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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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婚礼突变

    一时间,宴会厅里安静下来,大家都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们是来参加婚礼的客人吧,请到下面就坐……”主持人笑着对走过来的两个便衣说。

    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汉子伸手将主持人往旁边轻轻一推,主持人蹬蹬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中年汉子就直接看着我,沉声说道:“你是易克?”

    “是的。”我点点头。此时,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妙,但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不妙。

    中年汉子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我眼前一晃:“我们是星海公安局的,对不起,易克,打扰了你的婚礼,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说话间,几个警察已经把我包围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没动,脑子里快速转悠着,看了一眼台下的老黎,他正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上,我父母和海珠的父母则大惊失色,秋桐和云朵还有海峰也变了脸色。

    海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满脸是惊惧之色,看着他们说:“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他犯了什么法?你们凭什么要把他带走?”

    “我们既然要带他走,就有带走的理由,女士,对不起,你们的婚礼不能举行了!”中年汉子彬彬有礼地对海珠说完,然后看着我客气地说:“易克,请跟我们走吧!”

    这时,餐厅门口又涌进一批警察,沿着走道快速移动,很快就从门口到台上之间隔离出了一条通道。

    显然星海不会来这么多警察,星海警方是得到了宁州警方的配合。

    这时餐厅里有些骚动,有人站起来,有人往台前走,有人往门口走,四哥也站了起来,林亚茹则带着她的人正往台前走。

    中年汉子这时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大声喊道:“我们是警察,在执行公务,任何人都不要随意走动,请大家配合。”

    他这么一喊,下面的人都不动了,此时林亚茹他们和四哥已经移动到了台下的位置,林亚茹紧紧盯住那中年汉子,四哥也紧紧盯住他,似乎随时他们都有可能对这领头的警察采取行动,他们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海珠这时又说:“警官,你们……你们找错人了吧?”

    “没错,我们找的就是易克,就是他!”中年汉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他……他到底犯了什么法?你们……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带走他?”海珠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犯了什么事你问他好了,他自己心里清楚!”中年汉子冷漠地说。

    我此时在想,难道是因为李顺的事?还是因为和伍德的事?还是雷正要为上次暴风雪之夜的事进行报复?

    但我又觉得不论是因为伍德还是因为李顺还是因为那个暴风雪之夜,都没有惊动警方的理由。

    我想了想,对那警察说:“我是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的公民,你们凭什么要带我走?给我一个理由。”

    “带你走就是带你走,你哪里来那么多事?”中年汉子身边的那个便衣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地冲我说道:“告诉你,易克,如果不想吃苦头,就识相点,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汉子制止了,中年汉子看看台下的人,又看看海珠,似乎感觉如果没有个交代不能顺利把我从这里带走,然后看着我,神情严肃地说:“那好,既然你装糊涂,那我就告诉你,今天早上,有人在北方大厦楼下发现了星海市政法委办公室副主任秦璐的尸体,秦璐坠楼身亡……”

    “什么?!!秦璐死了?!!”我大吃一惊。

    “啊——”海珠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摇晃了一下:“秦璐死了?”

    台下也一阵骚动,秋桐云朵海峰四哥包括林亚茹都变了脸色。

    老黎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目光很冷静镇静。

    “是的,秦璐死了,属于坠楼而死,早上酒店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她的尸体……”中年汉子平静地说。

    “秦璐死了,和易克有什么关系?你们到这里来干嘛?”海珠回过神,又叫起来。

    我这时脑袋蒙蒙的,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秦璐突然死了,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死?凌晨2点半我离开她房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根据我们刑警初步调查的结果,根据我们调取的北方大山的监控视频,今天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你进入了秦璐的1809房间,2点半的时候,你离开了房间,而除了你,昨晚到今天早上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她的房间,所以,我们怀疑你和秦璐的死有关,所以,我们来这里带你回去配合我们调查……”中年汉子看着我说。

    “什么,你……你半夜到秦璐的房间?”海珠怔怔地看着我,身体又摇晃了一下。

    “你们怀疑我是杀人凶手?”我没有理会海珠,看着中年汉子说。

    中年汉子没有说话,目光阴冷地看着我。

    “不错,我是凌晨一点多去的她的房间,凌晨两点半离开的,但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秦璐的死和我是无关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说。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到星海之后再说吧,现在你要做的,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中年汉子身边的那个便衣沉不住气了,又不耐烦地说。

    “我们有杀人,凭什么跟你们走?”我说。

    “杀没杀人你说了不算,证据说了算……”中年汉子冷冷地说:“还有,据我们的调查,不久之前之前,秦璐在妇女儿童医院流过一次产,而她那次流产的签字人,就是你……”

    “啊——”海珠又失声尖叫起来,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看着我:“秦璐流产……你签的字……”

    我知道此时是和海珠解释不清楚的,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我看着中年汉子说:“这难道就是你们来抓捕我的理由?这就是你们认定我是杀人凶手的理由?”

    “我们没有认定你就是杀人凶手,但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只是怀疑,也就是说,在检方没有认定之前,你只是犯罪嫌疑人……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跟我们走,配合我们侦破此案……”中年汉子说的话很有分寸:“易克,你是国家公务人员,你该明白我们的政策,也清楚我们的职能,我希望今天这个场合不要闹大……也不希望弄地太让你下不来台……”

    我看看正带着极度的惊惧和怀疑目光看着我的海珠,又看看台下脸色剧变的父母还有海珠的父母,然后看着中年汉子:“你的意思是我今天必须要跟你走?”

    “是的,现在就走,立刻!”中年汉子冲我周围的警察使了个颜色,立刻有几个警察簇拥过来,我的胳膊被紧紧抓住了。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林亚茹他们和四哥有准备往上冲的迹象。

    老黎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看着台上。

    我这时看着台下大叫一声:“你们不要动!”

    我这话是告诉林亚茹他们和四哥的,我担心他们一旦动手,今天的局面就难以收拾了,弄不好真的会出现乱子。

    我这么一喊,四哥和林亚茹他们站在那里不动了,看着我,我这时冲四哥和林亚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警察这么多,动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有百害而无一益。

    四哥这时似乎清醒过来,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我对那中年汉子说:“让你的人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我跟你们走——”

    中年汉子挥了下手,那几个警察放开了我,仍旧围在我身边。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我。

    我这时对着大家说:“我没杀人,我是清白的……”

    “少罗嗦,走——”中年汉子发出了命令,周围的警察簇拥着我就往外走。

    “啊——”刚走了两步,我听到身后的海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头一看,她晕了过去,身体歪歪斜斜就往地下倒。

    林亚茹一个箭步冲上台,一把抱住了海珠的身体。

    与此同时,我又听到台下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一看,我妈妈也晕了过去,坐在一边的老黎和我爸忙伸手扶住了她。

    餐厅里秩序大乱,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都骚动起来……

    “快走——抓紧离开!”中年汉子短促地说着,推着我的身体就我往外走,几个警察又靠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走道边的警察拉起手护住走道,不让其他人过来。

    边被警察推搡着往外走,我边努力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秋桐正呆呆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刚出门,我就被戴上了手铐,然后押着出了酒店,上了等候在门口的一辆警用面包车。

    警灯闪烁,警笛鸣响,车子快速离开了酒店。

    我和海珠的婚礼就这样夭折了,因为突如其来的秦璐的死讯。

    我直接被押解到了机场,我不知道我身后的这个婚礼该如何收场,不知道我的家人我和海珠的亲朋好友会如何结束这个还没有开始的婚礼,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认为我被带走的事情,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情。

    两个小时之后,我被星海来的抓捕小组押解着上了飞往星海的飞机,我成了戴手铐的旅客。

    下午,我被带进了星海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负责审问我的还是那个中年汉子。

    我猜他大概是个头,或许是副队长什么的。

    刚进审讯室,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审讯室里都有什么人,腰部接着就被一个重物狠狠击打了一下,似乎是橡皮棍,接着感觉到周围好几个人都开始对我进行殴打,腰部腿部肩部持续不断遭受重击,除了橡皮棍,还有电击棒。我很快被打倒在地,一股股强烈的电流在我身体穿过,我的身体和大脑一阵阵剧烈抽搐着。突然,一股更强大的电流袭来,我瞬间就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是被冷水激醒的,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冰水混合物。

    两个虎背熊腰的警察把我抓起来,摁在了一张椅子上,我晃晃脑袋,看清了坐在我对面有三个警察,中间那个就是那中年汉子。

    “易克,刚才只是给你一个见面礼,滋味好受不?”中年汉子说。

    “你……你们乱用刑罚!”我说。

    “哈哈……”他们都大笑起来。

    “告诉你,易克,到了我们这里,就是再硬的嘴我们也能给你撬开,好了,见面礼的滋味你尝过了,现在开始交代吧。”中年汉子说。

    “我交代什么?”我说。

    “你说呢?你说你交代什么?”中年汉子说。

    “我没有杀人,秦璐的死和我无关!”我说。

    “好,既然你说秦璐的死和你无关,那么,我暂且先来问问你,凌晨一点多,你到北方大厦秦璐的房间里干嘛?”中年汉子说。

    “秦璐打电话叫我去的,说是自己一个人闷,因为这次单位提拔没有她,心情不好,在喝闷酒,所以让我去陪她说说话。”我说。

    “那你去了之后,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你又干了些什么?”

    “去了之后,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坐在那里聊天说话,闲聊,然后到了2点半,我就走了!”我说。

    中年汉子猛地一拍桌子,高声说:“易克,我警告你,你要知道这是在哪里,你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清楚,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除了继续要受苦头,最终也还得交代……”

    我说:“我没杀人,我刚才说的很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承认呢?”

    “为什么?就因为从昨晚秦璐住到那房间到今天早上只有你一个人进出过秦璐的房间,除了你,还有谁有作案的可能?还有,不久之前,秦璐在医院流产,你给签的字,这充分说明你和她之间有某种关系,这充分说明你是有杀人的动机和理由的……”

    “我能有什么动机和理由?”我说:“秦璐那次流产,是很突然的,我走在路上撞了她,她那时怀孕了,结果造成了流产,我把她送去的医院,当时只有我自己在场,我和她是朋友兼党校的同学,那种情况下,我不签字谁签字?”

    “你还编地理由很充分,那我问你,秦璐还没有结婚,她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和我无关。”

    我不能说出是关云飞的,即使说了,也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相信,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后果,这后果不仅仅是对关云飞,对我也不好,那就等于我和关云飞之间的关系彻底决裂,同时,他们还会说我不仅不认罪,还诬陷市领导。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说的。

    “你不知道你说不出是谁的就说明那流产的孩子是你的,你还嘴硬?”

    “秦璐怀的谁的孩子秦璐流产和谁杀的她之间有什么关系呢?”我说。

    “你既然这么问,那我来告诉你,”对方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目光阴冷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你和秦璐在党校学习期间认识,慢慢有了那种暧昧的关系,继而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于是,她就怀上了你的孩子,但你呢,却只是想和她玩玩而已,并不想和她玩真的,但秦璐却想和你结婚,想嫁给你,于是就用怀孕来要挟你和她结婚,而你却急于和那个宁州的女朋友结婚,所以,你就想办法先制造了一起撞击事件,造成了秦璐的流产,你以为秦璐流产了就是去了要挟你的资本,但秦璐却还是死死缠住你不放,知道你今天要去宁州和你女朋友结婚,于是就半夜打电话把你叫去和你摊牌谈判,逼迫你不许到宁州去结婚,你这时就凶相毕露,为了能顺利和你宁州的女朋友结婚,就起了杀机,就从窗口把秦璐推了下去,然后你急匆匆离开了酒店,然后你匆匆坐飞机赶到了宁州参加婚礼……”

    “你胡扯,你只是污蔑!”我叫起来。

    “你自以为做的很干净漂亮,以为你今天在宁州我们就不会怀疑到你,但你却忘记酒店是有监控的,忘记我们是可以查到你今天早上坐的六点十分的飞机离开的星海,忘记我们是可以在秦璐的宿舍里查到秦璐在医院的流产病例的,我们到医院一查,签字的是你,这就对上号了,这一切就可以变得合理了……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就是你杀了秦璐,所以,不要和我玩花招,如果不想继续受苦,就老老实实招了,按照我刚才说的交代……”中年汉子自得地说。

    “马尔戈壁,你这狗日的,你这是逼供,我没有杀人,我根本就没有杀人,你让我交代什么?”我大叫起来。

    中年汉子又是猛地一派桌子:“妈的,到了这里还敢发飙,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打!”

    话音未落,周围的警察又上来开始对我拳打脚踢,高压电击棒又开始兹兹冒着电光往我身上捅。

    我再次被打晕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我正被倒挂在铁窗边,窗户开着,审讯室里没有暖气,冷风嗖嗖吹进来,旁边两个警察正边贼腻腻地边笑边往我身上泼冷水,冷水很快就结冰,我浑身感到了刺骨的冷,衣服和皮肤上都结了冰。

    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被冻成冰棍了。

    “哎,可惜了这身西装,这可是结婚的礼服呢。”一个警察笑着说。

    “是啊,早知道给他先把西装扒下来再动手啊,哈哈……”另一个警察也笑。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快冻成冰棍了?”

    “我看差不多了,呆会弄到火上烤烤,一定很好玩!”

    听着他们的调侃,我感觉自己身体的热量基本就要耗尽了,我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冻死了。

    慢慢地,我失去了知觉。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但我的大脑却还一直有意识,模模糊糊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在混沌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把他放下来!”我听到了中年汉子的话。

    随即我被放下,然后有人把我架起来,又摁在了椅子上。

    我努力睁开眼睛,迎面有强烈的灯光直直地照射着我,我看不到对面的任何人。

    转头看了下室外,天色已经很黑了。

    夜晚来临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从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在受着审讯和酷刑。

    “易克,招不招?交代不交代?”对面传来中年汉子的声音。

    我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没有杀人,我没什么可以交代的!”我说。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虚弱,但我的口气依旧很坚决。

    我知道我决不能屈打成招,如果按照他们的意图招了,那我就死定了。这年头,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被判死刑的冤魂无数,我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中年汉子沉默了下,然后说:“易克,你还真是个硬汉子,我还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硬的汉子,怎么打就是撬不开你的嘴巴……看来,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客气了……看来,我还得给你再玩点新花样……今晚,我叫你不死也得扒层皮……”

    “马尔戈壁,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也好不了,老子没杀人,你狗日的非要我承认,你这是歪曲事实刑讯逼供!”我说。

    “我歪曲事实??我看你是负隅顽抗死不改悔,老子我佩服你是条汉子,能经受住我的刑罚,但你杀了人却不敢承认,不由又让我鄙视你了……”

    似乎,这中年汉子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是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他们需要的口供了。

    “这个案子在市里影响不小,上面要求限期破案,我就不信我撬不开你这张嘴……今晚老子豁上不睡觉,也得把你这张嘴撬开……”中年汉子有些恼羞成怒的语气,接着说:“来人,给我继续用刑,上老虎凳——”

    立刻几个警察又围拢过来,又要动手。

    我眼一闭,妈的,老虎凳都用上了,完了,老子今晚非死在这帮警察手里不可。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来了……”

    来了,谁来了?我努力睁大眼想看一下,却被刺眼的灯光照射着,什么都看不见。

    “先等下!”中年汉子对靠近我的警察说。

    随即我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然后室内就安静下来。

    我坐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灯光依旧刺眼。

    片刻,听到有人低声嘀咕着什么,隐约是那中年汉子带着恭敬口气的声音:“过了两遍堂了,死活不招……今晚我再加把劲,一定会拿到口供的……”

    然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突然想进来的一直不出声的这个人或许是雷正,中年汉子在给他汇报进展情况。

    如果进来的这人是雷正,此时,他一定在看着我。

    不知此时看到我,他的心情如何。

    我终于被他抓住把柄了,我终于被他堂而皇之抓住把柄了,我终于落到他的手里了。

    我想,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快乐,我想,他一定会让他的手下把我继续往死里整,让我吃尽苦头,发泄他前些日子受的窝囊气。

    然后,就听到有人走出去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人又进来了,说:“把他拖出去,先关到铁笼里!”

    我略微有些意外,怎么不给老子上老虎凳了呢。

    随即有人过来把我架起来拖了出去,先是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关到了一个铁笼子里,铁笼子空间很小,我只能蹲在里面,无法站起来。

    然后,周围就安静下来。

    此时,我浑身冰冷刺骨,几乎就要冻晕了。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想着今天的剧变,上午还在宁州的婚礼舞台上,转瞬却遭受了酷刑成为了阶下囚。

    不知道此刻我的父母怎么样了?不知道此时秋桐和海珠怎么样了?不知道此时老黎在想什么?不知道那些前来参加我和海珠婚礼的亲朋与好友此时会怎么认为我……

    房门口不时有值班的人员来回走动。

    我感到筋疲力尽,浑身发疼,脑袋发胀,不由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

    似乎是值班的人员在交谈。

    “不是说今晚要继续审讯的吗?怎么不一鼓作气呢?”

    “本来是计划这样的,正要继续呢,雷局来了,把我们的头叫出去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停了!”

    “怎么回事?”

    “听说是雷局指示先暂停,先不要用刑了……”

    “为什么?”

    “听头儿说第一是这案子不知怎么很快就被上面的新闻媒体知道了,上面下来了好几家新闻媒体的记者,要跟踪采访案子的进展情况,雷局有顾虑,说不能让记者知道刑讯的事情,那样会败坏了我们星海公安的形象,会搞得市里很被动要是惹地市委乔书记不高兴,那雷局就很不利索了……”

    “还有第二?”

    “是的,第二是办案组有人提出来秦璐的死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说如果只根据目前我们论断还不足以证明秦璐就一定是他杀,如果不是他杀,那么我们就是抓错人了,现在正在等法医鉴定的结果……”

    “哦……”

    “这案子市领导很关注,给局里下了指示,说要快速侦破快速结案,要搞清楚事实,既不能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听说这是乔书记亲自下的指示……”

    “原来如此……”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的心里一动,上面下来了记者!上面如此之快下来了记者!难道,这是秋桐运作来的?

    我此时身陷牢狱,她一定心里是很着急的,她一定没有闲着,她一定在尽自己的所能在帮我。她一定不会相信我会杀了秦璐的,她一定不会相信我和秦璐之间有那种关系的。

    秋桐不会相信,那么海珠呢?她会相信我和秦璐之间是清白的吗?她会相信我秦璐的死和我无关吗?

    我这样想着,心里突然一阵巨大的悲凉。

    又想到秦璐的死,感觉她死的十分蹊跷,根据警方的侦查,自秦璐住进那个房间到今天发现秦璐的尸体,期间只有我进出过她的房间,那么,她又是如何死的呢?我离开的时候她房间的窗户还是开着的,我提醒她关窗她没有理会我。难道,她是自杀的?

    刚一想到这一点,我随即就给予了否定,不可能,秦璐在我面前说过多次,说她对生活是如此的热爱和向往,她任何时候都不会去自杀的。

    我不相信秦璐会自杀。

    那么,她又是怎么死的呢?

    想到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的生命突然之间就这么陨去,想到曾经如此熟悉的一个朋友就这么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想到她还对生活和生命抱着巨大的热烈的追求和热忱而不明不白突然就死去,我的心里感到了一阵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把我带到了另一个有暖气的房间,仍旧关进了铁笼子里。

    不管怎么说,暖和了,不会冻死了。

    我蹲在铁笼子里又睡了过去……

    混混沌沌中,我看到了秦璐,看到了那晚窗外的风吹动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到了那半张面孔昏暗灯光下的可怖……

    我找到,秦璐已经死了,我此时看到的是生前的她。

    恍惚间,我看到秦璐在冲我微笑,在冲我走过来,面色苍白地可怕,眼神里带着迷蒙的虚幻……

    我的心里一阵惊悚,我知道,秦璐已经死了,我此时看到的是她的灵魂。

    “秦璐,你为什么要死?”我问她。

    “我不愿死,我怎么会死,我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幽幽地说。

    “那你怎么会死?”我说。

    “不是我要死,是有人要我死……我死了,我的确死了,即使我到了阴间,我也不会放过他……”

    “是谁要你死,是谁杀了你?”

    “是他,是他……”秦璐说着,身影逐渐模糊,忽然就不见了,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我猛地张开眼,眼前空荡荡,除了铁笼子和四周雪白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看着窗外的光线,我知道,天亮了。

    一夜过去了。

    我的衣服也有些干了,没有那么粘在身上的感觉。

    我懵懂地想着刚才睡梦里和秦璐的对话,心里一阵阵惊惧,我不相信秦璐会自己主动去死,她绝不会去自杀,可是,她又是如何死的?如果不是自杀,那就一定是他杀,那么,是谁杀了她?秦璐飘忽间说的那个他又是谁?当然,她说的那个他或许也是她。

    我不由想起了关云飞,此时我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他,可是,他此时正在国外旅游,他无法一夜之间飞回来杀了秦璐。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怀疑秦璐的死会和他有关,除了我。

    我又想到了谢非,除了想起关云飞,我最容易想到的还有她。在我的感觉里,此时最有可能对秦璐下手的就是她和他,可是,他们俩此时都在国外旅行,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杀死了秦璐。

    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有理由去杀死秦璐。

    如果他们没有这个可能,那么,秦璐就只能是自杀的。

    难道,秦璐真的会自杀?不,不会。我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难道,是谢非和关云飞之间的一个人雇佣了杀手杀死了秦璐?可是,明明酒店的监控录像显示那期间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出过那房间,这个猜测似乎又不成立。

    我感到了巨大的困惑。秦璐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似乎,只有最大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是自杀的。

    但之前我和秦璐的谈话内容又让往我再一次否定了这种判断。

    我想得头疼,心里却又有无尽的悲伤,不是因为自己此刻的处境,而是为秦璐的突然离去。

    之前我的预感显灵了,果然流星的出现预示着一个生命的离去,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秦璐。

    之前我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我的心头,果然,我周围的女人正在一个个离开我,从夏雨到孔昆,现在是秦璐,很快云朵也要跟随海峰去澳洲。只是我没有想到秦璐的离去会是这样的一种方式,会是以生命为代价。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离去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两个警察,其中一个端着饭碗。

    “吃饭——”

    一个警察打开铁笼子,对我说:“哥们,出来吧……”

    出了铁笼子,警察给我打开手铐,另一个警察把饭碗放在一个长条凳子上,两个馒头,一碗煮熟的大白菜。

    警察又拉过一个小凳子:“呶,哥们,坐这里吃吧。”

    我这会儿真饿了,抓起馒头就吃起来,没吃菜。

    吃完之后,一个警察收拾东西,另一个警察又给我带上手铐,说:“不让你进铁笼子了,在外面呆着吧,晒晒太阳。”

    带着铁栏杆的窗户里有阳光照射进来。

    “怎么?今天不审讯了?”我问那警察。

    “不该你问的你不要问,多嘴!”那警察冲我一瞪眼。

    我说:“哥们,不要这么吹胡子瞪眼,有必要吗?”

    那警察一怔,接着笑了:“我靠,我发现你这家伙还真嘴硬,昨天那么样的刑讯都没招……一般来说,进来的人都经受不住昨天那一番折腾的,让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嘴巴这么硬的。”

    “我没杀人,当然不能招!”我说。

    “你没杀人那你深更半夜跑人家房间里干嘛去了?装逼把你,我看还是把你打轻了,等我们头儿开会回来,今天你是好过不了的……你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你们搞刑讯逼供,是违反公安条例的!你们是在犯法!”我说。

    “哈哈……”两个警察都大笑起来,笑完,其中一个说:“操,今天有人给我们上课了,我们是在犯法啊,吓死我了……我可没听过什么公安条例,我只知道进来不听话的就大刑伺候,任你再硬的嘴,没有打不服的,你现在不招,还是打你打的轻了,只要我们认定的事,不招也得招……老子们办案一直就是这习惯,不光我们,全国的公安,都是这样,你说我们犯法,那你去告吧,我看你找谁去告……”

    “趁这会儿我们头儿不在,我们哥儿们发发善心,你就好好晒晒太阳吧,等我们头儿回来,很快你还得去过堂……”另一个警察说。

    这俩警察说的话和昨晚我听到的俩警察聊天的内容不一致,似乎他们是刚来换班的,还不知道内情。

    说完,两个警察把门关死出去了。

    我独自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竟然没有人来提审我,这让我感到意外。

    一连2天过去,都是这样,我就这么被关在这里,除了送饭的,没有人来打扰我,我既没有被送进看守所也没有被提审,似乎他们把我遗忘了一般。

    这两天,我感觉自己成了瞎子聋子,虽然我能看到,虽然我能听到,但我的确感觉自己成了瞎子聋子,看不到听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和情景。

    到了第三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那个中年汉子出现了。

    今天他没有穿便装,穿了一身威武的警服。

    今天的他突然变得和蔼和可亲,笑容满面。

    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察。

    “给易主任打开手铐!”他说。

    他叫我易主任,不叫我易克了。

    一个警察立刻过来给我打开手铐,我活动了下手腕,看着中年汉子。

    “易主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中年汉子笑着说。

    我看着他,轻轻揉着手腕,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两个警察也面带笑容。

    “秦璐的案子侦破结果出来了……”他说。

    我的心一跳,结果出来了!什么结果呢?

    我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根据我们结合尸检结果做出的进一步的分析,最后断定秦璐的死不是他杀,而是属于自杀……所以,你自由了!”他说。

    我的心猛地又是一跳,自杀?秦璐是自杀?警方最后的结论是自杀?这怎么可能呢?

    “不,秦璐不是自杀的,她不会自杀,她是死于他杀!”我说。

    中年汉子一怔,接着说:“哎——易主任,你看,你看看,我们做出了自杀的结论你又反对,说是他杀呢,那就要追究你,可是你又不承认,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说:“你们凭什么认为是自杀呢?”

    中年汉子说:“根据尸检结果,死者除了坠楼造成的身体损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遭到强制性损伤的痕迹,而且,据法医进一步鉴定,据省公安厅请来的专家进一步确认,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死者被发现是在早上六点,也就是死者坠楼之后当时没有人立刻发觉,是早上被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发现的……也就是说,死者坠楼是在你离开那房间一个半到两个小时之后,你既然已经离开了酒店,既然你离开酒店的时候死者并没有死亡,那自然就可以排除你作案的可能性……而既然这期间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这房间,那么,基本就可以断定死者是属于自杀,没有他杀的可能了……另外,根据死者生前单位刚刚进行过一次调整,她没有得到提拔,心情不好,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想不开自杀的……所以,综合起来分析,死者是自杀身亡……所以,既然死者属于自杀,你就被排除了作案的可能,你就可以被释放了……当然,至于你和死者之间到底是关系,那什么流产之类的事情,和本案无关,个人私事,不属于我们管了……”

    似乎,警方在排除我作案可能性的同时还是认定我和秦璐之间有那种男女关系,只是这和秦璐的死无关而已。

    听他的说法,似乎还挺有道理,分析地头头是道,三个方面都可以确认秦璐有自杀的可能。

    似乎,他们现在是在秉承无罪推理的原则来分析此事。

    而之前,他们对我则是实施的有罪推理。

    我说:“这么说,我可以走人了?”

    “是的,你可以走了,不过,走之前,履行一下手续……”中年汉子一招手,身后的一个警察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打开,对我说:“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这里是你的私人物品,走的时候一起带着……”

    我的私人物品装在一个袋子里,手机钱包证件钥匙之类的。

    我扫了一眼,说:“你想让我自己表明在你们这里期间没有受到任何刑讯逼供……”

    “是啊,我们一直是遵照法律审问你,我们谁也没打你吧?我们一直是文明办案的吧?”中年汉子一副无赖的嘴脸。

    “是啊,我们一直是文明办案的,没有人动你一个指头的。”两外两个警察附和着。

    “如果这字我不签呢?”我看着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微微一怔,接着冷笑起来:“易主任,咱们都是吃公家这碗饭的,我们是公事公办,抓你是有道理的,放你也是有道理的,抓与放,都是合法的,我想你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你最好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不然,你可是让我很为难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签字,我们也有办法,最起码能让你摁个手印……”

    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如果我不签字,他们会继续对我实行强制措施,会把我再次打昏然后摁上手印。

    “你这么说很无赖,你知道不?”我说。

    “讲道理我或许讲不过你,但在我们这里,就得照我们的规矩办事,易主任,我想还是大家互相给个面子比较好,在我们这里,讲道理是一件可笑的事,你要硬说我是无赖,我也不否认!”中间汉子大言不惭地说:“另外,你身上没有任何硬伤造成的伤疤,你就是出去也无法控告我们对你实施了刑讯逼供,我们当然也不会承认……所以,易主任,做个聪明人吧……”

    他说的不错,我身上是没有明显的伤痕的,电击棒橡皮棍是打不出硬伤来的。

    我想了想,知道如果不签字是走不出去这个门的,于是说:“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可以,你们先出去!”中年汉子大大咧咧地说。

    那两个警察出去了,随手关上门。

    我看着中年汉子,微微一笑。

    他也微微一笑:“易主任,从公事公办的角度来说,我没有任何需要向你歉意的,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不过,从个人角度来说,我还是想对你表示一下小小的抱歉,那天打断了你的婚礼,那天让你受了些委屈……”

    不等他话说完,我突然就飞起一脚,直奔他的胸部下方。

    随着他一声闷叫,身体直接就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不等他回过神,我接着就跟上,对准他的小腹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哀叫着,身体弯成了大虾,澳洲大龙虾。

    然后我挥起拳头,对着他的脸部连续快速狠狠几下重击。

    伴随着他的惨叫,两个警察闯进来。

    在这两个警察进来之前,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后退几步站在那里。

    看到屋内的情景,他们大惊失色,直奔我而来。

    我看着他们说:“喂,你们俩想干嘛,警察要打人啊——”

    他们互相看了下,准备出手。

    这时中年汉子叫起来:“住手——”

    两名警察住了手,忙过去扶他起来。

    他靠着墙站住,看着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点点头:“行,小子,有两下子,手脚不错——够狠!”

    我说:“哎,哥们,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你的话呢……你刚才怎么搞的嘛,好好地站在那里怎么自己往墙上撞呢,撞成这个样子,自残啊……我可没打你啊,别诬陷好人,你们大家都看到的,我一指头都没动他,他自己死命就往墙上撞然后趴在那里像个死狗……”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中年汉子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又擦擦嘴角不断流出的血,看着我说:“现在,你可以签字了吗?”

    我拿过警察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飞快地签完字,然后拿过自己的私人物品,看着那中年汉子,说:“你是这办案组的组长吧?”

    “是又怎么样?”他瞪眼看着我。

    我盯住他看了几秒钟,说:“我想告诉你,你是个蠢材!”

    说完,我大步向外走去。

    出了楼门,我仰脸看着冬日阳光下湛蓝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略带凉意的自由的空气,然后往外走去。

    一眼看到秋桐正孤单单站在刑警队大门口的路边,正往这边看着。

    她的身后停着一辆车,车里驾驶员位置坐着四哥。

    秋桐和四哥是来接我的。

    我的心里一热,不由加快了步伐。

    还没走到大门口,突然涌出一帮人,有男有女,有拿照相机的,有拿摄像机的,还有拿话筒的,直对我而来。

    显然,这是一帮记者。

    我一愣,他们接着就七嘴八舌开始问起来。

    “易克,你这次被无罪释放,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请问你对星海警方的办案方式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和死者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性质?”

    “请问你在里面有没有受到刑讯逼供?”

    “你认为警方的办案是公平的吗?”

    “你是否认可警方的办案结论……”

    我站住,看着他们,说:“第一,我和死者秦璐是党校青干班同学,我们是好朋友,我们的关系是清白的;第二,对此次她的意外死亡,我很震惊,也很悲伤,我希望能找到她的真正死因,让死者能在地下安息,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第三,我在里面期间有没有遭到刑讯逼供,我想这一点大家其实应该比我清楚,清楚现在警方都是怎么办案的……”

    我知道既然我刚才已经签了字,是不能说在里面收到刑讯逼供的,不然警方可以起诉我,我不想再继续找麻烦。

    “这么说,可不可以理解你这话的意思是,第一,你和秦璐的死没有关系,也就是说秦璐不是你杀死的,你是被警方错抓的,同时,秦璐的那次怀孕也和你没有关系;第二,你对警方目前的结案定论是不同意的,你不认为秦璐是自杀,而是死于他杀;第三,你在里面遭受了刑讯逼供,是不是这样的?”有记者问。

    我说:“对于你说的第一点,我可以肯定,对于第二点,我不做任何评论,对于第三点,大家自己去琢磨……”

    说完,我冲他们点点头:“谢谢大家的关心……”然后我就直接冲车子前走去,秋桐这时已经进了车子。

    这时一个女孩已经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开始录节目了:“社会纵横记者现场为您报道,星海市政法委办公室副主任秦璐坠楼案的嫌疑人易克已经被警方放出,警方已经做出了秦璐自杀的结论,据易克本人的态度,他对警方的办案结论和自己是否在里面收到刑讯逼供给予了含混含糊的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他肯定了一点,那就是他没有杀死死者,也和死者的怀孕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易克本人即将离开,我们现在去采访警方的人员……”

    记者们又向院子里奔去,直奔警方的办公楼。

    我上了车,四哥直接发动车子离去。

    我和秋桐都坐在车后排。

    秋桐看着我,满眼满脸都是伤痛,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受苦了,他们打你了,是不是?”

    我不想让秋桐难过,说:“没有。”

    “那你的衣服怎么成了真皱巴巴的,他们真的没有对你进行刑讯逼供?”秋桐有些怀疑地说。

    我努力笑了下:“皱巴巴是我自己弄的,他们没有打我,真的。”

    秋桐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这时说:“这些记者,都是你捣鼓来的吧?”

    秋桐点点头:“是的,我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

    我看着秋桐说:“这些就足够了,这些就足够发挥有力的作用了……”

    我心里明白,如果没有秋桐捣鼓来的这些记者,我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正是因为这些记者,他们才停止了对我的刑讯逼供,才让我没有继续遭罪。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些记者,才会让雷正的行为有些收敛,不敢继续肆无忌惮把杀人凶手的帽子硬戴在我头上,毕竟他也是会顾虑这些上面来的新闻媒体的。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些记者的到来,引起了市委领导特别是乔仕达的重视,乔仕达才会指示要严格办案,要求快速结案,给全市人民给社会一个交代,他毕竟也要顾及星海在上面的形象问题。

    而也正是因为有乔仕达的重视和指示,雷正才会指示办案组进一步对案情做出分析,做出了秦璐自杀的结论,将我放了出来。不然,依照雷正对我的憎恨,这次我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出来,即使不裁定我就是杀人凶手,起码也会把我关上一段时间,让我在里面受尽苦头。

    “我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的,我坚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我运作这些新闻媒体的记者过来,只是想求一个公开公平公正!”秋桐说。

    “现在的警察办案,很多都是胡闹,这年头,屈打成招的案例还少啊?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永远也得不到昭雪了呢……”四哥边开车边愤愤地说。

    “秦路的被杀,我感觉是个迷,我不相信他们做出的结论,我不认为秦璐会自杀。”我说。

    “可是,警方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啊……”秋桐说。

    “只能是听起来看起来是很有道理的……”我说。

    秋桐沉思起来。

    “不过既然警方已经快速做出了结案的定论,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我看这个结论是很难改变的了……”四哥说。

    我没有说话。

    “政法委已经决定给秦璐的亲属一笔抚恤……”秋桐喃喃地说。

    “既然是自杀,为什么要给抚恤?”我反问了一句。

    “或许是一种安慰吧……”秋桐说。

    “或许是他们对这个结果也有些心虚,但他们也找不出他杀的其他证据,上面又压得紧,也就只能这么草草结案了,定论为自杀,对社会对上面对家属也都是的交代!”四哥说。

    我呼了口气,沉默了半天,说:“那天我被带走之后,那边后来怎么样了?”

    “你被带走之后,整个婚礼现场炸了营,海珠当场昏厥过去,你妈妈也晕了过去,都被送去了医院,其他的那些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都散了,婚礼半途而废……”四哥说。

    “海珠现在怎么样了?我妈又怎么样了?”我急忙问。

    “海珠后来在医院苏醒了过来,一直不说话,神情十分恍惚,后来海峰把他接回家了……”四哥说。

    “那我妈呢?”我说。

    “你妈妈后来也苏醒了过来,不停地哭,哭得十分伤心,你爸妈和海珠爸妈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特别是你爸妈……”秋桐接过话来说:“考虑到现实的情况,在老黎的建议下,我们把你爸妈接到星海来了,住在老黎家里……你爸妈这几天精神很不好,今天听说你要被释放,稍微好了一些……”

    “哦……住在老黎那里……”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我心里明白,正在举行的婚礼上出了这事,对双方家人的打击都是巨大的,包括海珠,不管我有没有真的杀了人,但我从婚礼上被警方抓走,这样的事在双方的亲朋好友间一定会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双方长辈的脸都被丢尽了。海珠也一定彻底崩溃了,即使她不相信我真的杀了秦璐,但那中年汉子在婚礼上公开说的秦璐流产我签字的事情,仅这一件事就足以击垮海珠,这无疑等于是在大家面前公开羞辱她,是对她最大的羞辱,也是对她家族的巨大羞辱,她的精神无疑会因为这迅速崩溃。

    我的心情十分沉重。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秋桐说:“我今天给海珠打电话了,把你无罪释放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怎么说的?”我急切地看着秋桐。

    “她……她长出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然后,然后就挂死了电话,我再打,就关机了……”秋桐说着,叹了口气。

    我摸出手机,说:“我打给海峰……让海峰把电话递给她……”

    “海峰……今天这会儿或许已经从上海起飞了……”秋桐说。

    “走了?”我说。

    “是的,今天上海浦东机场飞悉尼的航班……”秋桐说。

    “那……云朵呢?”我愣愣地说。

    “云朵……也走了,跟着海峰一起走了……昨天办完的辞职和交接手续,昨晚飞到了上海……”秋桐的声音有些颤抖:“云朵本来是不想这会儿走的,她十分牵挂你的事情,这两天几乎就没怎么吃喝,也没怎么休息,一直陪着你爸妈……可是,海峰那边的航班是早已经订好的,海峰必须要马上到那边任职,实在不能再拖了。所以,他们只能走了……临走前,她住在我那里的,哭了一夜……”

    我的心微微颤抖着,看着秋桐憔悴的脸色,知道这几天她也同样没有休息好,在为我的事情担忧焦虑。

    云朵走了,就这么走了,去了那遥远的国度,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夏雨走了,孔昆走了,秦璐走了,云朵走了,我身边的女人们正在一个个离我而去。

    海珠此时的态度还不知如何,我不知道此次致命的打击会让她做出如何的决定,我不知道她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她会对我们的明天做出如何的抉择。

    “现在我们去哪里?”四哥说。

    秋桐看着我。

    我想了下,说:“先去我宿舍,我要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去老黎家……”

    秋桐点点头,又带着伤痛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她不会相信我在里面没有受到严刑审问的。

    我想安慰下她,冲她努力笑了下。

    她没有笑,眼圈倏地又红了,转头看着车外。

    到了宿舍楼下,我下了车,秋桐也下了车,犹豫了下,说:“我陪你上去……”

    我们上楼,打开门,一起进来。

    关上门,秋桐突然就抱住我的身体,紧紧地抱住我的身体,接着就带着压抑的声音痛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我似乎应该明白秋桐此刻痛哭的心情,我该知道的。

    我抱住秋桐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阵阵悲酸和伤感……

    秋桐一直就带着压抑的声音痛哭着,哭得一塌糊涂。

    半天,秋桐停住了哭泣,和我分开,泪光闪闪地看着我,紧紧抿了抿嘴唇。

    “谢谢你……”我轻声说。

    秋桐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秋桐出来了,神情变得平静下来,头发也整理好了,脸上的泪痕也洗去了。

    “你洗个澡吧……”秋桐轻声说:“我给你调好热水了……”

    我的心里一热,点点头,然后找了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秋桐正站在窗口眺望着外面,此时,从后面看去,她的身影格外孤单和消瘦。

    我走到她身后,两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没有回头,一只手抓住我的右手,她的手很凉。

    我叹息一声,两手滑下去,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动。

    “这几天,你受苦了……你瘦了很多……”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一阵疼怜。

    秋桐依旧没有说话。

    “我没有杀秦璐……”我说。

    “我知道的……”秋桐轻声说。

    “我和秦璐也没有那种关系,她怀孕的事,和我无关……”我又说。

    秋桐从我的怀抱里出来,转身看着我。

    “你……相信我吗?”我说。

    秋桐清澈的目光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我的心又是一热,说:“谢谢你……”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秋桐又说:“可是,即使我相信你,即使你洗清了杀人的嫌疑,但是,其他的人,又有几个会相信你和秦璐没有那种关系呢?对这样的事,说不清道不白,何况有些人更加愿意对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人就喜欢拿这样的话题津津乐道,有几个人会像我这样相信你呢?包括海珠,她会真的相信你和秦璐没有那种关系吗?”

    我的心倏地一沉,秋桐的话无疑是有道理的,我可以不在乎任何其他人对这事的认定和看法,但我不能不在意海珠的看法,如果她认定我和秦璐有那事,那对她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退一万步,她即使可以不在乎这事,但她一定会在乎婚礼上的那些亲朋好友,在乎家人的脸面,此事不管真假已经被她的几乎所有亲友都知道了,她和家人的脸往哪里放呢?她如何面对周围人的耻笑和非议呢?根据我对海珠的了解,我知道她一定会很在乎这些的。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面对现实,走一步看一步。”秋桐说。

    我点点头。

    “我们走吧……去看你父母吧……”秋桐说。

    我和秋桐出了房间,下楼上车,直奔老黎家。

    “夏季最近出差到国外去了,家里只有老黎在。”路上,秋桐说。

    我点了点头。

    到了老黎家,老黎正陪我爸妈在客厅说话。

    看到我进来,妈妈抱住我放声大哭起来,爸爸也在一边眼圈发红。

    秋桐站在一边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老黎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我,神情十分淡定。

    此事从头到尾,老黎一直都表现得十分镇静,他的平静和冷静显得有些异乎寻常。

    我拍着妈妈的后背,安慰着她。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老黎说:“易兄,嫂子,孩子没事了,平安回来了,这就好,不要难过了,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老黎比我爸妈年龄大,却称呼我爸妈为兄和嫂子,显出他对我爸妈的尊重。

    这是一种礼节,江湖人常有的礼节。

    “老黎大哥,我和小克妈妈这两天一直住在你这里,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爸爸这时说。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黎顿了顿,接着补充了一句,说:“小克救过我的命,前天我和你们说过的,在我眼里,小克和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是一样的……”

    从老黎的话里,虽然他说大家是一家人,但我似乎感觉出他是还没有和我爸爸提起要收我做干儿子的事情,他是个做事很有数的人,知道这个时候是不适宜提这样的话题的。但他还是隐约流露出了这样的意思,似乎是想借机给我爸妈一个暗示。

    只是我爸妈此时的心思都在我身上,未必能听出老黎的暗示。

    妈妈边擦眼泪边说:“这几天给老黎大哥舔了不少麻烦,也让秋桐跑前跑后受了不少累,辛苦这孩子了……”

    “婶子,您不要客气,这都是应该的……”秋桐说。

    “孩子回来了是好事,老哥老嫂子不要难过了,我们该庆祝下才是……”老黎呵呵笑起来:“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了,来,我们大家一起吃顿饭……”

    吃饭的时候妈妈又看着我:“小克,你瘦了,在里面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我笑了下:“没有,就是不停审问我,我就说了实话,说我没杀人,警察都是讲理的人,他们没有怎么为难我的……”

    妈妈听了我的话,神情似乎感到几分安稳,接着却又愁云满面,似乎她是想起了那场中途夭折的婚礼,想起了海珠。

    但此时,她又似乎觉得不是说这事的场合。

    老黎看看我,又看看秋桐。老黎看秋桐时候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秋桐是个机敏的孩子……”老黎说了一句。

    我爸妈似乎没听懂老黎这话的用意,秋桐则淡淡笑了下,也没有说话。

    “可惜了那个死者,那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好好的就这么没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会要了她父母的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唉……”老黎叹息着摇摇头。

    爸妈也叹息着。

    妈妈几次张口欲言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我知道妈妈想问我什么话。

    吃过饭,老黎想留爸妈在这里住些日子,但爸妈坚持要赶回去,今天下午就要回去。

    我知道爸妈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海珠,放不下海珠家人,放不下我的婚姻大事。他们在这里是住不下去住不安稳的。

    看爸妈的态度很坚决,老黎也不再勉强,秋桐立刻去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我又通知了林亚茹,让她到机场去接我爸妈。

    “小克,你跟不跟爸妈回去?”妈妈说。

    我有些犹豫,还没说话,老黎说话了。

    “我看小克现在的情况不适宜马上回去,海珠那边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让小克马上回去,马上回去的话,说不定矛盾会激化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而且小克这边一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的,包括个人的包括单位的。所以,我建议暂且缓一缓再说这事,等海珠那边的情绪稳定下来再说……还有,你们回去和海珠家那方先接触下,也正好是个缓冲,对事情的解决也有好处……你们说呢?”老黎说。

    “黎叔说的有道理!”站在一边的四哥说。

    秋桐也点点头。

    我也觉得老黎说的在理。

    爸妈想了想,也同意了老黎的建议。

    “老哥,嫂子,这次来星海因为事情的原因没有好好住上几天,下次,等孩子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这里,我随时都欢迎你们来,我们好好聊聊……”老黎说。

    “谢谢老黎大哥,如果你今后有空,也欢迎你到我们家去做客……”爸爸也向老黎发出了邀请。

    “好的,有合适的时机我一定去,”老黎呵呵笑着:“你们这次回去,一定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孩子的事情,要妥善处理,争取处理地圆满些……还有,小克在这边,我会关照好的,你们放心就是了……”

    “这孩子年轻不懂事,净惹事,多让你操心了!”妈妈说。

    “呵呵……不要客气,这次你们来,我还有些关于小克的事情没来得及和你们聊呢,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谈……”老黎笑着说。

    老黎的话验证了我刚才的判断,他果然还没有来得及和我爸妈谈要认我做干儿子的事情。

    “老哥,嫂子,这次发生的事情要以平常心去对待,有时候,有些事,当时看起来是坏事,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再看,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事……事物之间,都是可以转化的……”老黎慢条斯理地对我父母说。

    我爸妈似乎没有听明白老黎的话,但还是点点头。

    我此时对老黎的这番话也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老黎既然如此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和想法。

    只是我不知道老黎此时的想法是什么。

    然后,老黎送我爸妈上车,四哥开车,我和秋桐送他们去机场。

    到了机场,秋桐去换登机牌,我陪爸妈在安检口附近等候。

    “小克……”妈妈带着不安的眼神看着我:“你回答妈妈的话,妈妈问你,你一定要说实话!”

    我知道妈妈要问什么问题,说:“妈,我不敢对你撒谎,我说实话……我和秦璐之间真的没有那种关系,但她流产和我有关,我撞了她,造成了她流产,当时她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能我送她到医院……”

    妈妈看着我,点点头:“儿子,妈信你的话……回去我和你爸就到海珠家,去和海珠还有她父母说明情况……”

    爸爸这时叹了口气:“这事脸丢大了,我们家丢脸就不说了,自己孩子出的事,我们丢脸是没办法的,认了……关键是海珠家,那警察那天当着那么多亲戚朋友的面说出了这事,这不等于是在公开羞辱海珠和他们家人吗?这让他们一家的脸往哪里放呢?即使他们相信,但他们的那些亲戚朋友会相信吗?他们其实最在意的不是小克和秦璐到底有没有那关系,而是顾忌脸面啊,出了这样的事,让他们今后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提起小克和海珠呢……还有海珠,这样的事,即使我们相信,她会相信吗?这样的事永远是解释不清楚的,何况秦璐已经不在了,找个人证明都没有……”

    妈妈说:“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该去给老亲家沟通的还得沟通,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因为小克惹起的事情,我们去了,该赔礼的赔礼,该道歉的道歉……”

    “小克没有杀人,又和那死者没有那事,我们去赔礼道歉,反倒让老亲家会以为真有那事了,反倒会认为我们是理亏了……”爸爸叹了口气:“唉……不知道老亲家这会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海珠这孩子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不知道这亲家还能不能做成……”

    “那也不行,那我们还是要主动上门去人家家里道歉赔礼,即使没有那事,也要道歉的,毕竟这是因为咱们的孩子引起的事情,毕竟人家是女方……”妈妈坚持说:“我想,亲家也是讲道理的人,只要我们态度诚恳了,多说好话,说不定人家会原谅我们的……关键是海珠这孩子,只要她心里能想通就好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豁上老脸去吧,谁让咱孩子出了这事呢……”爸爸又叹息了一声。

    听着父母的对话,我的心里感到很难受,感到对父母很愧疚。

    同时,我又对和海珠的明天感到了几分未知的忐忑和不安。

    我知道,我是无法揭发关云飞和秦璐的事情的,秦璐死了,死无对证,揭发只能会将我置于没有任何胜算的地步,给我戴上一顶污蔑领导陷害领导的罪名,那样,我不但不能洗清自己,还会将我的政治前途彻底毁掉,得不偿失。

    换句话说,我现在等于是替关云飞在顶着奸夫的名声。

    想到此时正在海外逍遥的关云飞和谢非,我感到了巨大的无奈和怒气。

    此时,虽然我不十分相信秦璐是自杀,但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秦璐是死于他杀。

    换句话说,如果我没有秦璐死于他杀的证据,我就必须要相信她是自杀身亡。

    如果秦璐真的是自杀,那我就认了,那我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固执判断,相信她是因为没有提拔成一时想不开自杀的。

    如果不是,那么,我就十分怀疑关云飞和谢非其中的一个,非此即彼,我就会高度怀疑他们其中的一个借着出国的时机雇佣杀手实施了对秦璐的杀害。但令人无法解释的一点是,那晚秦璐的房间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如果是他杀,难道杀手是飞进去的?

    我感到一阵迷惘和困惑。

    这时,秋桐换完登机牌回来了,我们一起送父母进安检。

    临进安检前,妈妈拉着秋桐的手,看着秋桐:“孩子……这次小克的事情让你受累了……”

    “婶子,您不要客气……”秋桐笑着说:“您回去和叔叔要好好保重身体……”

    “有空带着小雪来婶子家啊……”妈妈说。

    “行,有机会我一定带小雪去看您和叔叔……”秋桐说。

    妈妈怔怔地看着秋桐,半天没说话,然后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接着就进了安检。

    目送爸妈进了安检,我看了一眼秋桐,看到她的眼神有些发怔,还有些怅惘……

    回去的路上,秋桐说了一句:“明天上午10点在殡仪馆举行秦璐的追悼会……”

    我停了心里一跳,没有说话。

    秋桐又说:“今晚孙书记在集团大厦酒店举办一个酒场,为关部长出国归来接风,集团党委成员都去参加……关部长夫妇今天上午回国的,下午从省城回到星海……”

    关云飞回来了,谢非也回来了。

    秦璐死了,他们回来了。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跳,不由攥紧了拳头。

    “你先休息下吧,明天或者后天再回单位上班!”秋桐说着,看了看我。

    我点了点头。

    云朵走了,发行公司现在只有我和唐亮了,这几天是唐亮在独自管理公司。

    元旦在即,大征订正在收尾。

    2010即将过去。

    然后,四哥带秋桐直接回了单位,我回到宿舍。

    在宿舍的客厅里来回走动着,琢磨这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不由又摸出手机,打海珠的电话。

    关机。

    我想了想,拨通了海珠家的座机。

    有人接听:“喂——”

    是海珠妈妈的声音。

    我忙说:“妈,是我——”

    “小克!”海珠妈妈的声音听起来不冷不热。

    “是我,妈,我出来了,我没事了,我……”我还没说完,海珠妈妈就打断我的话:“你有事吗?”

    “我……我想和阿珠说说话……”我说。

    “阿珠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请你不要再打扰她!”海珠妈妈冷冰冰地说完,不等我回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我站在那里愣了半天,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天色渐渐晚了,夜色笼罩了外面的城市,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默默地吸烟……

    这时,有人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我站起来,打开灯过去开门。

    是方爱国。

    “易哥,你的事情我给大本营汇报了……”方爱国说。

    我看了一眼方爱国,没有说话。

    “大本营回电了,总司令亲自发给你的……”方爱国双手把电文递给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接过电文,打开。

    “惊悉副总司令的盛大婚礼被无良警察打断中途夭折,惊悉副总司令被无良警察诬陷抓进局子遭受残酷刑讯,我革命军上下将士无不切齿痛恨,无不怒火滔天,无不义愤填膺,此乃副总司令之奇耻大辱,乃我革命军之奇耻大辱,乃我李顺之奇耻大辱……在此,我代表革命军全体将士,向副总司令表示亲切的慰问和诚挚的问候,向滥用酷刑的无良警察表示极度的义愤和强烈的谴责,向坠楼死亡的逝者表示深切的哀悼……望副总司令保重身体,养好精神,积蓄力量,忍辱负重,为我革命大业继续做出应有的贡献……”

    看完李顺的电文,我哭笑不得。

    方爱国看着我说:“易哥,大本营还有一道电令,只直接发给我们的……”

    “什么内容?”我说。

    “大本营说是总司令的亲自指示,命令我们即刻采取行动,解决掉那个对你刑讯逼供的警察头目,诛灭败类警察,为你报仇雪恨,解你心头之恨……”方爱国说。

    “什么?”我吃了一惊。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那个抓捕你对你用刑的警察是刑警队的二把手,此人的家庭住址我们也查清了,根据大本营的命令,我已经安排杜建国和周大军杨新华去办理此事了……”方爱国说。

    “你们要打算怎么办理?”我说。

    “在他回家的路上拦截他,然后把他弄到车里运到海边,装进麻袋沉海……”方爱国说:“处理方式是总司令亲自提出来的……解决这个人,还是很有把握的,小菜一碟……”

    我说:“杜建国他们已经出发了?”

    “是的……”方爱国看看手表:“如果不出意外,再有大约10分钟,那个警察就该到他们的设伏点了,如果一切顺利,不出半个小时,这个败类警察就会被沉到大海里喂鱼虾了……”

    我说:“你——立刻通知杜建国他们撤回来!”

    虽然我很痛恨那个刑讯我的警察头目,但我却不想让他为此而送命,毕竟他还罪不至死。而且,我刚出来他就出了事,我很容易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那等于是给我惹麻烦。

    “什么?”方爱国意外地看着我。

    “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说。

    “这……”方爱国有些犹豫。

    “行动取消,立刻撤回来!”我厉声说:“执行命令!”

    “可是……易哥,这是总司令的命令,他是为了帮你报仇才让我们这么做的啊……”方爱国为难地说。

    我说:“第一,回去你给总司令发电,说命令是我让取消的,同时感谢他的好意;第二,你想过没有,我刚出来这警察头目就失踪了,你说警方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怀疑是我在报复,你说这是不是没事找事?第三,这警察头目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他家里也有老婆孩子,也有父母双亲,换位思考,还是不要轻易结果一个人的生命好。”

    听我说完,方爱国点点头,当即给杜建国他们发了通知,取消了行动计划。

    和杜建国联系完,方爱国擦擦额头的汗:“再晚通知半分钟,他们就把那警察头目截住了,那警察头目刚到设伏点附近,杜建国他们正要出击……”

    我松了口气,对方爱国说:“还有事吗?”

    “没有了!”方爱国回答。

    “回去吧……”我说:“最近这几天,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注意监视着伍德那边的动静,但不要轻易有什么举动……”

    “是——”方爱国答应着关门出去了。

    我重重叹了口气,拿起李顺发来的电文又看了一遍,然后点着打火机,将电文点着……

    看着纸灰在空中慢慢飘落,我的心也在逐渐下坠……

    正在这时,又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冬儿站在门口。

    我默默地看了冬儿一眼,转身走了回来。

    冬儿跟进来,关上门。

    “你在烧纸……”冬儿说:“烧给谁的?给秦璐烧的?”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冬儿,没有说话。

    冬儿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说:“秦璐死了,这很出乎我的意料……她怎么就会死了呢?”

    冬儿不知道事情的内幕,她当然会感到意外。

    我说:“你出乎意料的恐怕不止是这事吧?”

    “是的,我没有想到你们的婚礼会是这样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有此遭遇,”冬儿说:“所幸,你没事出来了……”

    “你心里很快意吧?”我说。

    “不错,我没有理由不快意……”冬儿**地说:“我巴不得看到这一幕,看到你们的婚礼化为泡影……”

    “你现在来是嘲笑我的吧?”我说。

    冬儿叹了口气:“唉……你说错了,我不是来嘲笑你的,我是来看望你的……一开始听说此事,我一方面为你着急,另一方面又很畅快海珠,不过,短暂的快意之后,我却又感到了同情,感到了几分遗憾,不是为你,是为海珠那个蠢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生里最盛大的一场典礼,却如此这样的收场……我心里不知怎么又有些同情海珠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

    我没有说话,点燃一支烟,慢慢吸起来。

    “我知道秦璐的死一定不会和你有关的,我坚信这一点!”冬儿干脆地说。

    “那你相信秦璐的怀孕和我有关吗?”我说。

    “我相信不相信不重要,但我知道海珠那个蠢女人一定会相信……”冬儿说:“秦璐流产,你签的字,如此的事实,任你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除了真正了解你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你和秦璐之前没有那种关系,这个黑锅,你是背定了,除非真正让秦璐怀孕的人主动站出来承认,但这显然是做梦,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事实,海珠不可能不相信……你现在洗清了杀人的罪名,但却无法洗清男女关系的恶名,这样的事,虽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牢狱之灾,但却会让你受到社会舆论的嘲笑和谴责,会让你在相当一段时间被人从背后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冬儿的话有道理,我认可。

    “随着这事的发生,我看,你和海珠的事情也基本快结束了……”冬儿说着,不由自主微笑起来。

    我说:“你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是的,一方面为你的事情感到后怕,为你在里面受的罪感到心疼,但另一方面,我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冬儿说:“海珠是个没脑子的女人,虽然做生意取得了一点点成绩,但那也是在你的帮助指导下取得的,没有你的帮助,她不会有今天的生意业绩,但是在其他方面,她确实的的确确没有脑子,我想事情到了地步,即使她想和你继续好下去,她家人也未必会同意,毕竟这是很丢他们家面子的事,在我们那里,家族的面子高于一切,我太明白了……还有,她也未必就一定想和你继续好下去呢,在自己的婚礼上被人公开告知自己的新郎官刚导致一个女人怀孕流产,如此奇耻大辱,她如何能接受呢?所以,我断言,你们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完蛋了,死翘翘了……我还没怎么动手折腾呢,你们就自残了,省了我的心了……”

    “你给我住嘴——”我发怒了。

    “我住嘴又怎么样?我说不说事情反正都是这样的……我其实是不相信你会和秦璐真有那事的,我知道你的性格和品质,你真要做了那事,你就会承认的,不会抵赖,但海珠会如此能看透你了解你信任你吗?不会,显然不会,比起我,她对你的了解和认知差远了,她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你,她根本对你就缺乏真正的信任!”冬儿继续说。

    我感到心里异常烦躁,说:“你住嘴,好不好?”

    冬儿看我真怒了,住了嘴,不说话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

    半天,我回过头,走回去,坐下,看着冬儿:“即使没有那婚礼,我和海珠也是登了记的合法夫妻,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改变!”

    “哼……”冬儿冷笑一声:“你是在安慰自己吧……即使你死死抓住那个所谓的什么登记不放,但你以为经过这事,只要海珠认定你和秦璐有那事,你认为你们之间的关系还会稳定吗?海珠对你的会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吗?人都是会变的,海珠是个固执的人,她的骨子里就带着与生俱来的固执,无论你怎么和她解释这事,她都绝对不会相信的,她认定了你和秦璐有那事,这一点,我敢保证。如此,海珠对你的心,你以为还会一成不变吗?她会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想想跟着你经受的这些罪,想想你又是涉黑又是和其他女人不明不白,想想跟着你要过这种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除了我,哪个女人愿意受这种罪呢?加上如果再有她周围其他人的撺掇和鼓动,还有此次事情给他们家带来的难堪和耻辱,我看难保她会产生动摇,甚至,动摇是一定的……”

    冬儿的话让我的心里极度不安和忐忑,想到刚才海珠妈妈的冷淡和冷漠,我不由感到了几分绝望和失落。

    但定定神,我还是不肯相信冬儿自以为是的分析,说:“你不要太自信了,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冬儿自信地笑着。

    我突然又感到一阵恼羞,看着冬儿:“你今天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的?”

    “这些不值得我专门来说……我是来看看你,你此次遭受的罪过才是让我最揪心的事情!”冬儿说。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我说。

    冬儿沉默了片刻,说:“我不大相信秦璐是自杀身亡……虽然警方有了结论,但我还是有些怀疑……”

    我的心一跳:“为什么?”

    “没有原因,只是直觉!”冬儿说。

    “直觉?”我说。

    “是的,直觉……据我平时对秦璐的侧面了解,我感觉她就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冬儿说:“不过,据我打探到的结案理由,却实在又找不出他杀的根据,从秦璐进那房间到她被发现死掉,整个期间只有你自己进出过那房间,而你又已经被排除了作案可能,那么,她是怎么死掉的呢?这很蹊跷,很奇怪……”

    “那你今晚来找我的意思是……”我说。

    冬儿一时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递给我:“这是北方大厦1809房间的门卡!”

    “你怎么得到的?”我接过房卡看了看。

    “我今天专门去北方大厦开了个房间,正好其他房间都满了,只剩下这个1809,似乎是因为这房间刚死了人,服务员一直没有安排其他客人住,我就开个这个房间……”冬儿说:“刚才我刚从北方大厦回来,我进入了那房间,看了又看,什么可以的地方都没有发觉……”

    “你给我这房卡的意思是……”我说。

    “你去看看吧,或许你会发现什么东西……”冬儿说。

    我收起房卡,想了想,看着冬儿:“冬儿,你为什么会对秦璐的死因这么感兴趣?”

    “为了你!”冬儿说。

    “警方已经证明我没有杀秦璐了。”我说。

    “我想,或许能从秦璐的死因里找到能证明你和秦璐没有那种男女关系的证据,那样你就不用背这黑锅了……”冬儿说。

    “如果我不用背这黑锅了,那海珠自然也就会相信我了,那你想看到的结果岂不是要落空了?你这岂不是自相矛盾?”我紧紧盯住冬儿的眼睛。

    冬儿淡淡一笑:“在帮你洗清黑锅和海珠与你的关系之间,我宁愿选择前者,我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更重要……再说了,即使你洗清了黑锅,即使海珠相信了你的清白,即使你们暂时在一起,我也一样不会让海珠笑到最后,你最后还得是我的……”

    冬儿的口气执着而倔强。

    冬儿的话让我心里在一热的同时又感到很棘手很哭笑不得。

    其实冬儿的操心是多余的,我当然知道让秦璐怀孕的是关云飞,但我只是无法说,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没人证明没人为我帮腔,反而会给我加上一顶诬陷领导的罪名。除非关云飞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此事,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知道此事的还有谢非,但谢非更不会说的,秦璐死了,消除了一个大敌,这应该正合她意,她不用再有什么担心了。而且,她即使说也同样没有证据,秦璐死了,口说无凭,说了也未必会有人会相信,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说她和我串通一气陷害领导谋害亲夫。

    而且,我还一直在怀疑如果秦璐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如果是他杀那很有可能会和关云飞和谢非有关,因为秦璐的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们俩,不能不让我怀疑他们。如果秦璐真的是他们其中的一位指使人杀死的,那他们似乎更会乐意看到我背着这个黑锅。我背着这黑锅就是他们安全的前提和保证。

    虽然如是想,但既然冬儿送来了1809房间的钥匙,我当然还是会去走一趟。

    冬儿离去之后,我和四哥联系了下,四哥这会儿正没事,说孙东凯正在酒店设宴为关云飞夫妻出国归来接风,集团所有党委成员作陪,秋桐也在。秋桐说吃过饭自己打车回家,不让他送了。

    四哥很快开车来到小区门口,我们直奔北方大厦。

    “今晚我见到关部长两口子了……”边开车,四哥边说。

    “哦……他们……怎么样?”我看着四哥。

    “满面春风……虽然看起来略微有些疲惫,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四哥说。

    他们这会儿的感觉当然不错,无论秦璐的死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来说,都等于卸下了一个大包袱,特别是对关云飞,他终于可以如释重负了。

    四哥找出口罩和墨镜递给我:“戴上这个……”

    我明白四哥的意思,防止我在北方大厦被人认出来。

    很快到了北方大厦,四哥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我带着口罩和墨镜,直接从地下一层进了电梯,直奔18楼。

    到了1809房间门口,我掏出门卡打开房间,和四哥一起进去。

    房间里很整洁,显然冬儿没有动过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我和四哥在房间里看了半天,四哥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看着窗外。

    “那天我临走的时候,秦璐就是站在这扇窗户前,窗户是半打开的……”我对四哥说。

    四哥伸头往外看了看,接着又扭头往上看。

    “18楼是顶楼……”我说。

    四哥没有说话,又低头仔细地看着窗台。

    一会儿,四哥说:“我到车里去一下……”

    “干嘛?”我说。

    “我车里有绳子和手电……”四哥说:“你在房间里等着我,窗户就这么开着……我拿着绳子上楼顶……”

    我的心里一动,点点头。

    四哥接着出去了,我站在窗口伸出脖子往上看了看。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条绳子突然从天而降,垂在窗口。

    接着,四哥顺着绳子出溜了下来,身体轻轻一荡,接着脚踩在窗台,然后就进了窗口,进了房间。

    “看,从楼顶进这个房间是很容易的,只要窗户是打开的,就很容易进来……”四哥说。

    我点了点头。

    “跟我来——”四哥说早,又跃上窗台,抓住绳子,出溜出溜又上去了。

    我接着也上了窗台,抓住绳子,脚踩住外面的墙壁,一用力,接着也攀上了楼顶。

    果然不用怎么费气力。

    站在楼顶平台,四哥打开手电,仔细照着绳子摩擦过的地方,一会儿突然说:“过来看——”

    我低头去看,四哥说:“看,这是我刚才栓的绳子摩擦的痕迹,除了这个痕迹,你看这里,还有一道很明显的痕迹,就是这里……”

    我看去,果然是如此。

    “难道……是这样的……”我喃喃地说。

    “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分析,那晚有人用我们的办法从楼顶进入了1809房间,然后又原路返回,这样,酒店的监视器当然是不会看到有人出入那房间的……”四哥说:“也就是说,有人从这里进入1809,那时秦璐已经入睡,而房间的窗户秦璐却没有关死,那人进去后捂住秦璐的嘴巴,防止她出声,然后就把她从窗口推了出去,接着他从原路返回,然后离开了酒店……当然,他会戴着手套,鞋上也会包着特制的鞋套,这样不会留下痕迹,同时,他离开的时候也会处理掉留在房间的痕迹……如此,就会造成秦璐自杀的假象,即使不是自杀,也会把怀疑的目标转移到你身上……这个人自以为计划的很周末,做的很圆满,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留下绳子摩擦的痕迹……”

    四哥分析地很合乎情理,我点点头:“很有这种可能,如果秦璐不是自杀,那就只有这种可能……而我十分相信一点,那就是秦璐不自杀。”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死秦璐?而且要采取这种手法?”四哥沉思着:“从这人的手法看,他是有一定功底的,而且手法也比较专业,似乎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干出来……”

    “或许是职业杀手干的。”我说。

    我没有和四哥说秦璐与关云飞和谢非之间的纠结,但我心里似乎却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极有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重金雇佣了杀手杀死了秦璐。

    “如果能找到这杀手,真相就会大白了。”四哥说。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虽然我现在极度怀疑是关云飞或者谢非干的,但我没有证据,秦璐死的时候他们正在国外,找不到杀人凶手,就无法确定,光靠怀疑是不行的。如果我现在向警方指认他们,那就是诬陷,就是栽赃,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给惹火烧身。

    “但光靠我们目前发现的这些,光靠我们目前主观的分析,是无法找到杀手的。”四哥皱起眉头:“而且,警方已经结案,即使我们把这些情况提供给警方,他们也不会采纳的,他们是不愿意在这事上再下功夫的,结案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对上对下对社会都有了交代,谁也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是这样……”我也皱起眉头,为秦璐昭雪的关键是找到这杀手,找不到这杀手,一切都是白搭。

    似乎,到现在,秦璐的死亡性质我已经明白了,那就是秦璐不是自杀,而是死于他杀。虽然明白了秦璐是死于他杀,但我却无法找到杀手,找不到杀手,就无法查清秦璐被杀的真相。

    四哥打着手电又在附近仔细搜寻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或许酒店的监控录像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说:“这个杀手既然要上楼顶,那么,他就要上18楼,要从楼顶开口上去,他上18楼,就要从大堂进来,那么大堂的监控器和18楼的监控器就会看到他,如果他坐电梯,电梯里也有监控……”

    四哥一时没有说话,半天摇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第一,即使这杀手是从大堂进来的,即使他是坐电梯上来的18楼,如果他敢采用这种方式,就一定会先易容,作为一个职业杀手,这是必备的素质;第二,他也未必会从大堂进入酒店,也未必会坐电梯或者走楼梯上18楼,他完全可以从酒店的背面顺着排水管道直接攀爬上来,现在城市里很多入户偷盗的小毛贼都有这本事,更何况是一个杀手,一个职业杀手……所以,没有必要去弄这酒店的监控录像了,弄了也没用……”

    “那怎么办?那怎么找到这杀手?”我有些发急了。

    我此时想了,如果一旦能找到这杀手,一旦能证明这杀手是受关云飞或者谢非指使杀死的秦璐,这一定会是这个城市这个冬天里最耀眼的一条新闻,一定会在星海引起八级地震,一定会让周围的人瞠目结舌,当然,也可以为秦璐昭雪,也能让秦璐在九泉之下安息。

    杀人是要偿命的,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虽然我极不愿意看到关云飞或者谢非是幕后指使人这样的结果,但现在的事实和我知晓的情况却都将怀疑的目标指向了他们,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有作案的巨大嫌疑。

    这种怀疑让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一个是我的大领导,对我关怀备至的大领导,一个是我师姐,是被我日过对我情深意切的师姐,不管他们当中谁是幕后指使人,都会让我格外痛苦。但我又明白,如果我一旦证实真的是他们做的事,不管是他们当中的谁,我都会毫不犹豫去举报,不管他们对我具有何等的重要性,不管他们对我个人的情感如何。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从触及到了我的做人底线,我不可能无视他们杀了人逍遥法外。

    当然,对于他们,和对李顺伍德之流,我是区别对待的,毕竟他们和伍德李顺的性质不同,伍德和李顺是黑社会,他们是生活在阳光下的正常人,伍德和李顺之流能做的事,他们是不可以做的。甚至,包括我做的事他们也是不可以做的。

    其实我觉得这样区分对待有些不公平,但下意识里我却仍然这样想。或许是因为秦璐死的太冤屈太不明不白,或许因为秦璐和我熟悉,或许因为秦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民,她虽然有道德上的问题但却不至于要去死。而李顺伍德杀人,那似乎是属于黑吃黑,是属于黑社会之间的内斗。

    “目前来说是暂时无法找到杀手的……”四哥说:“但一时找不到,不代表永远找不到……或许,此事要暂且搁置,要等待机会……”

    听了四哥的话,我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认同。

    我和四哥又原路返回酒店的房间,然后离去。

    和四哥分手后,我给冬儿打电话,还给她房卡。

    “我在皇冠大酒店大堂等你……”冬儿说。

    我一怔,接着说:“好吧。”

    我不明白冬儿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地方要我去还房卡,但既然她这么说,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我直接去了皇冠大酒店,在大堂里见到了冬儿。

    大堂里人不多,除了冬儿没有见到熟人。

    我把房卡给了冬儿,冬儿说:“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发现。”

    我不想让冬儿知道内情。

    冬儿叹了口气:“看来我白费力气了……看来这黑锅你是要背上了……”

    我没有说话。

    这时,冬儿眼神一跳,接着低声对我说:“不要回头看……”

    我一愣神,看着冬儿。

    冬儿突然脸色就是一寒,怒目瞪着我,接着突然抬手照着我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冬儿是真用了气力打的,声音又脆又响。

    然后冬儿倏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酒店。

    大堂里的人都往我这边看过来。

    我被冬儿突然的一记耳光打的有些发懵,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下,接着就看到身后伍德皇者还有阿来正向我的方向走来。

    阿来正哈哈咧嘴笑,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皇者则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着。

    伍德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突然明白了冬儿刚才举动的用意。

    我用手摸着脸颊,做出满脸沮丧的神态。

    他们走到我跟前站住。

    “哈哈……”阿来大笑着:“我说,易大侠,刚才是怎么了?没事你招惹人家干吗?早就分手了,又来纠缠人家,这不,难看了,是不是?我看你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自找难看……”

    皇者则带着捉摸不定的口气说:“老弟,这一巴掌打的不轻吧,看来,这女人是不能随便招惹的哦……”

    伍德这时说话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不许再嘲笑耻笑易主任了……”

    阿来和皇者住了嘴,阿来继续捂嘴偷笑,皇者则保持了微笑。

    伍德叹了口气:“唉……老弟,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要来看你的洋相的,只是巧了……”

    我看着伍德带着苦笑。

    伍德说:“我想刚才你一定是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冬儿,其实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纠缠人家了嘛……哎——我刚听说这几天你遇到的事,婚礼夭折了,还进了局子受了洋罪,我正想带人去看望你安慰安慰你呢,正好在这里遇到你……正好遇到了这让人尴尬的一幕……怎么,海珠那边是要和你拜拜了吧?想吃回头草了?呵呵……海珠真是要因为这事和你分手,这也是情理之中啊,我是可以理解的,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奇耻大辱呢,海珠受不了,冬儿也肯定是受不了的啊,你说现在这个时候,你和秦璐的关系还不清不白的时候,你来找冬儿,能不惹怒她吗?也难怪她会打你……”

    我满脸沮丧,继续苦笑。

    伍德继续说:“其实,老弟如果真的要是吃回头草,大可不必这样做,我有办法啊,你找我啊,冬儿是我的手下,她听我的,你只要加入我的阵营,只要你和冬儿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何愁没有机会和好?我怎么着也会尽力撮合你们的啊……其实你今天是有些心急了,刚出来,外面正在疯传你和秦璐的不明不白的男女关系之事,这个时候你来找冬儿,显然是不合适的……哎……老弟,我实在替你感到尴尬,不过呢,既然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一定会帮你这个忙,还是我刚才说的,只要你能站好队,加入我的阵营,女人是不会缺的,我保证能让冬儿回到你身边,我给你打包票……”

    我看着伍德微笑矜持的表情,一言不发,接着转身就走,身后又传来阿来忍不住的笑声。

    出了酒店,我打车离去。

    坐在出租车上,我长出了一口气。

    冬儿刚才的举动无疑是正确的,似乎她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只是,不知道冬儿刚才的举动能不能收到效果,会不会骗过老奸巨猾的伍德。刚才伍德和我说的那番话,不知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回到宿舍,刚洗完澡,接到了秋桐的电话。

    “吃完饭了?”我问秋桐。

    “是的……”秋桐说。

    “今晚……饭局如何?”我说。

    “一直在听关部长谈国外旅行的趣闻,谢老师没大说话……”秋桐说。

    “关部长和谢老师心情都不错吧?”我说。

    “看起来都不错……关部长尤其好,甚至显得有些兴奋……”秋桐说。

    “饭局上没有谈起秦璐的事情?”我说。

    “谈到了……先是提到了你,然后又谈到了秦璐……”秋桐说:“听到这事之后,关部长和谢老师你都显得很震惊,关部长尤其显得震惊,谢老师则突然显得有些不安,接着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卫生间……然后关部长就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不住摇头,不住叹息,为秦璐叹息,为你叹息……说实在没有想到在他出国期间会出这样的事,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和秦璐有那种关系,没有想到你的婚礼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哦……”我皱起了眉头。

    秋桐沉默了片刻,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告诉过我的一件事……”

    “什么事?”我说。

    “你似乎和我说过,说秦璐和关部长之间有那种不明不白的关系……”秋桐说。

    我的心一跳,说:“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我没想到什么。”秋桐说。

    “你怀疑……”

    “我能怀疑什么?秦璐出事的时候关部长在国外……”秋桐说:“而且,警方的结论又是很合理的,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秋桐的口气有些迷惘。

    我不想让秋桐知道的太多,也不想让她想太多,说:“凡事都是要有证据的,仅仅凭猜测,是不可以的……你不要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也不敢随便猜测,只是自己感觉有些不对劲……我只和你说说的……”秋桐说。

    “和我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个的?”我说。

    “也不全是说这个……”秋桐说。

    “还有什么?”我说。

    “关部长今晚为你和秦璐的事情叹息了半天之后,当着全体党委成员的面说你和秦璐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会损害集团的声誉,甚至会损害宣传系统的声誉,说影响很不好……”秋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忧虑。

    “关云飞在说这话的时候,孙东凯什么表现?”我说。

    “孙书记,他就是点头附和着,沉思着,没有说什么。”秋桐说。

    “其他党委成员呢?”我说。

    “其他人只是听着,都没说话。”秋桐说:“我当时想说几句的,想说你和秦璐之间不会有那关系的,但想了想,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曹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

    原来今晚的酒场曹丽也参加了,她是党办主任,党委会都可以列席,这样的酒场当然是可以参加的。

    “不说就对了,说了不但没有任何用,不但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给你给我带来极大的被动,反而会招致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说那话,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做法,幸亏你没有说……”我说。

    秋桐沉默着,似乎也认可我的话。

    “你在担心什么?”一会儿,我说。

    “我担心会影响你的前途……”秋桐说。

    “呵呵……”我笑起来:“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无所谓,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不在乎……反正我知道我没做那事,你知道我没做那事,这就足够了!”

    秋桐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不要为我担心,这种事顶多他们只是猜测,别说没有,就是有,也到不了给我严重处分的地步,这顶多只是生活作风问题,没有人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给我处分的,顶多只是有风言风语罢了……”我说。

    秋桐又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

    “过去这阵风就好了,没事的。”我笑着安慰着秋桐,显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我的心里却委实不轻松,我不知道关云飞酒桌上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秋桐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和秋桐打完电话,我沉思了一会儿,决定第二天就回单位。

    当然我要下午去单位,因为上午10点有秦璐的追悼会。

    我决定明天上午去殡仪馆,去参加秦璐的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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