素帛再一问,发现自己的斗篷就寄存在他要去的那家铺子旁边的店里,看来二人注定要同行一段了,只得无奈地感慨他爹妈同意他把妹子带出来也真是心宽。

    二人一路走着,一路沉默,沿途遇到什么新鲜好玩的玩意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感兴趣,装腔作势地表现出一副“我只是来体察民情,关心一下百姓们清明祭祀活动进行得如何,并不是想吃喝玩乐”的样子。

    走了好久好久,路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她从来没有觉得江宁城是如此之大,这条街是如此之长。

    谁知祸不单行,今日倒霉透顶,二人走着走着,又巧遇了许靖。

    只见他带着一对少男少女和两个拎东西的杂役,一边走一边指着沿路看见的各式花草,兴致勃勃地讲着这个叫什么名字,有何习性和特征,那个叫什么名字,二者有何区别云云。

    小少年看上去刚十岁出头,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敷衍地颔首表示知道了,实际根本没听进去。

    少女则正是她先前在河边留意过,一直被李姓郎君盯着看的那个,不但专注地听着,还仰起头,一脸仰慕地看着他,发自肺腑地称赞道:“哥哥好厉害,懂得好多。”

    “那当然,你哥我的学问也就仅次于神童煦和了。”许靖说着,得意得眉飞色舞。

    多乖巧的妹子啊,素帛都要被感动哭了,当即扯住身边这位神童的袖子,加快步伐走远,以免招惹更多麻烦。

    煦和诧异地看向她的手的时候,她煞有其事地解释道:“刚才太拥挤了,摩肩接踵的,我怕跟你走散。”

    借口简直令人震惊,连一向不动如山的煦和都忍不住挑高了一下斜飞入鬓的眉梢。

    世界那么大,又那么小,素帛哭丧着脸,心想以后的清明她一定要听皓君的话,老老实实地在教中待着,坚决再也不出来凑热闹了。

    然而她还没有留意到的是,就在她刚才拉着煦和走过的街角,有一处小小的字画摊子,摆摊的人正是想赚点钱贴补生活的宋芮。

    大约是出于与她相仿的不想被熟人认出来的心理,宋芮一看清是二人,也迅速低下头摆弄画卷,以免被发现。

    但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受到的震撼——圣女和煦和,关系居然这么亲近的吗?都一起出门踏青了可不得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瓷器铺,煦和同她作别,临行前突然又指了指她手上的糖饼,道:“这个……”

    “你要吗?”素帛诧异地问,心想你要你早说啊,我告诉你在哪里买的,正好就不用一起走了。

    “不是。“煦和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这集市上的摊贩所卖的糖饼,与寻常家中的做法不同,烙制的时候为了味道更香使用了猪油,圣女好像不应吃得。而且太甜了,少吃点,容易变胖,既然凉了就丢了吧。”

    “……我……真是谢谢你了。”素帛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恨不能直接把饼糊他脸上。

    煦和居然还回了句:“不必客气。”

    好好的清明,被他搅和得也没有兴致再玩下去了,素帛取了斗篷便从小道溜回了教中,换好衣服,往铜镜前一坐,皱着眉头左看右看。

    过会儿皓君来看她安全回来了没有,只见她捏着自己腮帮子上的一块肉,愤愤不平地问:“你说我胖吗?”

    “啊?”皓君被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下了趟山是受了什么刺激,硬着头皮宽慰道:“不胖,谁脸上一捏不都是肉吗?”

    说着也学着她的样子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而并没有捏起来什么,一时无话可说。

    素帛都要哭了,气恼地往桌上一趴,寻思以后还是少吃点点心,学着师兄和皓君一天只吃两顿还清淡饮食只吃五谷和菜叶得好。

    然而怕胖还是小事,她更担心的是,回头煦和会不会大嘴巴地把在集市上见过她的事情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闹得满城皆知。

    因此自打清明过后回了书院,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幸中的万幸是煦和没有什么朋友,满书院能同他说上话的也就许靖和薛谦两个人。

    所以一旦发现三人单独待在一起,她总会佯装偶然相遇,出现在一旁,暗中偷听。

    一天三回,终于被许靖发现了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