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学霸图鉴

南唐学霸图鉴 > 第四十七章:活祭难逃

第四十七章:活祭难逃

    骠骑将军不得不带着御林军撤回,而管祭酒想要顶替都无能为力,只能和煦侍郎一同,眼睁睁地看着捆上了绳索的煦和被三清教众招摇过市地带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陛下怎么……唉。”

    “怕是太后那边的问题,陛下到底还是招架不住。”煦侍郎面无表情地说完,也顾不上与他一同抱怨了,衣袖一拂,拔腿便走。若是煦和真的保不住了,他还得重整旗鼓,不能让何尚书趁这个机会把他也牵连进去。

    他想着,朝何尚书率领的队伍瞟了一眼,发现何尚书已经回去了,只留下何碧成代为坐镇。一众人等看起来很满意,还假模假式地对他拱手示意。

    管祭酒也待不下去了,打算进宫面见皇上。

    于是聚集了一天的人群很快便散了,格物司门前恢复了以往的冷清,除了空气里挥之不去的三清教众身上的药味儿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薛谦和赵玄也被一并带到了总坛,与煦和一同关押了起来。

    但是在神庙里接受审判的只有被视为罪魁祸首的煦和一个人。

    国师也觉着活人祭祀这种事情有点残酷,杀一个吓唬吓唬其他的也就够了,没必要搞得太血腥。

    于是煦和再一次被带到了由二十四名护法共同进行审判的圣殿,只不过这一次是被绑进来的,护法们的决议也惊人的一致,都认为他有罪,应当被惩处祭天。

    长明灯火黯淡,神庙中的氛围诡谲幽森。煦和虽然跪在地上,却倔强地抬着头,目光灼灼地以蔑视的姿态睨着殿上众人,不屑道:“你们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永远蒙骗世人。我可以牺牲,但真理无法毁灭。”

    在三清教去格物司搜剿之前,他就已经将所有研究笔记和部分珍贵的成果都委托管祭酒妥善藏好了,这些东西远比比他一个人的性命重要。

    所以三清教教众除了赵玄那堆稀奇古怪的制品和许靖正在进行嫁接实验的植物外,只搜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矿石原料和它们研成的粉末。

    为了审出他们还用邪术做了什么东西,免不了对三人进行了一番拷打。因此煦和被押进神庙的时候衣衫破烂,露出了内里的肌肤上显而易见的鞭痕,冷峻的面容也沾染了血污,配上凌厉的视线格外吓人。

    素帛看在眼里,觉得唏嘘不已,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让他说话注意分寸,在国师和护法面前服个软,说不定还能有点转机。

    煦和看到了,也领会了她的意图,但是自己觉得没有意义。国师终归是希望他死的。不死怎么能让世人看到胆敢挑战三清教权威的下场?就算不让别人看,也得让皇上看不是?

    因而自始至终都摆出了桀骜不驯的姿态,甚至仰天大笑,嘲弄他们的虚伪与愚昧。

    对此,国师大概是觉得反正他也嘚瑟不了几时了,倒是也不恼,只当做猎物的垂死挣扎,看着笑话,便叫人把他押了回去,而后转而问素帛,祭祀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素帛抿着唇,表示:“禀告尊师,弟子实在做不了。”

    “做不了?”国师声调一扬,“为何?”

    “我……“素帛斟酌半晌,才突然屈膝一跪,道,“弟子觉得活祭实在太过残忍,而且煦公子并无什么大错,至少想为民求雨,助百信脱离苦海的初衷是好的,还望尊师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三思。”

    国师耐心听完,不为所动,抬手将她扶了起来,道:“你是圣女,做你该做的事。”

    素帛还想开口说什么,被他示意制止了,只道是:“下去吧,为师养育你多年,如今老了,太累了,以后还得靠你分忧解难。”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开始进入静修的状态。

    素帛还是站着不愿意走,直到皓君来把她拉了出去,直言:“跟掌教闹脾气,你不要命了?”

    素帛低头走着,并未答话,因为心头有一股火气,步子故意跨得特别大,落脚也更为用力,听起来半分不似往日的端雅轻盈。

    国师是对她有养育之恩。自己这十六年来的名声地位,享受的荣耀供奉都是他给的。但是一切都不是因为她是谁,而是因为圣女的这个身份,换言之身份背后是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他对她不满意了,想要换一个人来坐她的位置,恐怕比如今拿煦和祭天还要易如反掌,具体可参考前任圣女的命运。

    他方才对她说的话不就是在提醒她吗,我可以塑造你,也可以毁灭你,一切都在我一念之间。

    她素帛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傀儡罢了。

    正是这种无力感,让她格外郁结。

    这就是她身为圣女的命运,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决定好了吗?

    她隐隐感到不甘。

    所以入夜之后,她以祭祀之前要给做为祭品的人服用祛除体内脏垢的汤药为名,跑到了关押煦和的地方来。

    煦和等人见到是她,反应各异,但一言以蔽之,都不太热情。

    关押他们的三清教的禁闭室不见天日,只在高墙之上有一个小小的气窗,月光从这个气窗透过来的角度正好照在她身上。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她端进来的蜡烛,他们所在的位置连点光亮都照不到,压抑闭塞到令人窒息。

    素帛也是把蜡烛凑上去,才将他们身上的伤情看清,不由叹了口气,将蜡烛在烛台上插好,正色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尽力了。”

    里面的几个人半晌没答话,只有薛谦轻轻地笑了一声。

    “凡是进禁闭室的师兄弟们都受过鞭刑,你们这还算好的了,我替你们跟行刑的师兄求了情,否则还要受水刑,禁闭室本就阴冷,冰凉的圣水泼在身上,那滋味真的是……”

    她说着,见几个人无动于衷,自己便也觉得越说越无趣了,只好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细弱蚊蝇,最后不了了之。

    空气静默片刻,仿佛最吵闹的就是被月光照亮的尘埃,良久煦和才开口道:“我还会说的。”

    “说什么?”素帛不太明白。

    “今日在神庙里说过的那些话,到了刑场上,我还会说给天下人听。”煦和道,“到时候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着看向她,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好像潜伏的野兽般隐隐发亮。

    素帛叹了口气:“你这样,我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真不知道为什么让你们走的时候不走,有什么比命还重要吗?”

    煦和干净利落回答了一个字:“有。”

    素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一抿唇,恨恨道:“事到如今真不明白你还在倨傲什么,就算有什么事情比命更重要,留着命去做岂不是更好?”

    “但是三清教这次蛊惑人心,打压我们的举动实在太过分了,我们不能眼见国师再这么操纵世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天下苍生玩弄于股掌。这样下去,永远没有人愿意接受世界的真相,想要探究的人也难有出头之日。理论无法发展,技术无法进步,天下万民将永远困在愚昧迷信思想的黑暗里,就像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一样。你若真想帮我,就该帮我一起打倒他,打倒三清教,不要让这点月光也熄灭,而不是一味教我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

    面对煦和的侃侃而谈,素帛一时语塞:“我不明白你说的那些,也做不到。我是三清教的圣女,你忘了吗?掌教还要命我主持祭祀呢,我也很难受啊。你以为我想拿你祭天,想去主持这缺德的仪式?”

    她说着,泄气地靠在墙边蹲了下来。

    薛谦直到这时,见她满面愁容,才觉得她是真心想要提供帮助的,便眯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铁门前问:“你真想帮忙?”

    素帛点点头,但明显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自信。

    “那我倒是有个主意。”薛谦说着,将他们之前逃跑未遂的计划同她说明了一番,道,“现在也不迟。”

    煦和不太明白:“可是我们现在没有炸药。”

    薛谦神秘一笑,道:“我自有妙计。”

    说着叫素帛回去写一封信,送到指定的地点,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取了信,按照信上的指示前来“劫狱”。并且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摘下了自己的玉佩交给她做为信物一并带去。

    素帛拿着玉佩,对于有人敢到三清教总坛来劫狱不太相信,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答应照做,匆匆忙忙揣好玉佩,背好内容后走了。

    待她走后,薛谦才在煦和质询的目光下耸耸肩,承认:“其实我原本不大想告诉你们来着,宫里有人一直同我有来往。”

    “什么样的来往?”煦和诧异,“那人可是陛下?”

    薛谦摇摇头,并未说出来往之人是谁,或是都交流了些什么,只说深宫里皇上也未必势单力薄,还是有人同他一条心,想要变革的,对他们而言也是一股可以团结合作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