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我余情未了

偏偏我余情未了 > 079 谈判

079 谈判

    细微的电流声从手机传出来。

    我指尖用力地捏着手机,青筋毕现。情绪过于激动,这七年来的种种如按了快进的电影,不断浮现在我脑后。

    我心里默默地数。

    一、

    二、

    三——

    “严清轩。”

    除却滋滋的电流声,那人在千里之外的呼吸声通过手机,响在了我耳旁。

    我抬起头,窗外倒映出一张瘦弱苍白的脸,眼神异常坚定,带着几分狠绝的气魄。

    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不想死!”

    我的声音落来,电话里传来那人蔑视的声音。

    “脑子已经疯了?”

    “我没疯!”我反驳回去。

    在严清轩面前,我第一次拿出了强硬的态度,说话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严清轩,一个人如果不想死,她就会拼尽全力去反抗。你就算把棺材送到我家,我也不会如你的愿。你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电话里传他嘲弄的冷笑。

    “李榆,看来真的是放你出去太久,本来是个小老鼠一样的胆子,竟然也养出了豺狼性。”

    “呸——!”我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冷声说:“严清轩,你听好了,我再重复一遍。我不会去死!”

    “我刚才口误,你现在就像条疯狗,急得到处咬人。”他顿了下,刻意提高了声音,轻找描淡写地说:“我没教过你吗?求人,要有个求人样。”

    我怔怔地听完他说的话,匪夷所思。

    求人?

    不可能吧,难道是腰弯太久,已经直不起来了?

    可今晚我明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来反抗他的暴行,怎么从他嘴里说来,倒像是我求着他放我一条生路?

    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我能想象得出严清轩此时一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我像以往那般痛哭流涕地求他。

    可惜他如意算盘打错了。

    我不会再向他委屈求全!我心中有所爱之人,哪怕我活不了多久,我也想要勇敢地去爱一次。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再求你了?”

    他幽幽地说:“李榆,白血病复发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瞳孔骤然睁大,简直不敢置信,完全被严清轩的话给吓愣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白血病复发了?

    至今为止,我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难道说……

    “如果不尽快重新得到供者的造血干细胞,你啊,就只能等死了。现在除了求我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救你的命。李榆,求人,不是说一句我不想死,我就会大发慈悲心来救你。”

    我不免有些悲凉。

    我还是没能逃脱过严清轩的魔爪……这半年时光,不过是我一个人在自欺欺人,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我绝对不会求他!

    “我不会再求你,严清轩,你真的不要误会,我打你电话,不是求你放过我。”我手指握紧成拳,郑重地说:“我最后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只要不作妖,我就不会在泄露出你的秘密。”

    严清轩忽而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他说:“李榆,你是不是骨头痒了?”

    声音极冷,又残忍。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在过去无数个暴风雨的夜晚被他毒打的经历。

    这样的语气太过熟悉,熟悉到我全身颤栗,骨头都痛起来了。

    我揪紧难受得喘气都带着涩涩疼的胸口,扬起头,学着他口吻,满怀恶意地怼回去。

    “严清轩,当活太监的滋味怎么样?”

    我话一说完,清晰地听见电话里急促起伏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这一刻,我可以笃定,严清轩比我要痛苦无数倍。

    不,还不够。他这样随意玩弄掌控别人命运的人,应该得到更痛苦的惩罚。

    我继续说:“金钱、女人、权力,自名以来都是男人们的追求。你得到了两样,屹立在一个普通人花一辈子都到不了位置上,拥有过亿的资产。你严清轩向来看不起我,但你要比我可怜多了。你啊,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说完了吗?”他用阴翳的语气质问我。

    我凉凉地笑出声,“严清轩,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活不长久,那你应该清楚,你再也不能威胁我。”

    “你死了,你女儿还在啊。”

    我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早猜到他会提起我女儿,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难受。

    “严清轩,你说程家要是知道他们家长外孙女飞机失事不是意外会怎么样?”

    他被我的话堵得哑了声。

    “我是比较蠢,你一向把我傻子。但好歹也是和同在一个屋檐下七年了,我早就发现你不喜欢程这个字。你可能不记得,有次你打我的时候,喊错了名字,你喊的是程燕。我起初以为是你以前的情人,后来不小心知道严家长女,不姓严,她姓程,刚好也叫程燕,”

    “是挺蠢的,看了那么多电视剧,难道没有听过有句话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森冷地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无法活到结局。”

    闻言,如同惯性般的恐惧,令我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

    我手握得太紧,骨节都疼了,满是冷汗。

    耳边同时地响起两道温柔熟悉的声音。

    小榆姐……

    妈妈……

    那么欢快,那么悦耳,足以赶走附着在我身上的一切阴霾。

    我神情徒地一松,握紧的手指慢慢张开,痉挛般抽痛也没能让我感觉多大的痛意。

    “反正我迟早都是要死的,拉你一个垫背也挺值得。”

    谁知严清轩根本不怕,竟然还说——

    “你要这么做,我也没意见。”

    “……”

    我很清楚和在严清轩在谈判是与虎谋皮,可我没办法,只能继续装腔作调。

    跟严清轩不能正面刚,刚不赢,要转换一下策略才行。我虽然知道他的很多秘密,苦于手里没有手证据。

    捕风捉影又没有实锤的事,说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我不敢去赌那个可能。

    “严清轩,我们一人退一步吧。我和你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最大的错可能是年少无知不小心救了你的命,没有我,你早就该死了。同样,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

    “所以?”他问。

    “老死不相往来呗,你都知道我白血病复发了。肯定也打听得很清楚,我不接受治疗,最多只有一两年可活。你不用那么急,千里迢迢花钱送口棺材给我。当然,我也谢谢你的那口棺材,我没丢,就在放家里,等着死的那天用上。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棺材?”

    我故意笑眯眯地调侃:“怎么?你该不是贵人事忙忘记给我订了口棺材的事吧?需要我给你拍张照发给你看看吗?你也准备得挺周全的,花圈上写好了挽联,连遗照选的都是一张我穿礼服的照片。我可真是要谢谢你的好心好意。”

    电话“嘟”的一声突然挂断了。

    我懵住,想要再打回去,却是无法接通了,对方不肯接。

    难道他真的不清楚?

    这口棺材只是那个陌生女人的恶意报复?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今晚做这些的事,放得那些狠话……完全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不,不,先不要太悲观,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糕。严清轩都知道我的病已经复发,没理由不知道今天送来丧葬用品。

    要打沈飞的电话问一问吗?

    我翻出沈飞的电话号码,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放弃。

    本来就没什么知心朋友,沈飞骗了我又怎么样,至少在我孤独的时候,他曾收留过我,亲手调酒给我解闷消愁。

    不该把他拉进这趟浑水里。

    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那个陌生女人。

    我立刻从通讯记录里翻出号码,拨打出去。

    打了两遍才通。

    一接通,这女人就态度极其嚣张地笑骂道:“贱人,收到那些东西了吧?这次只是个教训,让你学会夹紧狐狸尾巴。要是再敢发骚,下次可不是给你寄棺材这么简单了!”

    妈的,我想说脏话骂人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非让我搞得复杂了,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我近乎是咬牙切齿地把怒火宣泄在电话里素未谋面的女人身上。

    “收到了,你还挺有意思的,舍得花钱给我买东西,居然不敢留下大名。”

    “就凭你这个贱人也配知道我的身份?哪来的脸啊!”

    “你说是不是就误会什么?你的身份很伟大吗?”我冷笑地喊出她的名字,“张雪宜,你是有多蠢,堂堂一个公众人物,竟然买一堆丧葬用品来报复我。”

    “你个死贱人,烂-婊-子!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

    我忍不住揉了一下额头,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智商,竟然会蠢成这样。

    严清轩身边的女人一直是少得可怜,强大的自尊心,让他不得不洁身自好,拒绝所有投怀送抱的女人。除了秦宛,我就知道他的新欢张雪宜了。

    结合她昨晚打来的电话里说什么结婚,我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放铒,鱼就自己跳起来咬了鱼钩。

    “我才没闲功夫威胁你,大明星。你好自为之吧,我祝你早日成为严太太。”这应该是比祝有情人成为怨侣更恶毒的祝福了吧?

    “我当然会成为严太太,你们这些贱人都不配跟我比。还有……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在背地里搞事,不然我真就让受全民攻击!”

    “……”这种人真的可以当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