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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何苦牵绊在红尘里

    许靖也没直接当面揭穿她,而是用胳膊肘推着薛谦,低声问:“你说圣女总在我们跟前转悠,莫不是看上我了?”

    薛谦努力把习惯性眯成一条缝的狐狸眼瞪大,再瞪大,反问他:“还要不要点脸?”

    “你一天蓬头垢面的,肯定是羡慕嫉妒我的英俊帅气,招姑娘喜欢。”许靖边说边摸了摸自己刚刚长出来的胡茬,斜眼瞄着在不远处假装观察桃树,生怕一眼没盯住它就突然结出果子来了似的的素帛,整理衣带决定过去搭话。

    “谨慎着些。”临行前,薛谦还不忘嘱咐他小心别被贴上符给镇压了。

    素帛虽然在看树,实际上也在用余光瞥着三人,见许靖过来,特地表现出巧遇的样子,惊讶道:“呀,许公子也在。”

    “对啊,圣女难道不正是冲本公子来的吗?”许靖说着朝她抛了个媚眼。

    素帛强忍着才把立起来的汗毛压下去,哂笑道:“贫道又不知公子又不做功课在这儿闲晃。”

    说来也怪,管祭酒派人把后山的茅屋修好之后,他们三人好像又不常去了。最近没事儿就凑在一起,围着薛谦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提到些稀奇古怪的名称,也不知是在说什么,但肯定与课上所学无关就是了。

    “圣女可别乱说话,凡事要讲究证据的,本公子既没有不做功课,也没有闲晃。”许靖说着,往树干上一倚,模样颇为搔首弄姿,提议:“要不你过来,我给你仔细讲讲我们在做什么?”

    别了别了,素帛可不想获悉他们的更多小秘密,更加胡思乱想做噩梦,忙推托道:“不必了,贫道就是偶然路过,在这儿看看桃……树长得如何了。”

    “别呀,你看,你长得好看,我长得也好看,我觉得咱们俩还挺投缘的。不如商量一下,你告诉大家宋芮是我治好的,我就跟你交个朋友,也省的你总在一旁偷偷摸摸的,你看如何?”

    素帛对他的思路惊为天人,酝酿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公子你看,这树,究竟还有多久能结果?”

    许靖看都没看一眼,便答道:“还需一个月左右吧。”

    素帛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着:“那贫道下月再来看”拔腿就走,任他如何在后面吆喝也不回头。

    旁边的煦和埋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压根没注意到二人,薛谦则乐于瞧见许如何碰得一鼻子灰,回来又将其挖苦了一番。

    而这一幕刚好被皓君看在眼里,久久注视着泼皮无赖,胆大到公然调戏圣女的许靖和素帛离去的背影,表情愈发凝重。

    至于素帛本人,由于总是留意煦和,也将同窗们对他的诸多欺凌或孤立看得更为清晰,并有了更深的体会。

    就拿何碧成来说吧,弄巫事件明明早就过去了,连教中审判都判定煦和无罪,他还总是咬着这件事不放。

    某日煦和去了趟后山,不知道又把什么东西弄炸了,回来小臂上负了伤,便有意将手收在了袖中。

    何碧成看见了,便凑上去问他手里藏了什么东西。

    煦和不愿与他纠缠,说了没有就要走,可他非要看,抓着煦和的手腕便将衣袖掀了上去,露出小臂上一块被灼烧过的伤痕。

    素帛在旁边一眼就认出来是被烫伤的,一片巴掌大小的赤红触目惊心,上面还有几处水疱。

    “听说煦兄爱好炼丹,在下却是不知,就这种技术,还炼个什么丹,怕不是哪天把自己也给炼了吧?”何碧成抓着他的手腕,一脸讥讽地嘲弄道。

    旁边那位李公子故作惊慌的样子劝他道:“何公子可别乱说话,小心变成第二个宋芮。”

    何碧成便配合着松开煦和的手,表情夸张道:“哎哟哎哟我好怕……别别别,煦兄,小弟错了,您邪术超绝,可千万别咒我,也别把我丢到丹炉里炼了。”

    说完又跟李公子等几个起哄的人假意慌张,大呼小叫着走远了,临走前不忘“不小心”撞了一下他受伤的地方。

    这位李公子,想来跟许靖的妹子应该是没戏了。素帛将整件事情看在眼里,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煦和这个人有时候说话确实不中听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惹人厌吧。何碧成这种与他有宿怨的,故意找茬多少还可以理解,倒是周围人视若无睹的冷漠,那隔着十米远都能感受到孤立的氛围更加令她心寒。

    她是从小被人众星捧月长大的,从来没有人忽视怠慢过她,更别说欺凌了,因此根本无法想象他置身此等境遇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有小辫子抓在人家手里,或许是悲天悯人的同情心作祟,便忍不住对他格外关照一些,回头素帛便去自己房中取了东西前去探望。

    煦和打开门,听说她带了灵丹妙药来慰问自己,问道:“这次又是什么神符?”

    “不是符。”素帛无奈道,“是教中的烫伤膏药,涂在水疱上很快就能消下去了,特别好用。白日我见你伤势不轻,不好好处理怕是会恶化。”

    煦和将信将疑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罐子,打开闻了闻才收下,颔首道:“那学生就谢过圣女了。”

    “不必。”素帛说罢,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便只得说要回去打坐,转身要走。

    没想到煦和却主动叫住了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圣女最近总围着学生转,是不是担心学生把清明那天的事说出去?”

    这么多天以来只有许靖厚着脸皮找她说过话,她还以为煦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呢,如今发现那点小心思他不但了解还给当面戳破了,素帛停下来,回身看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激动。

    便听他道:“果真如此的话,就大可不必费心了,我还没有那么无聊。圣女与舍妹年纪相仿,都爱凑热闹,也没什么值得说道之处,就是你对糖饼的喜好实在是……”

    素帛听到这儿忙打断他,万分感动道:“你不说就好,不说就好,我以后再也不吃糖饼了,一言为定。”

    煦和又不太明白了:“你吃不吃糖饼与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总之,说好了保密,公子可要信守承诺。”素帛松了口气,顿觉身子都轻盈了许多。

    刚走出去两步,又听煦和道:“圣女留步。”

    又怎么了,素帛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他反悔了,或者要提出什么条件作为交换,警觉地驻足看他,只听他突兀地问了句:“圣女不觉得在教中清心寡欲的修行生活很无趣吗?”

    这个问题令她一时无法回答。

    她在心底问了自己一遍,无趣吗?多少肯定还是有一些的吧,否则她也不会觉得书院的生活更加有新鲜感,不会对清明的市集万分期待,不会想买流行的胭脂,也不会惦记点心小吃了。

    但是要是凡事都能老老实实说出心里话,她就不是圣女了。

    因此她露出一个精心设计过的笑容,语气轻快道:“贫道并不这么认为。”

    “是吗?”煦和闻言,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道:“那多谢你的膏药了。下月十五晚上,如果有空的话,你到后山来吧。”

    素帛问他去做什么,他还故意卖了个关子,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怀揣好奇,好不容易才等到下月十五,素帛打算偷偷溜去后山的时候,却被皓君拦住了。

    “圣女又要去见许公子等人吗?”皓君堵在门口,冷着脸问。

    见她表情严肃的样子,素帛没来由地有些心虚,道:“不是要见他们,主要是听说有新奇的玩意可看,要不你同我一起去?”

    “我不去。”皓君语气冷冰冰道,“你也不应该去。”

    素帛不明白她这是演的哪一出,上前欲拉着她好言相劝,不成想还没碰到她的衣袖,皓君便巧妙地避开了,身子却还是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前,道:“圣女近来与这几名男子是否走动过于频繁了?”

    “没有吧。”素帛动作僵了僵,干笑道。

    昏黄的烛光下,皓君目光炯炯地审视了她片刻,终于松口道:“你我从小同吃同住,我敬你是圣女,也当你是我的亲姐妹。圣女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还拿我当姐妹,便听我一句劝,以后断了与那几人的来往。”

    见素帛低着头,微微抿唇,沉默不语,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素帛笑了一声,依旧没有看向她,声音很轻地反问:“为我什么好?”

    “你什么都有了。”皓君认真地用羡慕的目光凝视着她,叹道,“素帛,你是天选的圣女,何苦自讨苦吃,牵绊在红尘里?我不想有朝一日看到你重蹈前任圣女的覆辙,看到那个跪在神庙里被裁决有罪的人是你。”

    素帛这才听明白她是误会了自己与谁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情愫,不由觉得十分哭笑不得,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