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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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气泡

    宋宁站在警队门口,谢过替她提饭的季初助理。转身麻利地找门口大爷借了个保温箱,抱着那一堆美食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群饿狼一样的同事早就等得眼睛发绿,没等宋宁招呼,闻着香味就凑了过来。

    “咦,小宁子,今天的饭怎么包装都变精致了?”

    一个细心的警花姐姐第一个发现了异常。

    宋宁清了清嗓子,“今天的饭是有人专门去私厨店找人给大家做的,说是要犒劳犒劳人民警察们。”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本来以为连轴转加班,能吃上泡面就已经够不错的了。

    结果现在有人请吃大餐,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不过也有人疑惑,“什么人?”

    宋宁眼睛转了转,“昨天那个寻衅滋事案子的受害人,小姑娘听说那几个人转到我们这里了,非觉得给大家添了麻烦,好说歹说一定要请我们吃好吃的,拦都拦不住。”

    同事们经常跟些鱼龙混杂的人打交道,见多了受害人的惨状,都非常嫉恶如仇,特别是对这种欺负小姑娘的混蛋,恨不得上去啐他们两口。

    现在吃人嘴短,更加在心里坚定认为要好好办这个案子,绝对让那几个五毒俱全的人渣把牢底坐穿。

    “师父,你的饭。”

    给大家一一分好之后,宋宁端着大队长江彬的那一份,给他送到办公室。

    江彬还在处理手头的文件,低头道了声谢,示意她把饭放到桌子上就可以。

    宋宁今天心情好,离开之前补了一句,“今天的饭可不一样,是我朋友专门请大家吃的大餐。就是那个年稚,你见过的,我毕业典礼的时候,她还来过。”

    闻言,江彬终于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趣。

    他接过饭盒看了一眼,对宋宁道谢。

    待宋宁笑着出了门,江彬从座位上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好,又把所有的窗帘都检查了一遍,才打开饭盒。

    番茄牛腩的香味扑面而来。

    他的眼神亮了亮,小心翼翼地找到饭盒的夹层。

    里面是一卷微缩胶片。

    *

    年稚听到熟悉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麻了。

    她缓缓抬头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

    人的心理素质果然是可以培养的。

    经过这几天的锤炼,年稚从一开始只能头脑发懵、梗在原地,到现在已经能若无其事地狡辩两句。

    不能不感谢命运安排的各种巧妙邂逅。

    “不是,绝对不是!”年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给季初保证。

    下一秒,季初手机里就弹出了则消费短信:

    ——【华国xx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尾号8899的信用卡账户于20:16消费15698.00元。

    年稚也瞥见了那则短信,尴尬地笑了笑,“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季初从年稚手里接过饭盒袋子,递给助理,示意他帮宋宁送回警队。

    “不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慢慢说。”

    年稚看着季初那神秘莫测的笑容,总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头待宰的羔羊,如果回答不能让季狮子满意的话,一定逃脱不了沦为盘中餐的命运。

    “你也知道女人在外面难免好面子,”年稚学着酒局饭桌上的中年人对自己老婆的那一套说辞,“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给自己撑撑场面。”

    “随口一说?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一直都高大伟岸,怎么会是冤大头呢?”前一天还在跟宋宁吐槽季初是冷心冷肺狗男人的年稚面不红心不跳地如是说。

    与此同时,餐厅老板急匆匆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和两瓶水。

    “季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季初接过老板手里的东西,笑得彬彬有礼,“没关系,我这一趟来得很值。”

    听出季初是在说自己,年稚心虚地后退两步,不敢看季初的眼睛。

    老板走后,她连忙转移话题,“咦?这家店的老板很神秘的,我这个常客都没怎么见过他。怎么他对你就这么热情好客了?”

    季初拧开其中一瓶水,递给年稚,“很喜欢这家店的口味吗?”

    年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说,“三年前,我从藤校毕业,回国之后偶然发现的这家店,厨师手艺不错,我就经常来了。”

    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以季家财大气粗的行事风格来说,“你不会要告诉我,这家店是你开的吧?”

    “不是。”

    季初喝了口水,打开文件夹递给年稚看,“不过我和店里的老板有合作,每个月给他提供新式菜谱。毕竟算是合作伙伴,我们相互之间客气些是应该的。你喜欢的话,下次找时间带你去参加他家的上新日。”

    作为豪门千金,年稚身上必不可少地有些公主病的毛病。

    尤其是对饮食的要求,她的龟毛程度曾经一度让年家给她在寄宿学校单独开了个小厨房,又配上了名厨。

    但是在藤校读书的那四年里,年稚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家世,也就不方便带着厨师一起上大学。

    因为这个,大一一整年里,本来珠光宝气的年家小公主再回国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急得林管家团团转。

    直到第二年,年稚在学校门口的24h便利店遇到了同样隐瞒家世,化名成“沈初”勤工俭学的季初。

    他们的相识,就始于季初做的一份子姜鸡。

    后来,年稚从喜欢这个人做的菜,变成喜欢上了做菜的人,再到把他变成自己的男朋友。

    整个过程顺理成章,美好到她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真命天子。

    怪不得她当时刚一回国,就对这家店情有独钟了。她可真行,反复地在同一个人的坑里栽倒,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嘴也是,心也是。

    “原来是这样。”

    年稚低头感叹了一句。

    季初以为自己没听清她的上半句,侧耳听着,“嗯?你说什么?”

    年稚把文件夹合好,还给季初,“我说,总吃一个人做的菜迟早会腻,以后不会再来了。”

    以季初的脑子,没道理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年稚以为他会生气发火,或者至少表现出些不悦的情绪。

    这样就不会显得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为那三年时光耿耿于怀。

    可季初没有。

    “没事,你不喜欢就不来了,下次带你去尝尝别的小厨房,”他还是那样温和又得体地微笑着,还不忘绅士地给年稚拉开车门,“走吧,送你回家。”

    活像个提前设定好程序的假人。

    年稚的心底生出了一把无名火,她烦躁地摆摆手,后退几步和季初拉开距离,“不用了,我叫了司机来接。现在不早了,季先生你也早点回家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听说前两天这条街上就有个负心汉被砍了。”

    年家的司机向来训练有素办事高效,收到年稚的消息后,五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

    年稚愤愤地坐上自家宾利,全程没再给季初一个眼神。

    只是在两辆车交错的间隙,从倒车镜看了看季初斜靠在车门上的身影。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事情。

    或许是因为站在路灯正下方的缘故,他欣长的身形刚好隐匿在那一小片黑暗之中,周围的灯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他包围,唯独照不到他脚下的土地。

    年稚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

    有些孤独。

    这个想法一出,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荒谬。

    开玩笑,季家家大业大,季初作为家里独子,身边必然是众星捧月,日常不说有多奢华,声色犬马肯定少不了。

    况且还是北城多少待字闺中的千金们心中的白马王子,光是每天投怀送抱的,都不知凡几。

    他这样子的人,怎么会孤独。

    年稚甩了甩头,扔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靠着窗闭上眼睛休息。与其说在这里管别人的事,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

    十分钟前,梁河给她发了则消息,说是她的护照办理流程被上面的人扣下了,应该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干涉。

    年稚不用脑袋想,都知道那人是谁——她亲爱的父亲,年宏。

    一路无事。

    宾利开进年家大门的时候,年稚同步睁开眼睛。

    她懵懵地坐在车里缓神,余光瞥见林管家在门口焦急踱步的身影。

    “林管家,怎么啦?”

    看着林管家神色凝重的脸,年稚的心也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没等对方开口,她对现状已经有了判断,“是父亲对吗?”

    “小姐,你一会儿进去以后积极地认个错,不要跟年先生对着来,知道吗?”

    年稚拍了拍林管家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深吸一口气走进别墅里。

    大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尽头的客厅茶几前放了一根火光微弱的蜡烛。跳动的火焰在浓重的黑暗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盛夏时节,越往里走,年稚越觉得一股瘆人的凉意渐渐顺着脊椎爬上她的脖颈。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她这样安慰自己。

    “回来了。”

    年宏背对着年稚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是,父亲。”

    别墅里的仆人似乎都被年宏遣了出去,偌大的空间只有围在烛火旁的父女二人。空气中的气压越来越低,年稚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双手拿上那根蜡烛,跟我上来。”

    年宏不轻不重地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楼上书房,年稚生怕动作慢了惹他发怒,连忙捧着蜡烛跟了上去。

    书房里依旧是被泼墨般化不开的黑暗包围着,年稚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根蜡烛,仿佛它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跪下!”

    坐在黑幕中的年宏,突然加重了声音,不容置疑的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气。

    年稚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动作娴熟地跪了下来。

    彼时,从蜡烛顶端滴落下一颗蜡油,碰到年稚的手的一瞬间,细密钻心而灼热的痛直冲大脑。

    她没想到融化的蜡烛能有这么高的温度,轻轻抽了口气,但还是强忍着没把蜡烛扔掉。

    因为她明白,如果扔掉蜡烛,只会有更折磨精神的惩罚在后面等着她。

    年宏久久没有出声,显然是在欣赏着面前的这桩好戏,越是这样,年稚越不想让他如愿。

    第二滴蜡油滴了下来,年稚脸色白了白,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过了很久很久,面前的蜡烛烧完了大半,两行生理性泪水顺着年稚的脸颊蜿蜒着往下落。

    年宏上前,借着蜡烛的光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现在的样子。

    年稚的脸色苍白,眼睛由于泪水的浸透变得氤氲而湿润,几缕碎发贴在她白皙的脸上,带出了一丝凌乱的美。

    真是完美的作品。

    年宏在心里这样称赞道。

    作品就应该乖乖摆在家里,而不是误以为可以主宰自己命运。

    “谁允许你私自办签证的?”

    年稚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解释道,“是工作——”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的那些小伎俩吗?小稚,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优渥的生活是谁一手赐给你的,更不要忘了你这副年家小公主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年稚低下头闭上眼睛,“父亲,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忘的。”

    “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则的话,等着你的就不是蜡烛,而是后山的那间小木屋了。”

    听到年宏的话,年稚目光一紧,大脑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童年里关于“小木屋”的记忆。那些记忆充斥着浓重的黑暗和阴冷潮湿的触感。

    正当她即将陷入到无尽的恐惧之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先生,小季先生来访。”

    年宏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告诉他我已经休息了,今日不见客。”

    林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小季先生说他不是来拜访您的。”

    “那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来接未婚妻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不感谢命运安排的各种巧妙邂逅。 (哒咩

    不能不感谢亲妈安排的各种巧妙按头。 (nice 微笑脸.jpg