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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宿命之始1

    今日是梁子函的生辰,老早就和慕卓约好要让她亲自下厨为他庆贺,而且推了所有相邀之人,专程单独与她共度。

    二姐昨儿还打趣她出门要当心点儿,要是让人知道梁大公子的赴约之人是你,也不知要被多少千金买凶碎尸万段。

    可她倒好,刚才把钱全给了张月,也不长个心眼儿留些买菜,晚间要拿什么跟子函哥庆生呢?

    难不成腆着脸对他说:见笑了,我没钱买菜,要不然~你吃了我吧~

    哎呀!慕卓你个死丫头,想什么呢呀~(羞羞羞……)

    独自一人来到岳麓山腰,在崖台上眺望隔江的潭州城池,每当她与梁子函在这儿看日出时,她看日出,子函都只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总有些觉得不敢相信:如此绝世独立之女,竟愿伴我一生?

    所以他总是夸慕卓厨艺超群,最爱吃慕卓亲手做的饭菜,除了真的好吃以外,潜意识里其实是希望她能平凡再平凡一些,和普通姑娘一样,多些人间烟火的味道。

    记得慕卓九岁那年,药王谷的靳谷主偶然见识了她在嗅觉与味觉上的过人天赋,当即收了她为关门弟子,想对其悉心栽培以传承衣钵。

    谁料慕卓这丫头只对各种药材的气与味感兴趣,天天抱着《神农本草经》在药库里琢磨,调了不少熏香和卤味料出来,让师父天天都能饱享口福,而让背的各种救命处方却没一个能记全,把靳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靳谷主两年里被慕卓喂得珠圆玉润、鹤发童颜,和原来的仙风道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了都。每每想发狠教育这个小徒儿,却又怕她生气不再给自己做好吃的,只得在老泪纵横里感叹造化弄人,由她去了。两年后慕卓觉得在药王谷已无新鲜趣味,便与师父辞行,回了潭州。

    梁子函在知道此事后,总扪心自问:自己的引导是不是耽误了慕卓的天赋?

    但又觉得这样于她而言未必是坏事,能力越大责任越重,作为梁家氏族的嫡子继承者,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已经够了,还是让她逍遥快活地过喜欢的日子好些。

    慕卓发了会儿呆,回过神后走到木屋里,查看灶边还有哪些调料可用。

    盐、花椒、蒜、姜、砂糖、酱油、腌菜、烧酒……菜园里还有些葱苗和小菜,没有辣椒,剁椒鱼头是做不了的,抓只山鸡和野兔,捡些香菌,做三菜一汤,两人吃也够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唱着时下盛行的苏先生新填的《水调歌》,设好捕鸡和兔的陷阱后,慕卓优哉游哉地在林子里捡起香菌。

    一边哼歌一边采菌子,想起那年自己在山上走丢,被子函哥哥在那片玉兰林里找到;后来一有不开心的事都跑到那儿等他来找;再后来子函怕她着凉什么的,亲自造了这座被玉兰花包围的小木屋,逐渐演变成二人的秘密基地。

    慕卓常觉得等以后和子函哥哥成了亲,就要和他一起搬到这儿来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在这岳麓山上只羡鸳鸯不羡仙,想到这儿不禁笑出声来。

    “嗯……嗯……嘶……”

    “谁?”慕卓一声质问,四下查看,却未再听到任何动静,许是因为昨晚兴奋太久没睡着,听错了吧,自我安慰后继续做着该做的事。

    沿着一棵被春雷劈倒的百年香樟,慕卓已采了不少香菌,正要回屋,起身却见前面一片菌子被踩碎,留下人类的鞋印。

    联想起先前那段声音,慕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沿着印迹去寻找一个答案。

    许多年后当慕卓再想起这桩往事,总不断假设如果她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没有寻去,而今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兴许会和梁子函恩爱白头,过着理想中的洒脱生活;可生活是没办法假设的,你以为只要自己做了另外的选择,就可以改变命运,这想法实在天真,因为哪怕你经历过的,以为是需要自己做决定的分叉路口,不也是命运安排的么?

    扒开半人高的杂草,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血染在他石青的衣袍上,开出让慕卓觉得胸闷的花。

    她不是没见过尸体,二姐和子函哥都在潭州司法推官下任职,有几回她闹着要看他们破案,在案发现场也见过好些死状惨不忍睹的。

    但那时有他们陪着呀,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如今就她独自,瞧着这具男体,慕卓不自觉地双腿发软,险些就地瘫坐下去。

    勉强着定睛再看,胸腹处竟还有微弱的起伏,谢天谢地,不是具死尸,慕卓连做两个深呼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才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

    要救他么?

    算了吧,自己在靳老头那儿也没学到什么医术,现在身无分文,也没办法帮他请大夫;况且今天子函哥单独见我,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事情会说,求我嫁给他也不一定,想着想着,慕五小姐便无视眼前的受伤之人,自个儿羞臊起来。

    和煦的春风拂过,让这小花痴的美梦做得更起劲儿,幸而地上之人一声哼哼,否则就要从这丫头的意识里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慕卓向前迈出一步,探头瞧了瞧这人的面色,也不算太差,细看身上的血迹,并不出自他身,想来是敌对之人的,这就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从这身衣料也看得出家境应是不错的,等和子函哥吃了饭,再让人把他送到知州那儿养着,让他家里人来接好了。

    思罢,收回腿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回去洗香菌炖鸡汤吧。

    “救……我……救……”那男体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听这气息,尚不算微弱,慕卓停下脚步,头略侧,停顿稍许依旧向前。

    “必有……重谢……”慕小财迷停下,耳朵竖了起来,听那那受伤之人咬着牙关再挤出“重谢”二字,遂转身再回头看去。

    哎呀~刚才没注意,他唇角的血发黑,应是中了什么毒,怪不得没见他受什么重伤,却不敢自己起身妄动呢。

    慕卓倒回去蹲在那人臂旁,用食指沾了点他唇角的乌血闻了闻,紫金龙、川楝手、关木通、密蒙花、山慈姑……加害这小子的人还挺有钱,都是名贵药材调的毒。

    “那救了你可怎么谢我呀?”慕卓边问边在这人身上摸索。

    中毒之人满眼黑线,才摆脱了要命的,又来了个打劫的,世上多刁民,确实一点不假。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人伸出一指示意。

    “一百两?太抠了吧!看你一身华贵的,你的命怎么着也不止这个数呀。”慕卓抱怨,但见那人鄙夷之色,尴尬再猜:“一千两?”

    那人不想再让这丫头咋咋呼呼地喊叫,万一引来追捕之人,得不偿失,只得又费好大劲挤出“一座城”三字。

    此时慕卓顺着他腰间的丝绳,提溜出一块旁落泥地的玉佩,稍擦土污,触手生温,润泽滑腻,浊物覆盖却难掩上等羊脂玉的优良质感,雕着民间禁用的龙纹,中刻“南宫”二字。

    感情还遇上个皇族内员,等等,“一座城”,慕卓思量着这三字和玉佩的联系,吞了吞口水,难不成是当今皇上?

    不会不会,幼皇七岁登基,如今才太安二年,皇上还是个九岁孩童。

    能拿出一座城池的皇室成员,不低于封王或者世子的身份是无疑了,慕卓心下了然,两眼不自觉地放出捡了大便宜的神光来。

    被猜出了身份,这下总有殷勤相待了吧,南宫昱心中轻笑,鄙夷更甚,眼里的又冷两分。

    慕卓刚想问他从何处来,却正好迎上其眼神的变换,像被人唾弃似的,心下不爽。

    是,慕卓平时总以正义之士自居,老往家里捡些伤猫病狗什么的,还老劝爹爹广施粥粮,救济贫苦;像现在这种情况,她就该拔刀相助、义不容辞;那种乘人之危、觊觎他人钱财的勾当,都是无耻小人的行径。

    可她现在还靠父亲养着,自己没挣过半文钱银,花点自己的月钱救些小猫小狗的也就罢了,凭什么就该理直气壮地慷家中之慨,彰自己仁义呢?

    好不容易遇上个不差钱的主儿,权当卖了自己劳力,给富贵之人解难;医者父母心,那人人称道的仁心妙手靳老头,给权贵看病不也要收诊金?

    自己冒着被一同追杀的危险救人,怎么着就不该要回报了?

    慕卓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也没加害于人,问心无愧,便理直气壮地对上那人目光,瞪了回去。

    “啊!”慕卓忽然一身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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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宝们~长草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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